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没入职的第二七天
三小时后，议会厅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书记官们鱼贯而出，脚步匆忙。
今天的会议内容之丰富，堪比女王上位那段时间了，得赶紧去入档。
查德维克大主教灰头土脸地出来，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大主教也是同款表情。三人一出来就看到绑了一地的圣骑士，脸色简直堪比调色盘。
但他只瞟了一眼就没再看，而是笑着朝古斯曼走去，“古斯曼勋爵，您怎么没进去呢？这次的会议没有您在场，实在太遗憾了。”
古斯曼脸上几乎看不到肉，一层薄薄的皮肤贴在骨头上。
他勾了勾嘴角，笑容未达眼底，他也有一双红色的眸子，目光落在查德维克身上时，眼神十分诡秘，“的确很遗憾，没能看到查德维克大主教的精心设计功亏一篑。下一次，我一定会亲自验收成果。”
查德维克后槽牙咬得死紧，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地抖了一下，眼神里已经有了危险的味道，他深深看一眼古斯曼，“我们走着瞧。”
说完就疾步离开，甚至没再多看一眼那些圣骑士们。
古斯曼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表情也不好看。
根据阿里代森现有的法律，贵族和大主教有豁免权，哪怕大家都知道女王病重是查德维克大主教干的，他们也不能将他丢进监狱——最多是将他驱逐出境。
可查德维克已经向女王投诚，没有理由那样做。
更何况，查德维克大主教以及他的两个同党掌控着阿里代森三个最主要的教区，这三个教区内，有为数不少颇有权势的虔诚教徒都在支持他，这就是身为大主教的底气。
哪怕是女王，也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她甚至不能将查德维克主教革职换一个自己的人上去——大主教的任免权一直都在中央教廷——女王没有这项权利，除非阿里代森准备好和教廷全面开战。
而查德维克留下的圣骑士，就是对女王的交代。
圣骑士们自从被抓后，就保持着沉默。
他们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了。
圣骑士作为教廷最强大的战力，在教廷之外有着崇高的地位，是无数人眼里的英雄和守护神。
可在高位的主教们眼里，圣骑士只是好用的工具，和那些无机质的兵器没什么两样。
当圣骑士为教廷开疆拓土、奋勇杀敌时，自然受到褒奖。然而他们一旦失败，便会被当成无用的垃圾一般，被毫不留情地丢弃。
兰顿伯爵也出来了，现在危机解除，他也不需要凌婉的贴身保护，他和凌婉点点头。凌婉以为他很快离开，却被兰顿伯爵叫到一边，“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凌婉一头雾水，“没，没什么打算啊。”
她看了看赫尔曼，按照凌小妍和凌婉原本的规划，凌婉应该会申请希尔艾莎大学，念个法律或者哲学之类的，但现在这情况，估计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离开埃里克南了，学业就只能暂时搁置。
“我记得你才刚满十八岁吧？”兰顿伯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点，“如果你想要念大学，我可以给你一封希尔艾莎大学的推荐信。”
如果是以前，凌婉指不定就高兴惨了，她念的中学是凌小妍砸钱让她进去的，作为一个东大陆人，简直可以说是处处受挫了，凌婉的成绩不算差，但人家就是不肯收，凌小妍只好花大价钱送凌婉进去。
进了中学也明里暗里受到各种歧视，而凌婉又不像陈立本是个高智商的天才能被破格招收，要进希尔艾莎肯定得费尽周折。
然而现在机会摆到面前，她却已经用不上了。
虽然赫尔曼没明说，但凌婉能感觉到他想招揽自己。
他帮自己找到了凌小妍，于情于理，凌婉都不会拒绝他。
凌婉只能拒绝兰顿伯爵的好意了，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有人先她一步说，“兰顿伯爵，您事务繁忙，这点小事就不用您费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兰顿伯爵坚持说，“把她留在布鲁图吧，我会看顾好她。”
赫尔曼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我打算在埃里克南开设一所大学，这样凌婉就可以直接在埃里克南上学了。她的家人也一直生活在埃里克南，要是有选择，凌女士也愿意女儿离自己更近吧。”
凌婉不知赫尔曼那句话戳到了兰顿伯爵，兰顿伯爵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
但他什么也没说，匆匆道别后，就和同僚一起离开了。
来接管圣骑士们的治安官也到了，他们带着很多压制圣骑士能力的镣铐，给每个圣骑士都戴了一副。
卡普兰子爵看所有圣骑士都被带走，便和赫尔曼、古斯曼打了个招呼，这才离开。
圣骑士被带走前，那个卡尔看了一眼凌婉，像是要说什么，但押送他的治安官催促他赶紧走，他便将话咽了回去。
然后是三个血族支持派的贵族，沃尔科特侯爵落了单，布鲁克斯侯爵想要和他一起，却被另一个贵族拉走了。
最后出来的是女王，她的脸色白得吓人，额头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嘴唇也毫无血色，几乎是依靠着女官才能站立，这几个小时的会议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看到她出来，古斯曼立刻上去将她抱起来，关切地问，“你感觉如何？”
女王在他怀里，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她在古斯曼怀里失去了意识。
古斯曼焦急道，“希尔！”
希尔连忙跑过去，检查了一下说，“没事，只是力竭了。”
古斯曼点头，转瞬便消失在原地。希尔只好和布雅迪道别，也赶紧去女王的寝殿。
布雅迪笑着和赫尔曼说，“恭喜你，又找到个不错的下属。”
他说的明显是凌婉。
赫尔曼笑笑，两人聊了一会儿，凌婉始终没看到最后一个人出来。
“还有个人呢？”
凌婉不知道格雷大公的名字，只记得他那头黑色卷发，人也很傲慢。
“你说格雷大公？他跳窗户跑了。”克劳奇说，他的听力非常敏锐，能听到很多东西。比如格雷大公翻窗摔地上的惨叫。
他已经恢复成人类的样子，但他的衣服在变身的时候被撑爆了，就只能袒胸露腹，一身强健的腱子肉格外显眼。
凌婉偷偷瞄一眼，表示了解，“难怪那两个吸血——血族也不见了。”
赫尔曼送走布雅迪，回头就看到凌婉欲盖弥彰地偷瞄克劳奇。
他丢了一件外套给克劳奇，“衣服穿上。”
然后若无其事地和凌婉说，“走吧，我们也回去，你母亲在府里等你。”
“赫尔曼先生，埃里克南真的要建大学吗？您什么时候向政府提交的提案？”
赫尔曼心说，我刚刚才做的决定，我怎么知道什么事交提案？
但赫尔曼对凌婉说，“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过几天就能交上去。”然后在心里盘算，审判所还有谁可以抓壮丁。
凌婉：“唔，那不是要很久？”
赫尔曼微笑：“不会耽误你上学，我保证。”
凌婉和赫尔曼走远了。
克劳奇一边穿衣服一边嘟嘟囔囔，“这衣服这么小，怎么挤得进去……”
……
赫尔曼带着凌婉横穿几条街，很快到了他的府邸。
凌婉一进去就受到管家先生的热烈欢迎，他现在看凌婉的眼神相当温柔，还亲自将凌婉带到凌小妍的房间。
一别多日，凌婉终于见到了她的亲妈，凌小妍女士。
但看着依在床上的凌小妍，她面色憔悴双眼凹陷。凌婉的记忆中，她一直都是神采飞扬的模样，乍一见这样的母亲，凌婉几乎不敢认。
凌小妍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如今四十出头，更有一种岁月沉淀的韵味，可在憔悴不堪，脸上一点光泽也没有。
她看到女儿过来，冲凌婉招招手，“还不过来？”
“妈，你怎么成这样了？是谁？谁这么对你？”凌婉扑到凌小妍的怀里，差点哭出来。
凌小妍伸手抱住大女儿，摸摸她的头发，却是问，“你头发怎么了？”
凌婉头皮一紧，“哦这个啊，我自己剪的，是不是很有个性？”
“有什么个性？丑死了，不准再剪了，把头发留起来。”
凌婉瘪瘪嘴，扒拉一下自己的头发，“行吧。”
凌小妍又说，“你这穿的什么？又装成男孩子出去野了？”
凌婉气结，“亲妈，你能盼我点好吗？”
凌小妍，“就因为是亲妈，才知道你什么德行。”
凌婉：“……”
“是不是又气你爸了？”
凌婉不敢看凌小妍的眼睛，心说真要了命了，我都有上辈子的记忆了，怎么在凌小妍女士面前还这么怂？
凌小妍一看她就知道自己说中了，气得在她背上拍了两下，“我走的时候怎么和你说的？让你听你爸的话，好好带着弟弟妹妹，你又给我阴奉阳违。”
凌婉很不忿，“谁让他不来找你啊！你十几天没有消息，他好像个没事人一样！他就是觉得那个玻璃厂比你还重要。”
凌小妍看到女儿这样很想揍她一顿，但忍住了，苦口婆心说，“你爸他不仅仅是我的丈夫，他还是玻璃厂的老板，他手底下几百个人都要靠他吃饭。你难道想看到厂里出事？”
凌婉还是不服气，“那也不用什么都不闻不问吧？”
凌小妍戳凌婉的额头，“你都是个大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别说我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我出事，你爸来了能干什么？你还有弟弟妹妹，有你爸在，你们就能过得好好的，不然你们三个小崽子能靠自己在马尔代诺十字街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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