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元宵佳节 二
冯嫂便当着众人、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你敢说你没赌？你要是没赌，过年前我放在小柜子里的那一百二十个钱，怎么没有了！”
冯铜想不承认，狡辩说：“谁知道你放哪儿了。”
就抵赖，不承认。
这下冯嫂可不依了，气恨恨地说：“就只有你知道我把钱放那儿了，后来不见了，不是你偷了，还能是谁？！”越说越气，上来就要撕扯冯铜的衣服，非要理论出个是非曲直不可。
“这是做什么？”冯老爹气得直叫，“这是做什么？当着你柳家兄弟的面，就不怕人家笑话么！”
这么着，冯嫂才不得不停下来。
虽然冯铜不承认，那钱究竟怎么没的，全家可是再明白不过的，只是不说，为了免生闲气。
“柳兄弟，你也看到了？这钱你还不拿着么？！”
冯老爹向着柳思健跨出一步，祈求似地说道。
他喊柳思健为“柳兄弟”，只是顺口喊出，并未多想，因此，也就不会有别的意思。
然而，当冯玲儿听到老爹这么喊他的柳大哥，心里却颇不是滋味儿。
他是她的柳大哥呀，怎么现在竟成了老爹的兄弟了？
真要这么着，她岂不是得喊柳思健叔叔？这可怎么能行啊！
所以，她抬起头来，看到柳思健依然在犹豫，犹豫着不肯接钱，她就上前两步，一把将那包钱抓在手里，看了柳思健一眼，向着冯老爹，不无顽皮之意地说：“他不要，我要。”就提要求说，她也要去镇上。
“你一个女孩子家，去做什么，留在家里，给我和你嫂子做个帮手，也好呀！”
冯母这是不同意她去。
但她却不愿意了，说她一定得去，她要管着大哥，不让他费钱。
不待冯母搭话，她就去套了牛车，自己先坐上去了。
他们三个就到近东镇上去，把需要买的，都给买回来。
还买了四箱烟花——这是风俗，正月十五这天晚上要燃放，家家都如此。
回来，吃过午饭，柳思健见没事可做，就走出去。
他又去了寨南天一寺。
他在那里，用手抹去黄沙，坐下来，一直坐到黄昏时分，才回来。
他想了许多事情，其中最主要的，是觉得对不起父母和弟弟。
每到逢年过节，都想要举家团圆，不论在什么时代，不论在任何地方，这是都一样的。
然而，他却选择不回家去！
从小到大，在外面、在别人家，过节，对他来说，这还是第一次。
他可以想到，他的父母还有弟弟，也在忙，跟冯老爹家的忙，没有不同。
他应该待在家里，跟父母和弟弟一起，吃元宵，放烟花，有说有笑。
二十一年来，每一年的元宵节，他都是这么过的。
但是今年不同了，他选择待在冯玲儿家，跟他们一起过节——父亲母亲还有弟弟，会怪他么？
怪他也没法，真的没法！
天刚刚黑下来，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就从东方的天空升起。
碧水寨里，一束束烟花，开始绽放在这夜空里。
随着“嗵”的一声响，一道火光直冲云霄，它就在那里爆裂开来，现出一朵大大的牡丹花，这是象征富贵的。又是嗵的一声响，一棵松树展现在夜空，这是祈求家道兴隆、万年长青的。还有的是一只蝴蝶；还有的是一头牛……
冯老爹家也要燃放了。
他们不愿是第一个，因为这时候天还不是很黑，光线还没收尽，放上去，看得不是多么清楚。但也不愿做最后一个，因为那样，就没人看了，放了岂不等于白放？
所以，他们选择的是在中间燃放。
他们先是走出来，看别人家的烟花。看到美的、好看的，就叫一声好。
只是，什么才是美的、好看的，他们没有统一标准。
冯玲儿说是那只蝴蝶好看；冯铜说是那头牛好看；冯嫂说是那朵牡丹好看，冯母也这么认为；冯老爹则说是那棵松树好看，因为它枝坚叶劲、经冬不凋。
但柳思健却只认为他让买的那只雄鹰，最美、最好看，因为它在天空之上展翅翱翔，它属于天空，天空同时也属于它。
到了他们也要燃放烟花的时候了。
四箱烟花，摆成一排，从东到西，占据了冯家大门前足足有八米那么大的一片地方。
每个之间相隔两米，这是为了在一箱燃放时，不至于把另一箱连带着引燃。
冯老爹点燃了第一箱，他是户主嘛，这是应该的；让冯母点第二箱，跟往年一样，她不点，说：“让小孩子们玩吧。”这也跟往年一样。冯铜点了一箱；冯嫂不点；冯玲儿却拉了她，说：“咱俩一起点。”两人算是共点一箱。
每点一箱，就爆发出一阵欢笑。
那么，这第四箱由谁点呢？
冯老爹和冯铜都说让柳思健点。冯玲儿当然也是这个意思，但父亲和兄长都这么说，她却又表现得有些不愿意了。
她看着柳思健，顽皮地白了他一眼，又笑了一笑，说道：“这下可是便宜你喽。”但是，说着话，却把手中那柱香火，递到了柳思健手里。
这香火就是用来引燃那烟花引线的。
随着又是“嗵”的一声响的发出，展现在夜空中的，就是那只柳思健特意要买的雄鹰。
说来还真巧，这个时候，周边人家燃放的，不是云彩，就是雨丝，而这只雄鹰，就展翅高飞，欲要凌云而去；但是，也就钻入雨丝丛中，这似乎预示着这只雄鹰在前进的路上，不会一帆风顺，还会经历风雨的洗礼，还会遭受艰难困苦的考验。
但是，不管怎样，毕竟它是要腾飞了，不是吗？！
柳思健望着这只雄鹰，陷入沉思；他立在那里，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冯玲儿看到他这般模样，向他靠近了两步，站在他的身旁，但是，并不去打扰他。
她是在默默给他支持。
柳思健项上挂着那只金质雄鹰，冯玲儿是知道的。
不仅知道，还知道这只雄鹰背后的故事。
所以，上午在镇上，柳思健说：“要不，再买一箱雄鹰烟花吧。”她立即就知道，柳思健这是发自内心的想买。
她怕哥哥不同意，因为柳思健这话是说给冯铜听的，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因此，柳思健话音刚落，她就说：“真是雄鹰吗？我也正想买哩！”
以此形成二对一的局面，冯铜哪里还能不买？！
柳思健跟魏八的事情，冯玲儿自然也都知晓，并且熟记于心。
铁中英的事情，柳思健也说了出来，这算是违背诺言吗？严格说来，当然算是，因为他答应魏八老哥，帮他严守这一秘密的，然而他却并没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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