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天衍有数
“奥？”
任贫生挑了挑眉
“我今天来却是要给靖边王一个忠告。”
“既然如此，先生请说吧。”
“即刻动身离开京城。”
目光从香斗上袅袅升起的烟气移开，任贫生随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放到了无妄生与靖边王的面前。
“现在立刻带着这封信去落云谷，你的伤或许还有救。”
话音刚落，李承启的双眼顿时一亮，可方才还虚弱非常的无妄生却勉强提高了声音，在靖边王表态之前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可能！”
仓促的发声让无妄生咳嗽了好一阵，原本就惨白的面孔更多了几丝病容。
“军师…”
“无事，咳。”摆手示意，无妄生调匀了呼吸，这才再次望向了任贫生的方向“无妄生知道任先生是站在圣上那一边的，但先生是否想过，靖边王留下或许才对长安城内的局势更为有利。”
论及家国大事，无妄生撑着病体，几乎是无意识地坐直了些。
“当日校场一会，任先生也和安国戎交过手，他之实力相信您再清楚不过…如今五千狼骑兵已在金水待命，安国戎手下又颇多能人异士，说句实在话，若是两军对垒，黑旗固然不是狼牙的对手，但天策府又真的能在数月之内平定干戈吗？”
无妄生顿了顿，几抹血丝为他苍白的脸孔添上了些许颜色，随着叙述的渐进，黑旗军师的精神更好了一些，却仿佛是在病重中透支着自己的生命。
“再者，莫忘了当日赤练君所穿的‘天衍有数’…”
“竞天宗啊。”
任贫生应了一声，思绪逐渐漂远。关于这一点，他所担忧的事情其实要比无妄生更加负责，不过此刻容不得细想，黑旗军师便继续阐明其中利害了。
“正是！先生见多识广，自然该知道这宝甲普天之下就只有竞天宗能够制造，我黑旗军连年与之苦斗，虽各有胜场，可‘天衍有数’仍不是能轻易攻破的难关…说句僭越的话，光凭这一点，难道还不能定安国戎一个通敌叛国之罪吗？”
竞天宗“天衍有数”的制作工艺向来是门派最高机密之一，连常年作战边关与之为对手的黑旗军都不曾知晓，身在西域的狼牙军又如何能获得？
退一步，就算这“天衍有数”是出自竞天宗的叛逆，那狼牙军又为何不早点儿把获得宝甲的事情回报朝廷，却自行藏私呢？
种种疑虑皆不可解，当日天赐武决，照理来说就算不能直接扳倒安国戎，当场拿下赤练君却是势在必行的事情，可到最后，真武帝却选择了无视，这样的处置就着实耐人寻味了。
“依照圣上的性格绝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妥协，唯一的解释就是圣上所谋更深，甚至…不无连同黑旗军一起打压的意思吧。”
说到这儿，无妄生的语调中多了一丝无奈，不过很快就被他自己揭过。
“无妄生不敢质疑天策府的实力，但不知任先生可曾知晓，早在安国戎进京之前，狼牙的触手就已经伸到了长安城内了，而且远不止紫竹狂一人。”
“奥？”
聊到现在，任贫生第一次有了兴趣…听无妄生的意思，似乎长安里还有别的高手藏在暗处蓄势待发。
“黑旗军师果然智慧过人，你是说有人瞒过了天策府与真武帝的耳目咯？”
“寻常来说这绝不可能，但如果其中是有朝中大元相助呢？”面对任贫生的质疑，无妄生沉着以待，显然胸中早已有了计较“任先生，相比你不会不知道韩王对三皇子的怨恨吧。”
“为了夺嫡？”
“正是！身为皇长子，韩王从来不甘居于靖边王之后，在朝中，他有太丞孔祥舒维护，政绩尚有办法和三皇子较劲，但在军中他却是举目无助，想要笼络安国戎不足为奇。
但孔太丞与虎谋皮的举动，却无疑是给了安国戎一个最好的机会，把自己的人安插进京城之中。”
说到关键处，无妄生轻轻拍了下床边，却不想牵动了体内的伤势，他微微皱眉暂且忍耐了伤痛。
“据悉，潜入长安的人都是漠上有名的高手，如‘快剑’肖三、‘妖僧’鬼和尚等，都是不可小觑的人物…任先生请细想，若是这些人真的还跟竞天宗勾结，无需东武林派人援手，只需百套‘天衍有数’，便能掀起轩然大波！如此一来，先生难道不觉得让黑旗军留下作为助力，方是上策吗？先生…”
一口气说了许多，无妄生原本憔悴的身体已经有些气喘，所以一直旁观两人商谈的靖边王终于还是打断了儒生的话，近乎强制着让他躺下休息。
两人之间早有默契，眼见拗不过，无妄生也没有再挣扎，只是在三皇子的帮助下躺好，不再开口。
而眼见这一切，任贫生也是忍不住叹息。
“我不否认我是真武帝请来，但要说我是他的人却也不全对…这长安城里别扭的人真是太多，本公子几次出言相劝都没人肯听。
罢了，罢了，信我放下，选择你们自己去做。”
“多谢先生。”
一直沉默的靖边王终于开口，这一句谢，却是不含半点虚假。
“别客套，这算是校场之事的赔礼，说来要不是我坚持，无妄先生也不至于受如此重伤。”
“小王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更不会迁怒无辜，这一声谢，先生担得起。”
安国戎功体特殊，李承启心里明白，当日如果真是自己上阵，恐怕结果也不会比军师要好。
“此外，关于‘天衍有数’，还望先生留步，小王愿将其中秘辛告知先生，以免日后不测。”
话刚说完，靖边王却突然脸色一变，左手一招化出苍龙弓，眨眼弓开满月，气势一箭直向任贫生…
——直向任贫生身后的窗户射去！
“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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