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爱情
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走到一起？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比“Tobe，ornottobe”更令人费解的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我曾问过许多同学、朋友，有的人说“是因为性格不合”，不少人说“因为时间长了的缘故”，还有许多人回答的是当下非常时髦的话——“爱情终归会败给现实”，我听得更多的还是三个字——
异地恋。
我通通不信！
因为“在一起”并不是指的实际距离，而是说“心心相印”。如果是因为这些原因而不在一起，我认为，这根本算不上爱情。
相爱的人之所以最终不能走到一起，恰恰是因为爱情，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
江湖上有个藏剑山庄，当时藏剑山庄有两位主人，都是天下绝顶高手。他们二人都以精湛的剑法冠绝天下，他们就是当时被时人称为“云龙双剑”的甄云和柳龙，甄云是柳龙的结拜义兄，而柳龙正是我师傅柳月桃的祖父，云龙二人意气相投，相互仰慕对方的武艺，又都是剑痴，酷好收藏天下神兵，于是二人义结金兰，共同创立了藏剑山庄。二人日日在山庄内品兵论剑，日子过得好不快活。但令人想不到的是亲如手足的结义兄弟竟会走到因一件兵器而决裂最终闹得互相残杀的一步。彼时，江湖传闻，有一件旷世奇兵出世，此兵器不单削铁如泥，据说倘若武者以此练功，功力必会倍增。且此剑还是权力的象征，拥有此剑且能驾驭此剑的人可凭它号令天下。这件兵器就是“赤霄神剑”！百晓生兵器谱排名，他不单排在“十大名剑”之首，更是位列万兵之首！如此神兵利器，时人莫不争之。无数人因争夺这件兵器而命丧黄泉，几经波折，赤霄神剑终于还是被云龙二人所得。然而，神兵只有一把，而武痴却有两个，云龙二人因此争论不休，甚至大打出手，最终闹得以命相搏。双方约定，赤霄神剑藏于山庄，二人比武论剑，胜者拥有此剑。据说双方大战三天三夜，但胜负不分。经此一战，江湖上就再也没有过云龙双剑的踪迹，有传言说二人都力竭而亡，坠落山崖。云龙不在人世，但赤霄神剑尚在藏剑山庄，此时的藏剑山庄少了云龙二人，甄柳两家又不和，江湖中人纷纷跃跃欲试，都想到那里抢夺神剑。
柳龙膝下有一子名为“柳飞”，这位柳飞正是我师傅柳月桃的父亲。而甄云也有一子名为“甄仙”。柳飞、甄仙二人也是当时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二人武艺都是父亲亲传，虽都及不上他们的父亲，但也绝非泛泛之辈。飞仙二人从小在一起长大，感情极为要好，他们的父亲为一把剑反目成仇二人都引以为耻，发誓赤霄神剑将永藏于山庄，任何人都不得擅取。他们相约誓死合力守住神剑，江湖中虽不少人觊觎此剑，但碍于二人武功威望多不敢造次，也有不少胆大的，也被二人合力驱逐，下场多不好过。飞仙二人吸取父辈教训，心想若想永远保住神剑必得双方子孙生死与共，合力团结。云仙二人便定了一门娃娃亲，约定将来让我的师傅柳月桃与甄仙的儿子甄士隐成婚，两家合一姓之好。
当时我的师傅柳月桃尚是懵懂之龄，对此事并不知情。师傅柳月桃与甄仕隐二人虽从小青梅竹马，情如兄妹，却并未产生男女之情。师傅柳月桃长大成人后闻知此事既悲且愤，她曾无数次地找过她父亲柳飞，劝阻父亲悔了这门婚约，而柳飞却以“婚姻大事，岂同儿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类的话断然回绝。于是，在成亲当晚，师傅柳月桃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她来到的地方正是这位桃花仙昔日居住之地——长安。
这位桃花仙，你们的师傅，原名叫“褚息侯”，是当时天下的太子，褚息侯还有个同胞兄弟叫“褚息材”。褚息侯、褚息材二人文才武艺冠绝于世，他们父皇的天下大多是此二人征战沙场打下来的。然而褚息侯虽贵为太子，但却对权力并不感冒，他痴迷武学，好饮酒作乐。天下大定后，贵为太子的他一心想的并不是如何治理国家，而是博学天下武学，他请来了许多武林名流，日日与他们切磋论剑。褚息侯本来就武艺卓绝，武学悟性极高，又博采众家之长，后来便自创了无极剑法，可以说在武林中几无敌手，他也因此在江湖上声名远播。而他的胞弟褚息材却精于国事，他广纳天下贤士，有门客三千养在府中。“太子优游度日，王子勤于国政”是当时无论朝廷还是坊间都流传的评语。
我师傅柳月桃初到长安，无亲无故，虽得飞仙二人真传有一身武艺傍身，但毕竟是一介女流，且习武日浅，未得精髓，要在长安城这种名流无数的地方立住脚并非易事。可千难万难，她也未曾有过回家的念头，她自幼把甄仕隐当作兄长，而非自己所爱，她绝不能接受与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做夫妻，她不能接受此种命运的安排。为生计虑，师傅柳月桃后来在长安城里开了一家酒铺，取名“醉花饮月”，她酿得一手好酒，人又长得漂亮，不少武林人士慕名而来，她都热情招待，来了兴致还时常与他们切磋武艺，不多久，“醉花饮月”的桃花酒香就飘满整个长安街，“醉花饮月”的柳月桃的名声也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褚息侯天生嗜酒如命，又不拘俗礼，放浪形骸，堂堂太子之尊却喜在市井流连，听闻有如此酒家怎能不去光顾。
是日，天朗气清，春意盎然，正是外出逍遥的好时光。褚息侯不带随从，身着便装，一人一马，穿街走巷，悠悠然终于闻到了“醉花饮月”的桃花酒香。褚息侯远远的问得酒香，顿时馋得直咽口水，驱马疾行，终于看到了“醉花饮月”的招牌。“醉花饮月”的招牌下还有一副对联，写着“萧何月下追韩信闻香下马，文王溪边访太公知味停车”，这副对联正对了淡泊权势、嗜酒成性的褚息侯胃口，于是欣然下马牵引缰绳快步朝酒家行去。“醉花饮月”门口还栽种着两棵大桃树，是时，桃花正开得红艳，淡雅的桃花香、浓浓的酒香混杂着弥漫在一片春红之中，身处此情此景，这位风流太子已是未饮先醉了。
酒店中出来一人，太子望去，只见此人粉黛未施，却面似桃花；平装易服，却芳泽无加。凌波微步，飘飘乎恍若仙子一般。女子朱唇微启——客官可是初次光顾小店？
声如流泉，气若幽兰。太子尚在发愣，闻听此言，仓皇答道——正是。久闻贵店桃花美酒，今日如蒙姑娘赏赐在下也不枉活此生了！
女子见这人此人举止大方、温文尔雅，想必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便含笑道——客官店里请，客官既是初次光临可饮一杯。
太子笑道——仅赐一杯？姑娘未免小气。
——并非酒家小气，常人饮此桃花酒一杯便醉，两杯便倒，若饮上三杯，定要昏睡个三天三夜，若饮三杯以上，恐怕就要永远做个醉鬼了！
店中有客人解释道。
——哈哈哈，在下今日既到此处，就图喝个痛快，仅饮一杯而归未免遗憾，“今朝有酒今朝醉”，醉死亦何妨！姑娘家的酒金贵不易得，在下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这样，且把在下这三个酒壶装满，在下只饮姑娘三壶。
店中所有人，包括我师傅柳月桃在内闻听此言不觉好笑，又来了个大言不惭的蠢人。
——这位客官，喝酒不是此种喝法！
师傅劝阻道。
——哈哈！我看这小子是大言不惭，长安城里哪来的这么个狂士！
有人起哄道。
太子闻听此言，更是来了兴致，这是一个天生不服输的人——在下改了主意，请姑娘把在下带来的六个酒壶通通装满，容在下在店外桃花树下畅饮，如若醉死，也不玷污了姑娘的店面。
酒店中人闻听此言更是个个来了兴致，都凑过来要看看这狂书生怎么个醉死法。常来“醉花饮月”饮酒的人都知晓无论是何奇人，别说六壶酒，就是喝半壶，也会被醉死无疑。
——看这呆子不自量力，想是久第不中的落榜书生？是执意求死来的！
——公子，回家去吧！何苦不惜生命来哉！
——就让他喝了看看，我这呆子如何自寻死路！
有的人在嘲讽，有的人在激将，有的人是出于关心。太子不以为意，转而对师傅说道——还请姑娘不吝赐酒！
说着太子取出了酒壶，酒壶是金子做的，酒店中人见此不由得纷纷猜测其这公子哥的身份来。
师傅虽关心一条生命，却不屑狂傲之徒，那就看看你到底几斤几两。
所有人都走出店外观看。
只见太子悠然立于桃花树下，拿起一只金酒壶，一饮而尽。
——好！
众人莫不叹赏。
师傅见此也不免动容，看来此人绝非常人。
——好酒！
太子说着又拿起一只酒壶，开怀畅饮。
观者无不啧啧称奇。
又是一饮而尽。
——好！
此时长安街上的不少行人也围拢到此驻足观看。
太子面不改色接着又是一壶。
又是一声叫好，“醉花饮月”围聚的人越来越多。
看来果非凡人，此人刚才绝非在说大话。师傅这么想着，但她不愿意看见这个书呆子再喝下去，因为她知道，能饮三壶的人确实存在，那人是他祖父柳龙，可豪饮如她祖父之人也仅能饮三壶，师傅不忍心看到这位公子真的醉死于此。
——这位公子果非凡人，今日之酒小女子请客，明日再邀公子饮个痛快，可好？
——哈哈！感激姑娘盛情，姑娘如此盛情，在下更要饮完这余下三壶才是！
此时的太子略有了醉意。
——喝！喝！喝！
众人兴奋地加油助威道。
——哈哈！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太子说完又是一壶。
看来天子脚下真是奇人辈出，师傅如是想着，也许他真能喝六壶。
太子此时脸色泛红，眼神有些游离，他踉跄着脚步，坐靠在了桃花树旁。
——此酒应是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姑娘所酿之酒，真是...真是...绝世无双。
听太子声音，他已然是醉了。
然而他举起酒壶，又是一通豪饮，满满一壶烈酒顷刻见底。
这时在场的人没人再叫好，他们都已惊呆在那里，心想着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能喝的人。
酒家外的人越凑越多，大家都奔走相告，说着“醉花饮月”外的奇事，一个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
——太子！太子你怎么在这儿了。快，快起来！皇上召你入宫了！
来人是皇帝身边的宣旨宦官。
——原来他就是太子！
——原来这就是那位褚息侯太子！
众人无不大惊，纷纷行跪拜大礼。顿时，“醉花饮月”门外，长安街上跪倒一大片。
——哈哈哈！天子呼来不上殿，自称臣是酒中仙！
此时太子殿下已是大醉，只见他变倚为躺，只是头还靠着桃花树下。
最后一壶！他饮得没有丝毫的停顿。
一壶喝完，终于是彻底地醉了。
——太子殿下！太子！你醒醒！
宦官一边轻摇着太子一边焦急地喊道。
师傅花容失色，心想大事不妙，难不成他...难不成他真的醉死了？
宦官诚惶诚恐地用手指探了探他的气息，欣喜道——你们几个，快！快把太子殿下抬回宫中！
几个侍卫应声而动。
在场所有人松了口气。
可任凭侍卫怎么使劲，太子的身体如泰山一般岿然不动。
——本王在此要大睡个三天三夜，尔等休得惊扰，违者死！
太子似醉非醉地说道。
所有人都悄然离开。
月上柳梢，夜色朦胧。
“醉花饮月”外，桃花树下，只剩师傅与太子两人。
她从房中取出被褥，轻盖在太子身上。
——红粉当垆弱柳垂，金花腊酒解酴醿。笙歌日暮能留客，醉杀长安轻薄儿。
他口中还呢喃着诗句。
她微微一笑，继而仔细看了看这位当今太子的脸，在柔柔的月光下，它显得那么动人，这真是一个奇妙的人，师傅如是想着。
三天来，“醉花饮月”没有饮客，长安街也是万人空巷，太子的故事已传遍了整个长安城，人们无不啧啧称奇，背地里给太子取了雅号——桃花酒仙，这个雅号几天内就不胫而走，在整个长安城里，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他们有个叫桃花酒仙的风流太子。
最后一天夜里，十五月圆，师傅在桃花仙旁边，她要最后在看一眼未来的天子，心想，也许也只有他睡着的时候才能这么看着他，才能平等地看他。师傅不知道这位桃花酒仙其实早已醒了，但他还不想过早离去，他要在此多流连一晚。
桃花酒仙猛然睁开眼睛，握住师傅正在给他擦脸的手，随后一把把师傅搂入怀中。
师傅一惊，却并未反抗。师傅知道她的心早已属于他了，而此刻，她的身体，整个人都将是他的。
明月皎皎，夜风袭人，此刻是永恒。
桃花仙临走的时候，师傅送了他一个上面刻着月亮与桃花的酒葫芦。桃花仙送给师傅一柄随身佩剑。
不久朝廷传来诏令，封柳月桃为太子妃，入主东宫。
接到诏令的那一刻，她内心忐忑，却又无比幸福。
不久，先皇驾崩，太子即位，她被封为皇后。
成为皇帝的褚息侯把政务大多交给了皇弟褚息材与朝中摄政大臣，自己乐得逍遥自在，整日与我师傅饮酒论剑。
师傅剑法日精，自创了桃花剑法。二人常在一起切磋武艺，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然而快乐总是短暂的。褚息材觊觎帝位已久，作为皇帝的褚息侯实则已被架空，桃花仙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同胞兄弟会背叛自己，谋逆夺位。更令人寒心的是，除了几名贴身侍卫外所有人都背叛了他，包括自己一生所爱。
桃花仙沦落天涯。
师傅成了褚息材的皇后。
桃花仙心灰意冷，来到桃园村的神仙山隐居。
师傅寻得机会杀了褚息材逃出宫外，几经辗转后终于探听得桃花仙下落，来到桃园村。
师傅来到桃园村后救了一个孤儿，之后便与这个孤儿相依为命。
师傅从未去找过桃花仙，而是在不久后开了一个酒家，取名为“醉花饮月”，她还在酒家门外种了两棵桃树。从此以后，师傅闭门酿酒，不见外人。她教我武艺，同时也教我酿竹叶青，而她自己依然酿着桃花酒。
她叮嘱我说，她的桃花酒只卖与酒葫芦上只刻着月亮与桃花的人。
一年来，师傅的桃花酒没卖出一滴。直到一天，一个小孩拎着刻着月亮与桃花的酒葫芦来了，师傅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她亲自往酒葫芦盛酒，盛她的桃花酒，小心翼翼，直把酒葫芦装满，直装得多一滴就会溢出。
我从未见她如此开心。
之后，小孩每天都来打酒，师傅每天都这样盛酒。
她的生活就是酿酒，期盼着小孩来打酒，后来就是期盼老鬼过来，然后再亲自盛酒，十年如一日。
直到一天，她已经再没有力气酿酒了，再没有力气为那个酒葫芦装酒了。她走得很安详，是含笑而去的。
——我不明白，既然你们的师傅桃花仙来打酒了就证明他内心已原谅师傅了，可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她？为什么不告诉她他还深爱着她？为什么不请求她再在一起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杨柳讲完了故事，最后动情地问道。
——也许师傅是怕师娘再伤心，也许是为了避免尴尬，也许是因为他不想她见他的时候愧疚。
聂静含泪说道。
——我也不明白，当时你师傅为何不跟桃花仙一起逃？她既然那么爱他！难道再做皇后就为了复仇？
老鬼发问道。
——因为当时褚息材对师傅说，要让桃花仙活命的唯一条件是师傅改嫁给他。
——那桃花仙知道吗？
老妖问道。
——当时他并不知道，但来到桃花村后也许知道了，我想他应当知道。你们师傅狠心，他既然知道，为何连一面都不来相见？为何连个“谢”字都没有？
我想，这是因为爱情不是感恩，是永远保留心中的美好。相见不如怀念，他们都是含笑而去，其实他们后来的日子过得非常甜蜜，因为两颗心一直是在长相厮守，生前如此，死后也如此。
我们合葬了二老后一行五人下得山来，我们来到了山下桥悄荡的石桥上，桥下之水已然冰释，流水悄悄，似乎还在不停地诉说着那些浪漫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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