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八章

接下来，就没人再不识趣地打扰凌婉了。

        露西给凌婉送上牛奶，就要离开，被凌婉叫住，“露西，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露西看了一眼老板，老板脸拉得老长，但因为凌婉露的那一手，没敢说话，意思却很明显，他不乐意。

        凌婉又拿出一张1镑的纸钞，给了老板一个眼神，放到桌面上。

        老板的脸色立刻多云转晴，颠颠儿地过来收下钱，大方的说，“露西啊，你就陪这位小姐说说话。”

        露西心里翻白眼，在凌婉身边坐下。

        “露西小姐——”

        凌婉刚开了头，就被露西打断，“有什么你直接说。像你这样身份高贵的女士，不应该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多呆。”

        从一开始到现在，露西就一直让凌婉赶紧离开，这会儿两人坐得近了，凌婉才注意到，露西应该是很年轻的，身材也还算丰腴，但她的眼神却很沧桑，眼眶下面还有明显的红血丝。

        事实上这里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周围人太多，也太嘈杂。露西也一直在关注着四周，好像在警惕着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呢？”凌婉握住露西的手，诚恳地说，“如果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告诉我，你也看到了，我有这个能力。”

        相比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凌婉，露西的掌心十分粗糙。

        被凌婉握住手，露西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把手抽了出来，“没什么。这里太乱了，您这样的小姐很容易被盯上，有什么你赶紧问，问完赶紧离开。”

        露西曾有个玩得很好的小姐妹，她长得很好看，才和未婚夫订婚了，却在某天来找露西的时候，被人拖进了教堂后面的巷子里……当露西找到她，她已经没了呼吸。

        大约一个月前，小酒馆关门的时候，巷子里又传来出女孩的求救，这个女孩很幸运，她被理查德神父救了。

        只是凶手跑得太快，没被抓到。

        见此情景，凌婉便没再废话，而是直接问，“理查德神父牵扯进一件凶杀案当中，我和我的同事都认为神父不是那样的人，他极可能是被栽赃的。但有目击者看到凶手逃到了教堂，要证明神父是无辜的，就必须要知道教堂的后门都有哪些人进出。露西，你在这里工作，你有注意到进入后门的都是哪些人吗？”

        目击者当然是子虚乌有。

        她直觉这件事和神父脱不开关系。

        不过特里维西克在这一片德高望重，凌婉又不傻，肯定不能说她怀疑是特里维西克这个神父杀人。

        现在凌婉决定从神父周围的关系入手，从这方面找一找动机。

        露西看了凌婉一眼，很显然，她对凌婉的说辞并没有很相信。

        凌婉便压低了声音，“我是黎明审判所的人。”

        大概是黎明审判所给了露西安全感，她眼里的戒备稍稍褪去，“那个律师被碎尸的案子是不是？”

        凌婉点头，“是的。”

        露西的神情又缓和了几分，但仍是狐疑，“报纸上说是狼人杀害的，怎么又和理查德神父扯上关系了？理查德神父是个好人，他不会是凶手。”

        “律师那天晚上来找过理查德神父，他们之间有很大的分歧——你也知道理查德神父是非常正直的人，律师可能想让神父做一些不那么光彩的事，两人发生争吵是很正常的，但这可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凶手杀了律师还把这件事嫁祸给神父……否则，不会有那么巧合地被人看到疑似凶手的人从后门进入教堂。那一定是个神父认识的人。”

        凌婉说清楚了“来龙去脉”，露西才真正放下戒心。

        “经常从教堂后门出入的人……除了理查德神父，就是跟在理查德神父身边的两个学生了，不过他们其中一个大概有半个月时间没出现了……还有就是一个年轻英俊的贵族男人，就在你来酒馆前不久，他才进去。”

        凌婉问，“你知道那个贵族男人和神父是什么关系吗？”

        露西，“这就不知道了。”

        在酒馆里呆了大概有十来分钟，凌婉就看到一个穿着华丽的男人从教堂后门走出来。

        远远看着，那男人的轮廓深邃优美，侧脸十分吸引人，就是脸色不怎么好看，眼眶有淤青，嘴角也破了一块。

        凌婉赶紧掏出一张纸钞，来不及细看就塞进露西手里，“你帮我留意着，如果再有人从后门去找理查德神父，麻烦你帮我送个信到黎明审判所。谢谢。”

        凌婉说完，就匆匆跟上那个男人。

        露西捏着手里的2镑纸钞，想着凌婉那声“谢谢”，抿了抿唇，心里说不出的艳羡。

        那男人看着不像是生活在这一片的，不知道他和理查德神父是什么关系。

        男人步行离开这片区域，在路上招了一辆马车，凌婉也赶紧找了一辆跟上去。

        马车夫看凌婉一个女还敢在这里独身出行，看凌婉的眼神很有深意，凌婉把手放在门把上，一用力，门把就变形了。

        车夫立刻老实了，凌婉怎么说就怎么做。

        那男人在一间家叫“布瑞沙”的画廊前下了车，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

        凌婉便和车夫结账，下车走进画廊。

        这片区域算得上是富人区了，路面明显干净整洁许多，也有穿着华丽的年轻女士结伴出行。

        画廊内部的空间很大，进去之后，就发现正中央有一副几乎占了一大半墙体的风景画，将另外两面墙上的几幅画衬得不太起眼。

        凌婉扫过一眼，那几幅画的色调和风景画明显不太一样，风景画的色调以蓝、绿为主，看着就让人心情好；那几幅小的则显得十分沉郁，无论是色调还是线条，都让人很不舒服。

        她穿过门廊，进到一个新的房间，这个房间的光线偏暗，里面的画作就更加让人不适了，特别是一副名为“雨中少女”的画。

        画中的少女穿着白色长裙，头发蓬乱，脸色苍白，眼神孤苦无依，她的背脊微弯，双手拢在胸前，衣服的袖子和领口有撕裂的痕迹，指缝间隐隐约约透出暗红的血色。画的背景是暗黑的天空和阴翳的远山，污浊的雨水打在她身上，构成了一副让人绝望的场景。

        这幅画的视角充满了暗示。

        看着这幅画，会有种高高在上的、掌控了这个女孩一切的错觉。

        然而同样身为女性，凌婉只感觉不安。

        “她很美，对不对？”

        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凌婉受惊朝后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男人站到了她身后，他微微弯腰，无声无息地凑到她的耳边，呼吸打在耳廓，带着点凉意，凌婉耳廓后面爬满了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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