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不是你
叶萱眼睛睁圆，秀口微张惊呼：“他就是藏书阁的管事？”
立刻意识到自己说的语气不是很恭敬，马上欠了欠身，躬身道：“晚辈叶萱，见过前辈了。”眼睛忍不住的在男子身上瞄来瞄去，仔细观察着这位存在于听闻的人物。曾经听父亲说起过，说藏书阁内有陈霞宗的前辈，自己进到藏经阁一定要毕恭毕敬，有机会如果能得到那位前辈的指点，那自己的造化就不是什么太师之女了，前途不可度量。
但是虽然父亲甚至其他人都会说起有这个人，但是貌似没有多少人见过这位前辈，叶萱问过父亲是否见过这位陈霞宗的高人，叶太师眯眼回想了一下，却是摇头，但是依然肯定有这个高人的存在。而藏经阁本来就有禁制，不担心有人将东西带出，有不轨之心的人不在少数，却从来没有见藏书阁里丢过什么东西。
所以久而久之，有没有那个所谓的藏经阁高人，在叶萱甚至所有人心里，都打了一个问号。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越打量这个男子，越发现自己对于这个中年人的印象越发模糊，明明在看着他的脸，但是脸上却像隔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叶萱心里一抖，迅速的收回了目光，不敢继续张望。
方复神色一缓，心里暗呼庆幸，还好不是敌人，否则自己可真的凶多吉少了，像这种人，想杀自己等人简直如同捏死几只蚂蚁，甚至自己等人连蚂蚁都不如。
“见过前辈，晚辈方……方才有些不敬，望前辈见谅。”方复感觉自己身上直冒冷汗，刚才险些把原来的名字说了出来，差点招来祸端了，果然是祸从口出。中年人的气势已然让方复失了分寸！
方复深呼一口气，努力的镇定下来，却感觉中年人的眼神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虽然目光无轻无重，但是方复却感觉像是一座山压在了自己的身上。方复不敢正视中年男子的眼睛，两个手局促不安的搅在了一起，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好像只要看了他的眼睛，自己的一切都会被他清楚了然，自己心里所想也会被他感应到。
“你，有点奇怪。”中年男子面如沉水，晦涩难测，声音宛转悠扬，完全感觉不到距离，仿佛从远方飘来。
方复心头一紧，全身的肌肉瞬间都紧绷了起来，手心也冒着冷汗，心突突的跳起来，最不想见到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他都看出什么了！会不会看出我已经不是连修了？如果他知道了，他会不会当众揭穿我？不不不，应该不会，连修在自己醒之前只是一个植物人，这具身体没了自己只能是一具等待死亡的躯壳。但是他如果能把连修的意识想办法弄回来怎么办？
方复心里万千思绪转瞬而过，各种糟糕的情况都纷纷脑海中飘过，但是仍然找不到心中的安慰。
“前辈，太子他之前遇刺失忆了。”叶萱似乎感觉到了方复的变化，急忙开口声援。
“哦？你是陈国太子？”目光变得没有那么沉重，有了些审视的味道，“是有几分相似，嗯。”男子点了点头，不可置否的说道。
方复浑身一轻，好像听到了圣旨一般，得到了解放。
“不过，你不是你。”男子的声音如影随形似得再次响起，却如同一颗炸弹在耳边爆炸，刚刚稍微平静下来的心又一次的狂跳起来！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前辈说笑了，我……怎么会不是我？可能是……因为失忆给你造成的错觉吧。”方复有些结巴，吐字都不是那么清楚了。只有方复自己心里最清楚，这个人说的话正中自己内心里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而这件事如果让别人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有个好的下场！
“是啊，前辈你会不会搞错了，连修怎么可能不是自己呢，这明明就是我们从小的玩伴连修啊。”叶萱眉头一皱，有些不悦，仔细的在方复的脸上端详了下，隐隐约约的酒窝依然挂在脸上，甚至脖子上的一处小胎痕都历历在目，怎么可能不是连修呢！肯定的点了点头，目光一片坚定。
叶萱虽然平时喜欢开连修的玩笑，但是这种时候难得严肃，心里已经在揣摩男子为何这样说，难道说这个神秘高人是设计太子那批人之一吗？看到太子醒了过来，于是出此下策来对付连修？不过以这位高人这样高深莫测的实力，为何要施此阴谋小计，直接堂堂正正的实力碾压于王室，王室就没有理由不另封太子，甚至退位让贤了，这样的实力在陈国谁敢说不呢？三大山庄的庄主，水月山庄张三风，弥陀山庄石开花，瀚离山庄段天成，他们三人不过都只是宗师级别，后天境界都还差的不少，而眼前这位神秘的前辈，所谓的先天境界也不过如此吧。皇帝身边有个太监实力冠绝后天，是宗师中的宗师，也是王室守卫中的第一人，自己在他的身上感受的威压虽然也非常沉重，但并不能比得上这位，仿佛他的一个念头就可以控制自己等人的生死，而自己还不可能有一丝挣扎。
这么想来，好像这位高人并没有任何可能去陷害连修，难道……难道说他看错了？想到这，叶萱止不住的撇撇嘴，高手不过如此。
李旭也是肯定的点头，沉声说道：“前辈，太子就算哪里得罪了你，你作为前辈也不能太过计较啊。”
叶萱呆呆的看了下李旭，为什么会有这样蠢的朋友，这蠢得已经要超神了，难道你不知道那位前辈是我们没办法得罪的人吗？就算自己心里对他也很是质疑，但是怎么能当面说出来呢。为何会傻到对一个这样的人出言不逊？
中年男子有些发愣，阅历如他，也从未见过敢如此对自己说话的晚辈，和自己相近的修士这样说还正常，但面前的这个半大小伙明明是一个连后天都没有到达的小鬼，凭什么敢对自己这样说话？难道自己太久没有入世，世界变了？
“你……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陈霞宗的绝世高人啊，你说你这么一把高龄了，还跟一个孩子过不去，说得过去吗？”李旭语不惊人死不休，说来道去又一句，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孩子，俨然把自己对等于中年男子一样的高度。
方复用衣袖抹了下从脸上流下的汗，内心高度紧张，整根弦紧绷不止，甚至李旭第一次说的话他并没有听进去，整个人还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直到听到中年男子发问，他才下意识的抬起头，正要做回答，却听到了李旭吃了豹子胆似的回话。“好兄弟，我记住你了。”方复喃喃道。
中年男子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旭，嘴型微动，轻声道：“修行数千年，你是第一个敢这样说话的。”
李旭心里蓦的一慌，才想起来面前这人可不是家里家外让自己随意呵责的俗人，而是真正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世外高人！说是老妖怪也不足为奇！随意的一句话就可能惹来杀身之祸！而自己作为李太傅长子的身份，完全没有能够震慑他的可能！冷汗齐出，正欲解释，却看到中年男子的手赫然抬起！
李旭下意识的用手蒙住头，心中大骇，这位高人竟然说都不说，直接就动手了！“前辈，我生性驽钝，不会说话，如有冒犯，还请前辈宽恕。”
不过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李旭感觉自己的蒙在脸上的手被一股柔和的力量一推，双手张开，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却看到面前空中悬浮着一把小剑，寒光闪闪，剑尖仿佛比针还要尖细，让人止不住的毫毛战栗！
“吱”的一声，小剑轻颤一下，仿佛幽灵一般往李旭的脑门飞去，李旭下意识的往后一退，仓促之间坐到了地上，然而小剑仍然去势不减的追向李旭！李旭边大声尖叫，边不停的挪着屁股往后退，但是却比不上小剑的速度，电光火石间就射入了李旭额头，瞬息之间，已然消失不见，没有带出一丝血花！
“我死了吗？”李旭面无血色，精神恍惚的自语道。
叶萱脸上也是惨白一片，显然也是被吓到了，小声回应道：“应该，应该没死吧。”方复则悄然扶起李旭，向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多话。
“你虽生性驽钝，但也不能成为出言不逊的理由，剑七入体，每逢七日，便要受剑意穿体之痛，以示惩戒。”
闻声李旭的脸色又白了一层，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剑意穿体，但是想着就能感觉到刺骨的疼痛，痛入脊髓！这个痛说来就说，仿佛根深蒂固在李旭的脑海中，阵阵痛的李旭推开方复翻滚在地，抱头打滚，面目狰狞。
守书人口型微动，没有发出声音，李旭突然感到那股磨人的疼痛蓦然就消失了，一个驴打滚站了起来，好歹也是个江湖一流高手，李旭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抱手合十，恭敬的说道：“谢前辈不杀之恩！”
眼中泪光微闪，李旭轻咬嘴唇不再说一句，恍若木头人般站在原地，不出一声。方复歉意的看着李旭，心中收回了刚才觉得李旭蠢的想法，虽然他平时总是不找边际的犯蠢说出莫名其妙的话，但是他毕竟是连修最好的朋友，在自己受到怀疑的时候，他可以完全没有理由的信任自己，并为自己说话。这份感情是方复在地球时没有感受过的，此时心中五味杂陈。说到底，李旭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却要忍受穿体之痛！
方复抬起头，看向了中年男子，面容平静，没有了刚才的慌乱，仿佛是在等待最后的宣判，就算被揭穿又如何，不过是再死一次罢了！
“前辈，连修真的是失忆了，小女子不敢隐瞒前辈。”叶萱低声说道，也不敢过于放肆，面前这位前辈怕是足以扫平整个陈国，这种实力刚才没有直接杀掉李旭，已经是宽仁大量了。但是想到连修被人冤枉，叶萱就忍不住的想要辩解。
男子突然一笑，嘴角扬起如同半月，直让叶萱看的愣住了，真是喜怒无常老妖怪一个。
“谁说我冤枉他了。”顿了一顿，继而说道，“他确实不是他，不过，他也是他。”
叶萱一脸迷惑的回想刚才守书人的说的话，什么叫做不是他也是他？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就像在说，你是人，也不是人。那我算什么？叶萱满头雾水，方复更是听得糊里糊涂，这算是什么，负正得什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自己还是自己。或者说这个高人是想为自己开脱？
“不用想了，等到你有实力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守书人眼中浩瀚深远，双手束后，傲然独立。暂时没有了心头的顾虑，方复心情顿时转好，心里忍不住吐槽了，这个逼，装的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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