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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别问下去


田中亘志把文件递给秘书,还是不放心地嘱托:“一定要安排好安保,每一个入场的人都要检查全身。”

        女秘书点头答应。

        他拿起另一份文件要看,打开以后却又焦虑得看不进去,烦躁地把文件拍在桌子上。

        如果那个组织会行动,大概不会放过今天晚上的机会。

        田中亘志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也很清楚自己可能会因此失去性命,但合同摆在面前那一刻他还是被巨大的金钱利益给晃了眼,手颤抖着就把名字给签上去了。

        他们这种人就是这样,即使心里清楚不被知道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忍不住想要赌一赌那余下微小的概率。

        安室透的计划也很简单。

        他应聘了这里的侍应生。

        他买通了管理的人员,提前在里面放了一把枪。而他自己接受了所有的安检,在宴会上端着盛有红酒的酒杯四处游走。

        任务对象极其谨慎,在定好的宴会时间到之前,完全没有出现的意思。晚上七点半的时候,田中亘志被保镖包围着出场了,走到了场地的中央。

        安室透的手指微微一蜷缩,却也没有多紧张。本来也不打算将对方在这么多人面前击杀,他耐心地等对方讲话完,走下来和大家交流的时候,掐好时机走过去,递过盘子。

        田中亘志自然地伸手拿过一杯,随即身体一僵。

        有什么东西抵在了他的腰上,威胁性地敲了一下。

        端着酒杯的侍应生借着身形的遮掩,迅速又不动声色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臂,使他手里拿的红酒倒到了衣服上。

        金发侍应生做出慌乱的样子,急忙把手里的托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伸手扶住田中亘志的手臂焦急地说:“实在对不起,我陪您回去换一套衣服吧?”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唯有直面侍应生面容的田中亘志知道对方的眼神有多么冷厉。他几乎想要大喊,引起保镖的注意,但对方握住自己手臂的力度让他最终只是做出有些不耐烦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从周围的宾客歉意地笑了一下,在众人表示理解的话语中被金发侍应生死死地摁住手臂,离开会场。

        他们离开会场走进房间,田中亘志勉强维持住语调让保镖们都守在外面,然后和侍应生一同进去。门一关,他的腿立刻就软了,但被人死死地扶住。

        金发青年微笑着看着他:“田中先生您身体不舒服吗?我扶您过去坐着吧?”

        田中亘志几乎要跪下来求饶,他感觉自己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但金发青年语气虽然温和,动作却极其强硬地把他摁到了办公椅上,然后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田中先生看来也知道我今晚是来干什么的?”安室透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微笑着问。

        “这位先生,我想我前几天跟组织的交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脸上都是皱纹的男人讪笑着说,试图和金发青年握手。

        “田中先生,我想您应该知道我这次是来干什么的,”身穿着一身侍应生服装的青年没有伸出手,而是随意地拍了拍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的表情变化,“昨天你出手的那一批,现在已经在某个地下室里了。”

        田中亘志瞬间感觉到心里一紧,手指不自然地蜷缩,他努力想要伪装得自然,但一出口颤抖的声音就暴露了他:“您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田中先生,我这人做任务不喜欢废话,我只要你交易的对象名单,”金发青年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看了看手表,“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我名单给你,就可以了吧?”田中亘志的手放在抽屉把上,死死地抓着把手,手指头都泛白了,他用带着一丝希望的语气询问眼前的青年。

        “当然。我只要那份名单。”青年挑了挑眉毛,手随意地搭在桌子上。

        田中亘志颤抖着手把文件取出交给青年,对方打开略微看了几眼,似乎是确定了一下文件的准确性。这个举动让刚刚本来打算给假名单的田中寒意顿起,转瞬又有些庆幸自己给的是真的名单,对方应该会放自己一马了。

        金发青年没有再分给男人一个眼神,拿着文件就朝门外走去。男人讨好地站起身送到门口,看着对方打开门,发现站在门口的保镖全部都离开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迅速地占据了他的心神。

        但他转念又宽慰自己:宴会还没结束,当时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去换衣服时旁边的侍应生是金色头发的,只要排查一下对方就会有嫌疑,应该不会对自己下手。

        但金发青年走出门后,却转头对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别忘了,把衣服换掉。”

        “是,是,我知道了。”

        青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田中亘志一直堵在胸口的气松了下来,关上办公室的门。他倒也真的觉得湿了的衣服难受,于是把外套脱了,披上了另一件,打算再出门去宴席上。

        但他走到会场门口的时候,却惊恐地发现会场里一个人也没有了。他那一瞬间寒毛倒竖,瞳孔瞬间睁大,用尽全部的力气僵硬地转身就要逃跑。

        一颗子弹割裂空气,直直地朝他的后背射过来。

        “咚——”

        诸伏景光一击命中,就收好枪往楼下走,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里等了一会,从路口走出来一个金发青年。比起下午刚见到时难掩疲惫的神色,现在的安室透要显得精神好了很多。他坐进副驾驶座,拿出手机发了一封完成任务的邮件。

        “现在回安全屋吗?”绿川光问他。

        “把我送到这个酒吧,然后你先回去。”安室透给他看了下地址,“我要去这里见个人,等结束了我自己回来。”

        “我在附近等你吧,这个位置离安全屋也没有很近。你结束了给我发封邮件。”

        安室透推开门下车,五颜六色的光照在他身上,绿川光看着他一个人走进店里。

        吧台的调酒师抬起头,只看到远去的车,和推门而入的金发青年。他动作熟练地拿出杯子和波本酒,刚想倒酒,手却被金发青年拦住了。

        脸上永远带着弧度不变的微笑的青年温和地说:“给我来半杯白州吧。”

        调酒师抬起头看着青年,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瓶,转身从柜子深处拿出一瓶酒,慢慢地倒了半杯。

        青年伸手摩挲着酒杯壁,眼睛却看着调酒师,轻声道:“您可以和我聊聊,”

        “这半杯酒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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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川光没有等很久,就接到了安室透的电话说结束了。

        他开回去的时候,还隔着点距离,就看见对方罕见地没有任何笑容,双手插兜站在路边,冷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衣角,灯光仅仅擦过他的一侧肩膀照到地上。

        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看上去要隐没在昏暗中一样。

        绿川光忍不住按了一声喇叭,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用什么把对方的这种状态打破。

        “任务完成了吗?”绿川光看着安室透坐好,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

        自见面起一直会回答他所有话的幼驯染这一次罕见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一路沉默地回到安室透明面上身份的家里,绿川光看着幼驯染打开车门,终是没忍住,低声说:“有事打电话给我。”

        安室透的脚步没停,头也没回,只是举起手摆了摆。

        他带着深秋的一身寒气进入屋子,换掉鞋子,直接仰倒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用力地呼出一口气。

        今天是10月28日了。

        那个炸弹犯的资料,他倒是一早就拜托人去查了,但他当时情报屋的事情太多,公安那边配合的联络人也忙得焦头烂额,没什么时间去查,也就搁置了一会。

        但他没想到,就这么搁置一会,就怎么也找不到人了。

        附近的各个监控都查过,他也意外得知之前松田阵平遇到过那个犯人,但自那以后各个地方都没有再出现过,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虽然也有可能是对方特地藏起来了,但他在得知松田阵平在超市门口遇到人之后,就有查过那天的超市监控。对方确实买了一些菜,但绝对不足以吃这么久。

        犯人究竟去哪里了终究是个问题。他也拜托过联络人私下询问过松田阵平,去过对方所说的那个地方。在犯人消失的那个地方也私下调查过,但什么也查不到。他们也没有任何证据说那个人可能会犯罪,总不能说都是预知的。何况如今根本找不到这个人。

        能抓到犯人是解决案子最好的办法,但如今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早一些在那天去对方放炸弹的地点拆除炸弹。这个方案最冒险的地方在于对方可能一开始放好炸弹会在附近观察一下,如果提前去拆炸弹的警察被发现,很可能会刺激到对方。

        安室透一瞬间在脑子里过了很多方案,又一一自己排除。他心里也清楚现在自己太过烦躁,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最好是现在立刻去睡觉,休息好,明天再想。

        他从沙发上起来,去洗手间洗漱,对着镜子把自己今晚脸部做的轻微易容给去掉,才走进卧室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但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里就显现出一个场景。

        【“您可以和我聊聊,这半杯酒的故事吗?”

        “波本,有些情报,你最好还是不要问下去。那位或许不在意,但有人会在意。而且,你最好不要是卧底。”】

        或许不会在意的,是说久川拓巳本人吗?既然连本人都不在意了,还有谁如此在意,到知情人噤若寒蝉的地步?

        特地提到卧底,组织里他所知的对卧底深恶痛绝的只有琴酒,意思是琴酒就是极度在意的那个人吗?

        如果是琴酒,确实可以让底下的人不敢议论。白州威士忌是行动组成员,现在看来对方应该是继承了父亲的代号,也就是说久川父亲也是行动组成员,他会不会和琴酒有什么关系?

        共事?又或者,是前辈与后辈?

        琴酒究竟为什么对卧底深恶痛绝,仅仅是因为对组织忠心吗?

        金发青年睁开眼睛,眼里一片清明。

        现在看来,除了组织这个酒吧,他还得去一个地方问问。

        他们在警校的时候去的那个酒吧,他大概需要去找找,那个借着递酒给久川拓巳递了什么东西的,调酒师。

        在那个不是组织所属的酒吧里出现知情人物,也就是说白州威士忌并不只在组织的酒吧里喝酒。在普通的酒吧里,白州威士忌肯定不会暴露身份,如果仅仅是认识久川父亲,也大可以随意地打声招呼,没必要私底下给久川拓巳递东西。

        对方一定知道组织,也知道白州威士忌的身份,或者猜测再大胆一点——对方是特意接触的白州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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