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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既要选择就放肆


高温在右,冰寒在左,充斥着本就拥挤的小道,并排容不下三人,再加上诡异的气浪直往外挤压,于伤者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宇林缓缓从罗珠背上清醒,他早就拥有一些意识,只是此刻才有动嘴的能力,四肢无力,他示意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已经到了宽敞一些的地方,腹中饥饿且不忍再让罗珠耗费体力,渐渐察觉四周环境,这宛若仙境一般的小道,那个老头竟然没有追来,莫非气度不凡,宇林坐在地上毫无由来的苦笑。

头顶上有一层水幕,隔绝着新鲜空气,出奇的是上面还有一层熔岩,与水幕共存,以至于绵绵细雨落在上面,命运却截然不同,当雨水积累到过于膨胀,便会挤出掉落的熔渣,那是不够滚烫的淡红色,甚至冰冷彻骨,有悬挂着如同钻石一般耀眼的,亦或是决心掉下来粉身碎骨寻找新生的......

“又冷又热,我还以为是我到极限了”宇林抓起一把熔渣,让其慢慢的在手心中融化,最后会留下黑线状的污痕。

“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这个家伙无情无义,阴险的毒辣恶贼,你们还脑子进了水似的出手,是嫌命太长了吗?”巫霜蜷缩在一个角落,那里只有对流的冷气经过,看样子她宁愿冷一点也不想出汗,皱眉即是抱怨,她将一块小石头扔向馆目狻,眼中全是不满。

“巫大小姐!你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我知道你很娇贵,身份不是你能抉择的,可你连一点分寸都没有,仅会张嘴出声,难怪巫蹇只视你为一块肉而已!”安拓海一脚踢开石子,他面无表情的教训巫霜,想必足够尖锐的话语比抽其耳光更有成效,不过他说完就有些后悔,于是把脸慢慢转向一边,这一幕正好被宇林看到,宇林发现了一件趣事,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

“海兄,等到了安稳地,便让二位姑娘离去吧,我能结识到你这个家伙,也不算太遗憾!”宇林尽力站起来,忍住疼痛走到安拓海不远处,途中差点一个踉跄倒地,难免会尴尬一下。

“相见恨晚,日后你若能安在,大人物少不了你!”安拓海似笑非笑,他开起玩笑来仍旧摆谱,好似天底下就他一个是优雅的君子。

“有一句话叫巾帼不让须眉,我们就不值得共患难吗?尤其是你,你救了我,我会知恩图报的”罗珠拔出一把剑,滑过地面刮出白痕,英气逼人,然而她只是想过来搀扶一下宇林,看样子她是不可能离去的,也好,宇林不介意这段时间多一个强大帮手。

“我没有说错,那个家伙的所作所为你也亲眼所见不是吗?”巫霜还在郁闷当中,她脚步轻移躲在罗珠的一旁,她的话是说给罗珠听的,可是她不知小道有回音,几乎落针可闻。

“我相信世上没有天生就恶劣的灵魂,一个人的行为方式,与生长环境有莫大的关系,我们都会经过山和大海不是吗?承受能力不同选择就不同,结局自然就不一样,或许,馆兄受过的苦难远远不是我们能体会的”宇林很有耐心,他此刻解释一番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因为接下来的路是要一起走,如果拥有矛盾,那就寸步难行了。

“看你年纪轻轻与我相仿,不,依我看你还小我一些,唤我姐姐应该可以,我可是见过不少以血腥为乐的,从小便是,他们就像刀剑一样冷血无情,残忍不堪,唯一改变他们的方式是杀了他们,可杀了也不能赎罪,算便宜了!”罗珠拉住巫霜的手,偏向巫霜是理所当然,她是突然松开搀扶的手,宇林又一次差点没站稳,多有滑稽,空气中开始弥漫着针锋相对的味道。

“你真是暴力,倘若有一天你绣起花来,我一定会惊吓的吓晕过去!”宇林撇了撇嘴道。

“真正凶狠者可没有勇气洒脱噬灵,馆兄若是歹毒,大可以挟持离得不远的你们,我们几乎来不及反应,然后逼迫我和宇兄出手对敌,他可轻松退去,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第一刻就想给我们争取时间,也就是那一刻我和宇兄相视无言,再默契上前,当然,要是宇兄扭头就走,我想我会死的很快”安拓海终于说话了,他必定是要解释清楚的,他还要带着累赘呢,纵使他也不想将馆目狻视为拖累,可是事实如此,只不过他不会松懈和舍弃,他会竭尽全力。

“希望是这样”罗珠撅着嘴耸耸肩膀,带着巫霜走到一边,她们相互依偎着坐下,顾不了地下结冰,已经很累,脚底都是麻木的,宇林见状扔了件衣物过去,他和安拓海在很热的地方,静静感受无形空气隔绝出的两个空间。

“这里很怪异,罗姑娘,你知道缘由吗?”宇林不断擦汗,环境对他这个伤患不够友好,而且再休息一会就该寻找出路,与其在心中纠结那个老头追不追,还不如早点离开是非之地,他想跑路了,这世上多的是责任,每一件都挺身而出太天真,经历已经不错,是可以做到问心无愧的。

“我没有听说过北荒有这样的地方”罗珠看着一堵冰墙发愣,自从进入这个小道之后,她的心跳就一直很快,总感觉哪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想要勾起她心中往事,很久远很久远的画面,因此她下意识的愈加抱紧巫霜,不单单是为了取暖。

“这里已经不是当年的北荒了,极寒之地的灾难是混乱之初,很多冰川被紫星融化,没有群雄割据,只有疯子大肆杀戮,还源源不断造就城池,天昏地暗草木不生,甚至熔浆倒流也随处可见,最受影响的便是那些平凡居民,他们不得不舍弃故土求存,颠沛流离,也不过是在仅剩的夹缝中寻找光明去苟活!”馆目狻的声音很低,伴随着沙哑的喉咙,几乎撕裂的舌头很干,他用尽力气才能将后背靠墙,很热,烫到背上发出一股焦味,他不以为然,他已经不算是一个武者了,痛觉酸酸麻麻一点也不爽快。

“还挺得住吗?”安拓海放弃了伸手去扶的念头,他站在不远处说道,神情冷漠,不代表没有温度。

“有什么同情的,明明是罪有应得!”巫霜说完连头都不愿露,是不敢露,可她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她靠罗珠越近越证明她心慌。

“那个老杂毛叫白桧,是慕家正在追杀的逆贼,如果有机会,帮我杀了他!”馆目狻看着安拓海说道,他哭的很真诚,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湿了眼眶就算惭愧,他的确该惭愧,这一幕十分有感,宇林好像见过一样,一个心如死灰的眼神,非一般的憔悴。

“我不是一个杀手,你也不配死在我的刀下!”安拓海转过脸庞,他开始低头沉默,不愿靠近馆目狻,对视更是万万不敢。

“你怎么会相信那种家伙,逆贼是丧家之犬,莫非是给了天大的画饼?一定是绝世美人了?”宇林走到馆目狻的一旁坐下,如今轮到他来做倒茶的奴仆了。

“感觉如何?可有后遗症?”馆目狻望着宇林的手臂,那里是接受白桧一掌,被摧残最凶的地方,血浆都干了,被衣物遮挡不知其伤势。

“他的没断,倒是那个老匹夫的断了!”安拓海没好气的道,说起那一刀确实恐怖,撕裂的余威仿佛还在回荡,他自认还做不到那个地步,他相信,若是没有那个老头,馆目狻定会在他之前拥有翻云覆雨的实力。

“哈哈哈!这么一说我倒是畅快多了,他想激起霍乱之地和雷奇之间的矛盾,说我会成为乱世英雄,我听了他的计划一时脑热便入了圈套......这就是一生,极为简易的一生......”馆目狻的眼睛一眨不眨,湿润依旧,他一下子泄气了许多,咳出一些血液残渣,掉落在胸前。

“你不是在装可怜吧?我驰骋沙场多年,什么样的滑徒没见过,说起来,我还是喜爱送那些为了苟活不择手段的坏家伙下地狱,手起刀落的痛快最让我回味了!”罗珠玩弄手中的利刃,看着锋利的那一侧从上至下,再从下至上,极为缓慢的动作让宇林有些不适。

“可怜?可怜的是他们,那些死在我手下,备受折磨与摧残的人,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一个久远的故事......”馆目狻苦笑着说道,说着便开始陷入回忆之中,有些话只有分享了才没有遗憾,若是烂在肚子里,死后的灵魂都会是苦涩的。

“以前北荒有一个偏远孤暗的地方,烟火还未曾经过那里,平凡乐土,所以论得上是难得的美景美地,然而,在某个寻常的一天,有一群小孩在嬉戏,并非天真可爱美好的画面,因为他们在取笑一个丑小孩,说他是永远长不大的怪物,是玷污空气的臭虫,像这种丑八怪就不应该活着,很巧,那平常的一天正好是铁骑被鞭挞而来的日子,尘土飞扬,昏天暗地,所有年长的懂事的都很慌张,手脚无措急着逃亡,但是那群孩子几乎没有受到影响,他们仍在逼迫丑小孩去尝尝臭水沟里的食物,一步,一步......”馆目狻眼睛一眨不眨,他的喉咙干哑,轻描淡写的说着,偶尔诡异的笑笑,风吹着他的破碎衣袖,藏在袖子里的是颤抖拳头,指甲入肉反而握得更紧。

“他没有反抗吗?就算死了也无所谓!”安拓海看着馆目狻说道,停顿的机会稍纵即逝,不容错过。

“他吃了,狼吞虎咽,像几天没有吃东西的饿鬼,你们很失望吗?没有慷概热血,不过故事还是很美满的,那个丑小孩很幸运,他被一把嗜血的兵器看上了,于是,他杀了那群小孩,刀进刀出,鲜血溅烫在脸上他反而觉得有一种快感,从那以后,每逢对他有侮辱之意的人他都不会放过,他把侮辱百倍偿还,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馆目狻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动不了,他想要结束自己的性命,但是他没有兵器,他笑的更欢了。

“都是咎由自取,病态一点也无关紧要,可你,不该侮辱那些女子!”安拓海想起馆目狻的所作所为,记忆中馆目狻玷污了不少女子,他贪好美色,为了得到美色,无所不用其极。

“是我救了她们,背负一个坏名节更容易在乱世求生,你以为我真有什么独到的御女之术吗,是她们心甘情愿,不情愿的我不动分毫便放走了,你也知道,我若不这么做,她们就会落到翡蚩的手里,那是何等滋味,而你,又能求得了几回情?凭你三寸不烂之舌去领教他的手段吗?”

“让我来杀了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可你的眼神骗不了我,那天我被你关入牢中,你就有非分之想,若不是我的身份恐怕早就遭了你的毒手!”巫霜剑指馆目狻,寒气逼人,穿过无形的热浪,一时锐不可当。

“这就是翡蚩眼中的我,根深蒂固刻在骨子里,比起宇兄拙劣的手段好太多了不是吗?不必惊讶,自古美色美酒不分家,我曾递过去那么多酒袋你却一口未尝,可见你不识酒,亦不好色!”馆目狻突然望向宇林,轻蔑的表情十分得意,他看穿了宇林,证明他技高一筹,或许这是独属于男儿之间的好胜之心。

“我做不到宽宏大量,更没有普通的胸怀与气度,如今我是废人一个,也好,第一次觉得任人宰割不是一件坏事”馆目狻很轻松的继续说道,他已经释怀了,一心求死,眼睛空洞无神,嘴角弧度却不改。

“废人?废人就不配与我称兄道弟,你要窝囊可以,等出去之后你的生死再与我们无关!”安拓海义正词严,伸出右手将馆目狻提起放在背上,他东张西望,才发现除了前方就只有来时的路。

“我好像来过这里”罗珠忽然说道,她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决定才说出口,从馆目狻讲故事开始她就心不在焉,时而皱眉,时而呼吸急促彷徨不安。

“姐姐来过这里?这是什么地方?稀奇古怪的还蛮好看,可有宝贝?”巫霜拽着罗珠的衣袖说道,一脸好奇兴奋模样,盯着头顶上的七彩炫光落下,铺盖着小道如同宫殿一般,富丽堂皇,自然少不了透明的钻石镶嵌,唯一的不足是钻石经不起推敲,若是近看,就会发现是冰块在以假乱真。

“我也不确定,有些相似,当时我只是路过而已,这些冰墙就像是镜子一样,雪亮干净,一丝滑痕都没有,薄薄的一片一片,父亲说这是牢笼的窗,是不能碰的”罗珠低头沉思,心跳又开始加速,不受控制,当脑海中的影子逐渐清晰,她直冒冷汗,于是下意识的选择走在宇林身后,视线都躲着光走,安全感真是一个很玄的东西,竟与实力无关,如影随形,任谁也挥之不去。

“看你花容失色,牢笼里关押着魔鬼吗?我倒是好奇了,究竟是何方神圣可以把巾帼英雄吓成这样”宇林打趣道,他知道罗珠不是开玩笑,惊吓真实,所以他更应该调节气氛。

“小心一点便是,我们不能回头,难怪那老匹夫宁愿忍受断臂之辱也不追来,原来这里凶险万分,有着连他也不敢贸然侵犯的东西!”安拓海将脚步放慢,全神贯注盯着前方,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心烦不已,出入北荒就遇到超出掌控无法预料的事,不过他仍要相信意外会成为他的过去,活着胜过一切。

“慕家如今乱成一锅粥,且紫星即将择主,局势刻不容缓,那老贼估计恨不得立刻回去成为搅屎棍,罗姑娘,你若此刻说我们无把握前行,不如回头碰碰运气”馆目狻趴在安拓海的背上虚弱的说道,气息不稳,体内的灵力里去之前扯动筋骨,强硬粗暴不留情面,所有的剧痛都是后劲,他表情痛苦,还不忘提出建议。

“再往前一点,倘若前方有五个洞口我们便回头!”罗珠思量了一会轻声说道,他一想起那个恐怖的老头就害怕,除非她确定这里是记忆中的那条路,否则不会回头拿性命抽签的。

听出来是很慎重的决定,反正也不急在一时,罗珠拉着巫霜紧紧的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挪步,此刻滴水声不如呼吸声,额前风不如耳边风,稍有异响都能使一些手指错乱失常,宇林也不想把心悬起来,他一直想问清楚,可是罗珠摆明了是不想多言,他只好欲言又止,索性多看看这个五颜六色的地方,希望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把卡在喉咙里的话咽下去,这个感觉可是不妙。

渐渐忽冷忽热,混乱的温度变化无常,安拓海一脚踏在一块凸起的冰块之上,他本想借助高处使腿脚省力,别看背上的馆目狻身材不魁梧,斤两倒是十足,瞬间,清脆的响声使通道充满回音,碎裂的残渣入眼,满是折射的彩光,光晕一圈一圈,像极了糖果,一时晃了众人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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