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幕：道歉、感谢、契约
“真没想到你能说服艾瓦梓那家伙，啊，现在才夸是不是有点晚了？”
迷糊之中，克莱尔突然听到那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她立即判断出那正是图恩克的声音。
打起精神，她发现她现在在一个不大但整洁的屋子里，明显不是她之前睡下的那间。
是的，之前艾瓦梓还是让步停留了半天，被艾瓦梓恐吓过的这个组织当然是让出了部分房间给他们暂住。
但，不是这个房间。
望向左手边的窗外，看见的也是和那个叫「尤格多拉希尔」的组织基地外不一样的景色。
而且，那个红色头发，金色瞳孔的少年就在附近。
“图恩克”
于是，她说出了那个少年的名字。
是的，那是曾经在近似于梦中的地方，见过的图恩克的样子……或者是，它曾经作为人的形态。
“嗯，好久不见……我是指这样见面”
“是，好久不见，不过也只是过了几天而已”
之前那一次还是克莱尔刚刚遇到图恩克的那天，也就是四月十一日。
而现在是十八日……不，已经十九日了吧。
“是啊，仔细想想，也就过了一个星期而已，也许是对我来说特别充实吧，之前作为剑的生活稍微无聊过头了点，毕竟搭档是那个艾瓦梓”
克莱尔看到图恩克笑着那么说着。
虽然不赞同搭档是艾瓦梓前辈和无聊挂钩这种事，但是要说生活的无趣，克莱尔之前也是一样的。
“嗯，我也是一样的，能遇到大家真好”
于是克莱尔也笑着回应了图恩克。
“要是你之前认识的那些人也活着就好了，要是快点把那个魔物消灭掉就好了……不，还是不谈如果了，最近你稍微有像正常人一样笑了啊”
一瞬，图恩克露出了伤感的表情，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的样子，并把话题转移了。
但克莱尔没有接上他转移的话题：
“请不要自责，本来您也没有消灭魔物的义务，杀掉前辈他们的是魔物，而不是你们”
“啊，也是呢，不过这话不该你说啦，死的是你的同伴，你是受害者，怪罪谁我都能接受
说起来我记得你说你有个哥哥？不会也是在当时死了吧，如果是那样可真是……”
尴尬着图恩克继续试着揭过之前的话题，于是他突然想起了克莱尔之前说的她哥哥。
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不该提这个的，毕竟没人喜欢伤口被血淋淋地揭开，特别是亲人之死。
所以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他连忙想着要怎么把这个话题也揭过。
他是那么想着的，可克莱尔则认真地回答了：
“不，我遇到乔斑娜前辈他们是在我哥哥死后”
“啊，这样啊，你和你哥哥应该关系很好吧？经常听你提到他”
既然克莱尔觉得没问题，图恩克也就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问问以前是如何相处的话，他倒觉得是挺美好的回忆，不会像提起死亡一样。
“嗯，哥哥是以前我在地下室的时候唯一一个陪着我的人”
“这样啊……不对，以前就很想问了，为什么你会一直被关地下室啊!”
一直都很在意，既然这次说到了，图恩克也就顺势问了。
对这个问题，克莱尔也没做出什么反应，还是无表情地回答说：
“我也只是听说，似乎我出生两个多月时就死了”
“哈？”
这话就把图恩克脑子说得有点转不动了，他不理解。
“第一次听哥哥说的时候我也不理解，事实上现在更不理解了，貌似是当时有人带来了「星源石」将我复活了
只是代价是接下来我要待在地下室接受观察和实验，不能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哦，确实比起死掉，父母说不定更能接受就算见不到也在某处活着的孩子吧，更何况是就在家中的地下室活着
……呃，等等，那你哥哥是怎么陪你的”
“溜进来的，之前我说的也是哥哥偷听其他人后告诉我的”
“……哦”
克莱尔的回答十分中规中矩，问什么她就答什么，这点图恩克早就知道了。
只是这样当他想不出什么问题的时候，这话就没法聊了啊。
另外一边，克莱尔倒是觉得图恩克话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她也就那么问了：
“对于复活的事，您似乎没什么感想”
倒也不是非要人对着这事有感想，但克莱尔总觉得图恩克对于这里的态度不大对劲。
“啊，是没什么，突然说死过一次确实比较吃惊
但是「复活」的话，我一开始就能感知到你身体内的「星源石」，我知道那东西可以让尸体重新行动，也猜到了它对你的用处
我是不认可「星源石」能复活人，只是重新让那个尸体动起来而已，不过我认可那是一个崭新的人……不，好像也不需要我的认可”
“嗯”
然后话就又被聊死了。
“啊，对了，介意坐着聊聊吗？稍微有点话想说”
努力想着把话题继续下去的图恩克，一边说着，一边率先自己坐了下来。
“我倒是不介意，请问您是有什么话要说？不过，我们不是已经在说了吗？”
迟疑着问道，克莱尔也坐了下来。
“虽然确实是在说，不过是一件需要我道歉的事，我想说得正式一点”
“如果您要为洛贝莉亚小姐道歉的话，我已经代您传达了，希望您下次不要再这么做”
回想起早些时候的事，克莱尔很自然地就那么说。
顺带一提，道歉是睡前才去的，洛贝莉亚一脸惊慌地收下了这个道歉。
克莱尔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想为那件事再解释解释，也就当为图恩克辩解了，只是……突然说出来也不会信吧。
所以，她又是没有再说什么话，离开了。
“不，我倒不是要说这个事”
和克莱尔预期不同，图恩克否认了她想的那件事，这倒是让她下意识地发问：
“难道您对这件事没有歉意吗？”
“啊这个……咳、倒也不至于，只是我觉得还有事情更重要一点”
“我认为只是心怀歉意的话，不会耽误别的事”
“知道了啊!我会道歉的!这里放过我吧!”
对于克莱尔少见的咄咄逼人模式，图恩克也只能认输。
“我已经代您道歉过了，我没有说过吗？”
“啊!知道了!我会充满歉意的!”
“……”
没有继续追问，克莱尔只是一直紧紧盯着图恩克，图恩克愧疚地移开了视线，小心翼翼地说：
“那我可以说我想说的事了吗？啊真是的，明明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能严肃对话的时机”
“您是在怪罪我吗？如果是这……”
“没有啊!是我的错!”
捂住脸，也不知道是偏向于生气，还是偏向于愧疚，总之图恩克那么说道。
“知道了，那么请您说吧”
嘴上克莱尔是那么说着，但她眼神还是紧紧盯着图恩克，图恩克觉得他这个状态是没办法严肃地说了。
“那个啊，克莱尔，还记得你最初遇见我时，拔出剑时发生了什么吗？”
甚至还保持着捂住脸的动作，图恩克那么说道。
“嗯，记得”
克莱尔点头，她想不管再过多少天，多少年，她都不会忘记的。
“当时我发动了类似契约一样的东西，在你不知情的状态，所以我才不得不道歉”
“……那个时候？契约？”
第一反应克莱尔是想直接告诉他不必道歉的，可是理智告诉她得先问问是具体什么情况才行。
“嗯，按艾瓦梓原本的设想，就是没打算让你拿起来，因为在那个契约起效前，作为失败品本来是普通人无法触碰的”
“那么，我能问问您是如何考虑的吗？契约又是什么呢？”
如果那时没能碰到图恩克，克莱尔想她一定会从最开始就跟不上艾瓦梓前辈。
所以，不管契约到底是什么内容，她都会向图恩克道谢的。
只是，她现在还要再问问而已。
“那个契约啊，是同化的契约”
“同化？”
这个内容有些超出克莱尔的预期，而且……她还是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在疑惑什么是同化吗？这个就比较复杂了，稍微从远一点的地方向你解释，没事吧？”
聊到了这种事，总算气氛回归了正经。
察觉到了克莱尔的疑惑，于是图恩克向他缓缓解释道：
“克莱尔，你或许已经看出来了，我作为剑的样子和传说中勇者带着的星导器长得很像吧？”
“嗯”
其实克莱尔觉得就是那样，就算图恩克否定，她还是会那么想。
“那个形态是作为仿品制造出来的，本来的那把原初星导器早已损坏，连同其核心——「星源石」一起
通过某些我不理解的研究，有人得出结论，原初的那十一把星导器最特殊的力量可以靠着人类主动发动共鸣的形式来模仿
就是这样，大约十六年前，我曾经是人类的时候就是去接受了那个实验，不过我失败了，而艾瓦梓成功了
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吧，作为「图恩克」的剑就算力量不足，也是有了一个像模像样的造型，只是作为人类的我已经死去了
不过艾瓦梓也没成功到哪去，现在在一点一点接近我的状态，真是的，那家伙也有脸嘲笑我失败了”
“十六年……”
没有管图恩克后面那一串嘲讽，克莱尔低声读了一遍那个数字。
“啊，十六年，当时是新历三百零五年吧，当时我还是十四岁，这么想起来我死去的日子，已经比我活着的日子还长了啊”
“……”
克莱尔不语，只是沉默，发现了克莱尔的沉默的图恩克赶紧切换了话题：
“偏题了，那个实验中涉及到大量的星之辉，我失败的原因大致来说就是接触过多，导致在完成之前身体已经变成魔物了，而我的意识则是在那之前进入了剑中……嘛，也幸亏这样，我可以保持意识继续存在一段时间”
“魔物……啊、”
说到这里，克莱尔想起之前艾瓦梓的态度，她已经理解了那个魔物是什么了，只是，在她说出来之前，图恩克先一步说了：
“嗯，克莱尔，就是那一只，在这十五年间于世界中四处流窜，杀害你之前同伴的那只魔物
在那种浓度的星之辉下，能制造这种强大的魔物，也不稀奇，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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