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力辩慕容
“不知吴王在樊笼十年，可还有跃马辽东的雅兴？”宋裕道。慕容道明从燕国出走大秦前被封为燕国的吴王。
“这里哪有什么吴王。本将军只想能跃马金陵。”慕容道明眯了一下眼睛，扫了宋裕一眼道。
“当真？这容易，我家大帅早就想邀吴王同游江南。”宋裕似笑非笑道：“秦失其鹿，我家大帅意欲与吴王共猎之。不知吴王意下如何？”
“说来晋失其鹿更久了，本将军倒是觉得猎杀这头鹿更容易一些。”慕容道明笑道，也没有再次纠正宋裕的称呼。他已经意识到陈玄度约见自己想干什么，只是不想主动提起，以免失了先机。
“吴王今年已经五十七岁了，如果还想有所作为，这是吴王一雪前耻、恢复祖宗荣耀的最后机会。一旦南宫永固一统南北，恐怕慕容皇族的死期也就到了。”宋裕道。
“机会？只怕是取死的机会吧？陈江北想坐山观虎斗？”慕容道明虽然神色有所暗淡，但依旧不松口。
见到慕容道明不见兔子不撒鹰，宋裕决定再加点料，掸了掸衣襟道：“听闻南宫永固扬言已经盖好了府邸，等着我皇去做尚书左仆射，陈中书去做吏部尚书，胡车骑去做侍中。只是不知道南北一统后，南宫永固的殿上还能容得下几人？还能容得下吴王吗？就算没有王景进言，也会有李景、张景进言，甚至到时南宫永固自己也会动手吧？”
秦国前丞相王景曾多次向南宫永固进言要斩杀慕容道明等一干慕容皇族，并多次设计陷害。如果不是南宫永固不同意，慕容道明坟头的草都枯荣多次了。
宋裕所谓的南宫永固的扬言让慕容道明一愣。这些话是南宫永固之前在小朝会的时候说的，现在居然已经被晋军侦知。慕容道明心里感叹了一下江北军府情报系统的发达。
宋裕说的话是慕容道明心里的痛，他知道南宫永固并不是因为爱才不杀自己，而是因为南宫永固想一统天下，想通过接纳自己来表现他的胸怀天下。他只是南宫永固取信天下的人样子。如果南宫永固真的信任自己，还能让南宫融这样监视自己吗？
“近年来晋国已经连续丢失了梁益二州以及汉沔、淮水以北的国土。秦灭晋的大势已成，晋国恐怕抵挡不住。”慕容道明沉声道。
见慕容道明终于正面交谈，宋裕也严肃了起来，边说边看慕容道明的表情：“吴王就不要明人说暗话了。大秦现在恐怕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些年来南宫永固连续对外用兵，虽然统一了北方，但是也消耗了大量国力。南宫永固一没有处理好氐族内部矛盾，二没有安抚好其他民族，三没有发展好民生。一旦秦、晋交战，可能后院会先起火。吴王在大秦十年，想必早已看清这些。河北、辽东之民可是渴见吴王十年了！”
慕容道明有些动容了，盯着宋裕道：“你们准备怎么干？”
宋裕露出了笑容道：“怎么干？吴王不是一直在做吗？六年前南宫重在洛阳谋反，四年前南宫洛在幽州造反，两年前南宫阳在冀州谋反。这些事都与吴王有关吧。”
宋裕见慕容道明没有搭话的意思，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沉吟了一下道：“南宫永固真的举国南侵的话，刚开始的时候在正面战场大晋确实会落在下风。不知吴王听了以下这段话后，是否会重新审视我们的实力。‘弱并于强，小并于大，此理势自然，非难知也。’”
慕容道明惊愕地看向宋裕，这句话他太熟悉了。
宋裕继续道：“陛下神武应期，威加海外，虎旅百万，而蕞尔江左，独违王命，岂可复留之以遗子孙哉？晋武平吴，所仗者二三臣而已，若从朝众之言，岂有混一之功？”
慕容道明彻底震惊了。他之前向南宫永固进言的内容居然被宋裕复述了出来。江北军府的情报系统对秦国朝堂究竟渗透到了何等的程度？之前绝大部分朝臣都阻拦南宫永固南下，慕容道明和姚天长是为数不多支持南宫永固南下的人。
“陈江北确实有能耐！既然你们能够获得这些信息，那你们确实有能力在关键时刻在南宫永固背后插一刀。”慕容道明感叹道，旋即眉毛一挑又道：“不过我怎么能相信这不是你们设下的圈套呢？再者，如果届时我设伏，陈江北这么有自信杀出重围吗？”
宋裕有些嫌弃慕容道明的墨迹，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战神？战神难道不应该杀伐果断吗？他说起话来不免加重了语气：“吴王这就说笑了！毫不客气地说，这是复兴燕国的最佳时机，也是最后的机会。吴王岂会因我家大帅一人而坐失天下?退一步来说，就算我们擒住了吴王，我们就一定能打赢南宫永固？亦或是南宫永固有了吴王就一定能够灭亡大晋？”
“哈哈哈！”慕容道明大笑，问道：“说说，怎么个方略？”
“既然吴王与南宫融一起主攻东线，我们希望届时吴王能够配合我们击败南宫融的前锋甚至阵斩南宫融。”宋裕阴笑道。
“你们要我阵前投敌？”慕容道明冷冷道。在前线投敌，慕容道明就不可能再有机会回到河北复国了。
“既然是合作，我们怎么会没有诚意呢？只需要吴王协助安排我们的人手靠近南宫融即可。届时胡冲会从荆州方向全面反攻，南宫勇不会是胡冲的对手。吴王可以支援南宫勇以及不想与南宫融争功为由在中途主动请缨去荆州。如果南宫永固想要取得南下的全面胜利，他一定会同意的。这就是吴王脱离东线战场的时机。具体的方略需要吴王与我家大帅详谈。”宋裕笑道。
慕容道明端起了茶杯，边喝水边思考。宋裕提出的安排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如果真的运作得当，不但能够消耗掉秦国的氐族精锐，说不定也能够把南宫融留在东线战场。他阴沉的脸色逐渐泛起了兴奋的光泽。一旦南宫永固南侵失败，他在河北的十年布局就会起作用，那么复兴燕国也不会是句空话。
“会面的时间？地点？”慕容道明主动道。
闻言，宋裕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完成了玄帅交待的任务。他本想着在慕容府潜伏一段时间，伺机接近慕容道明，没想到潜伏的第一天就被发现了。不知道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幸运的是自己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任务。不幸的是，居然被慕容道明一眼就看破了，自己现在的水准还是太低了。
“我家大帅计划在五月的最后一天与吴王一见，不知吴王意下如何？”宋裕道。
“那就定在五月的最后一天。”慕容道明大手一挥道，又似笑非笑看着宋裕道：“到时候我们去福来鱼肆联系你们吗？”
宋裕眼角抽了好几下，他知道这是慕容道明在警告他。看来福来鱼肆这个情报联络点是不能再使用了。
“请吴王给予一信物，到时我会主动联系你们。”宋裕装作轻松道。
慕容道明闻言笑了笑，顺手从腰间接下来一块玉佩扔给了宋裕，道：“到时候拿着这块玉佩来府上找我吧。”
等宋裕离开后，慕容道明喊来了亲卫。
“将军，有何吩咐？”亲卫恭声道。
“现在派人去秘密监控给我们送鱼的福来鱼肆。务必小心，不能让人发现，特别是征南大将军府的那些细作。如果傍晚福来鱼肆还有人在，就把他们全都秘密抓回来！”慕容道明背着双手笑着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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