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新春伊始 三
这倒不是他心虚胆怯，而是这么做，所要冒的风险确实是太大了！
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想它出现，它就不出现了。相反，你越是不希望它出现，它往往就越是会出现——真就是这样的！
冯老爹赶着牛车，慢慢接近了黄戊寨。那土打的寨墙，已经映入了眼帘。两道寨墙之间，是两扇宽而又大的木门——这就是寨门。此寨是如此，碧水寨是如此，天风寨也是如此。
寨门是大开着的。各寨也都一样。当然可以关上。柳思健就听老辈人说过，以前，有一段时期，很不太平。小有小偷，大有大盗。为了防御他们，每一座寨子，寨墙都加厚、加高，寨门都加固，早开晚关，派有专人把守。
如遇特殊情况，比如小偷大盗来攻，那自然是日夜都不开寨门的了！
但是，现在不需要，因为正是太平时期嘛。门都显得多余，所以，破旧了，也没人去修。这种情况，在各寨也都是普遍存在的。
就说这黄戊寨吧，它的东门，就是柳思健他们即将走过的这两扇门，南边那扇，破烂不堪，说它还是一扇门，都有些勉强；北面那扇，更是不知去往何处了，因为根本不见它的踪影。
那里只余留一块腐朽的大木，突出在土墙的半腰上，它是用来做门头的。以此说明，那里确实曾经立过一扇门。
距离寨门越来越近，冯老爹扭回头，看了一眼冯铜和他的好友，大声说道：“注意跟上呀！”冯铜答应一声：“好的，父亲。”照着牛臀，打一鞭子，欲要加速前进。
可是，就在这时，半空中忽然有人大喝一声：“站住！”这可把冯老爹吓一大跳，来不及多想，他循着这声音朝它发出的地方一望，顿时就傻在了那里。
原来，这声音是从寨墙上发出来的。随着这一声大喝的发出，就有十来个大汉站立在寨墙之上。
寨墙不高，但也有三米出头。他们立在寨门的两边，居高临下，还真是别有一番威风模样哩。
柳思健是第一个注意到他们的人。他们像是躲藏在寨墙之内，但见有人来，就猛地立起，紧接着再大吼一嗓子，给来人一个下马威，先把他弄到“不知所措”的地步。
这样，下面的事情也就好做了。
他们的心思和用意，柳思健是再清楚不过的。
所以，他不吭声，就只坐着，一动不动——他是要以静制动。
他们不会就此算完，肯定会有进一步的行动——他柳思健就等着，看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果不出柳思健所料，在那一声大喝之后，他们冲下寨墙，把柳思健他们，围了起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
这是冯老爹在说话，他见他们围住了自己，可是吓坏了。
但他毕竟年轻时候在外面混过，因此，并未失机。他立即跳下车，朝他们拱着手，求起他们来；他是想以此博取他们的好感，好让对方放自己过去。
“老头儿，既然你都说‘有话好说’了，那咱就好好儿说话。”
这说话的是一个胖子，是硬抢他们猎物的那个家伙吗？是，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自寨墙后立起来并发出那声大喝之时，柳思健就从身形和声调上，认出了他。那一刻，柳思健直在心里感叹：“冤家路窄，冤家路窄呀！”但同时，他也做好了应对他和他们的准备。
这将是他和他们的第二次交手，同第一次一样，他仍然是弱者，弱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但他不怕，是不能怕，一怕就全完了。
再者说了，这一幕，不也是他暗自期盼的么？
他正可借此机会大肆施为呀！
“这里同以前不一样了：凡是从我们寨里路过的，都要交几个过路费！”这是那个刀子般眼神的精瘦男人说的话，一边说，一边游过目光来，划了柳思健一下，像是认出了他。
柳思健当然也在看他，他的眼神，仍是老样子，不卑不亢，但是，深如渊潭，静如山岳。
那精瘦男人的眼神尽管锋利如刀，但，只要一与他对视，他就感觉自己的眼神被他的目光吸住，难以自拔，犹如一支箭落进深渊，再也找不见自己了——这让他隐隐感到恐惧！
冯老爹岂能不知他们是要分自己的黄豆，但他不愿给，因为这些黄豆，每一粒，都是他和家人，用汗水换来的——轻易就被他人夺去，他感觉没脸面对家人。
所以他就开始装可怜：“诸位小哥儿，我们不是商人，不做生意，就是普普通通的寨户、农人。我家里有人生了病，没钱医，急需把这几斤黄豆卖了，好去抓药。你们就行行好、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吧：感恩不尽，感恩不尽哪！”
然而，这帮人却根本不理会他这一套。
“老东西，少跟我装可怜：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那个胖子，一听他说这话，立马不耐烦起来。他说的没错，像冯老爹这样，跟他装可怜的，的确是不少了。
在他看来，冯老爹就是在欺骗他，岂能不恼呀！他越说越怒，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冯老爹的胸前衣襟，叫道，“要你一点豆子，就不舍得给是吧？不给，牵牛！”
他此话一出，他们全伙儿，就大嚷起来：“对，牵牛！牵牛！”
真要牵牛，可就坏了，牛比三两包黄豆，可是值钱得多了！
但这只是吓唬，他们还不敢这么做。因为牛是耕地生产所必须的劳力，没有牛的任劳任怨，就没有沙漠中心这方生灵的丰衣足食。所以，牛是受到保护的。所以，他们真要敢“牵牛”，罪过可就大了。
罪过一大，镇主想不过问，都不可能。
这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么？！
所以，那个精瘦男人，又是他，在这时候，又要出来表现了！
“我们要的不多，二十斤中，给我们一斤，也就是了！”他这话是对冯老爹说的，既是告诉对方，他们只是想小小的拔一根毛，没想多占，又顺便说出了他们的要求，可谓一举两得。
接着，又看向自己一方，笑着说道，“这位老人家也不会太小气了，像我们哥们儿，平常没事，到他家去，他还会拿出酒菜来招待咱们哩！”话未说完，就哈哈的笑出来。
他们一伙也就加劲儿：“就是，就是。就当请我们哥们儿吃一顿酒饭，也就是了！”这是在逼迫，冯老爹给粮，只不过，用的是一把软刀子。
但是，也就在这时，一阵哈哈的大笑之声，响起来了。
这笑声一起，他们听得都皱眉。因为他们明显地感觉到，这笑声中，充满了不屑甚至鄙视之意。而这正是针对他们的。
他们不约而同地朝这笑声发起之处看去，就像在这之前，冯老爹他们，在听到这帮人的那一声大喝之时，去看他们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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