第10章 没入职的第十天
凌婉几乎没了半条命，躺在床上又虚弱又可怜，跟个被寒风摧残过的蔫白菜似的。
希尔也有点心虚，“我是为了救你，黑魔法如跗骨之蛆，如果不用这种方法剥离，它会渗进你的骨血，不死不休。”
她其实可以选择更温和的方式，但为了让凌婉明白黑魔法的危害，她还是这么做了。
凌婉清凌凌的目光就那么看着她，希尔看到了她眼中自己的倒影，一时间竟然说不下去了。
希尔其实想问问她黑魔法的情况的，但好歹人性还没彻底丧失，今天决定先放过她，“待会有人给你送魔药，你喝了之后休息一晚，明早伤口就会愈合了。”
说话的时候，希尔有意观察凌婉，却见她神情自若，并没为有着如此恢复速度的魔药而意外。
凌婉却不知道希尔在想什么，她心心念念都是母亲凌小妍，已经耽误了两天了，她不能再等下去。
“十分感谢您，希尔小姐。同样也很感谢那位狼人先生，感谢他救下我。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您尽管吩咐。只是，我有必须要做的事，须得早日回家。希尔小姐，我明天能回去吗？”
关于黑魔法的事情，凌婉心里是信了希尔的。
当背部的皮肤被剥离，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这一点在神魂上的反应尤为明显。至于后来差点被再次污染时，凌婉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敏捷。
这一点，希尔不可能没发现。
但现在希尔拖拖拉拉，似乎对她一点也不好奇，这反而让凌婉觉得很糟糕，救命之恩都不立刻让她回报的，不是真的圣母，就是别有所图，且所图甚大。
凌婉并不觉得希尔他们是真圣母，所以，她不得不直接一点，将事情都摆到台面上来。
希尔好似没听明白，她不疾不徐地说，“黎明审判所是埃里克南的背后的守护神，我们有义务守护这座城市所有的公民。你不要想太多，先好好养伤，等好起来再说别的。我还有事，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笑眯眯地和凌婉道别，离开了。
病房外，克劳奇难得穿得很周正，制服衬衣一丝不苟，胡子也修剪得整整齐齐，不见半点放浪形骸。
克劳奇：“如何？我就说这些东大陆人卑劣狡诈，一点也靠不住。”
希尔懒得理他，抬腿就走。
克劳奇跟上去，“和你说话呢！”
希尔转身，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克劳奇，“你这个人……让我怎么说你，担心她就自己去看，不用在我这里旁敲侧击。”
“你胡说！”克劳奇立刻反驳，声音略大，他又将压着嗓子辩解，“我是担心她不会去法庭作证！”
希尔，“这话你自己信吗？我不是你，一天到晚不干正事，今天晚上还有一位牺牲的同僚的葬礼，我没工夫和你瞎扯。”
说到这个，克劳奇沉默下来。
一场围捕，两个治安官当场死亡，还有十数个重伤，剩下的也多多少少挂了彩。
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而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因为贵族们对长生的贪欲。
……
凌婉躺了一会儿护士就送魔药过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肯特小姐。
魔药装在玻璃瓶里，是无色无味的液体，凌婉本想问问这什么做的，护士小姐姐捏着凌婉的下巴就给她灌进嘴里，液体滑过喉咙进到胃部，凌婉感觉一股暖流从腹部开始，一点点向四肢百骸延伸，背部的伤口痛感也减轻了。
凌婉咂咂嘴，觉得可以再来一瓶。
护士没好气说，“你当这是什么啊？还再来一瓶，没了！就这一瓶！”
说完收拾好东西就走了。
肯特小姐看着觉得好笑，原来身手了得的凌婉还有这样的一面。
凌婉解释说，“想笑就笑，我是想快点好起来，回家有急事。”
肯特小姐在床边坐下，也不敢去看凌婉背上的伤，目光落在自己膝盖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真好，你还有家可回。”
凌婉不知怎么安慰她，想了想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肯特小姐，“还没什么头绪。但我想尽快独立出来，这一次我也算还清了家族的恩情，剩下的人生，我想为自己而活。”
这是肯特小姐思索了很久的事。
昨晚的爆炸来得那样突然，肯特小姐被斯曼帕克护着，身边还有一具死人的骸骨，但在这种生死关头，她的想法反而清晰起来。
她对自己说，如果还有未来，那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要为自己而活。不是为家族，也不是为父母，而是为她自己。
肯特小姐出生优渥，从小备受父兄宠爱，但她没想到，他们对她的好竟然为了让她去做家族的祭品。
那时候肯特小姐万念俱灰，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乃至绝望了。
后来，她经历了那么多，既没有成为嗜血的低等吸血鬼，也没有被吸血鬼吸血而死，她先是被凌婉救，再后来又有斯曼帕克以生命相护——这是怎样的幸运啊。
哪怕是为了这些萍水相逢的人，她也不该放弃自己。
更何况，她还有母亲全心全意的爱。那样柔弱的母亲，为了她反抗父亲的权威，即使被父亲那样对待也不肯放弃她。
“挺好的，”凌婉点点头，问起了自己昏迷之后的事，“那时候我晕过去了，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位希尔小姐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可什么也不说。”
肯特小姐神情有些复杂，她问了凌婉一个问题，“凌婉小姐，你是魔法师吗？和那位希尔小姐不一样的魔法师。”
希尔的能力肯特小姐亲眼见过。
爆炸时，肯特小姐被斯曼帕克护得严实，虽然受到冲击，但伤势并不严重。但斯曼帕克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爆炸过后，他整个人如同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后背皮开肉绽，大腿小腿上全是伤口，最严重的地方甚至还能看到骨头。
肯特小姐和斯曼帕克被人挖出去的时候，她看到斯曼帕克的伤，以为他没救了，没想到希尔用魔法封住了斯曼帕克的伤势，强行吊着他一口气，一回到审判所就有专业的外科医生做手术，硬是把人从死神手里夺回来。
凌婉能力肯特小姐也见过，所以才会有这样一问。
凌婉艰难地换了一只手放下巴，“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是东大陆人，有些地方还是不一样的。”
这样解释肯特小姐就明白了。
她把克劳奇救下两人，又叫来斯曼帕克和梅拉德把两人背上山，然后凌婉掉进墓坑，不知怎么的突然刮起狂风，接着希尔和克劳奇用以暴制暴的方式平息狂风的过程都说了一遍。
“——爆炸之后，希尔小姐和克劳奇先生先安救治伤员，两个吸血鬼被钉上十字架装进棺材，再然后我们一行人就回了这里。”
肯特小姐一边说一边回忆，“我想希尔小姐对你也一定很好奇，爆炸的时候你在墓坑里面，那里是爆炸中心，即使那只新生的吸血鬼都被炸断了胳膊，而你却完好无损，甚至连之前受的伤都好了。是不是因为这个，她才不愿意放你走？”
凌婉也说不清楚，可能有个因素在，也绝不会只因为这一点，必然还有其他原因，比如她身上出现的黑魔法。
凌婉自己都不清楚到底什么时候被人诅咒了。
两人聊着，突然窗外响起了沉重的钟声。
肯特小姐循着声音走到窗户边，这个窗户临湖，围绕着湖泊有一条干净整洁的石板路，石板路颇为宽敞，大约能容纳两辆马车并肩而行。
窗户右边的尽头，有一座低调肃静的礼堂，礼堂顶部有一座巨大的钟。
此时陆陆续续有许多治安官进到礼堂里，他们穿着黑色的丧服，胸前别着白色的花，隔得远了看不清神情，但他们全程没有人交头接耳，气氛低迷悲伤。
凌婉艰难地转过脑袋，“怎么了？”
肯特小姐，“他们在举行葬礼。”
凌婉沉默了一会儿，“谁死了？”
“两位治安官。围剿血族的时候没的。希尔小姐都没能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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