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太子后手
“太子殿下，时候不早了，奴婢认为还是尽早回宫吧。”小红等人本来已经站了一个下午，并且没有进食，心里稍生埋怨腹恻，听到六皇子竟然要留自家太子下棋！谁知道这个表里不一的皇子是何居心，小红心里暗想，太子殿下应该也会拒绝的，就先给方复找个台阶。
方复脸一黑，心里暗叹一句，这个奴婢总是喜欢自作主张，夸夸其谈，以后肯定会出事，得找个时间好好和她说下，岂不闻祸从口出。
不过小红说的确实说到了方复的心坎，现在这个六皇子态度到底如何，自己还不甚清楚，甚至有些拿不稳这个少年的心思，以自己快三十年的阅历，识人不说无数，也有各行各业的，几巡酒后也是稍微能把握出一个人的尿性，而这个六皇子表现出的态度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到底还是各方面的消息太过匮乏，自己掌握的信息太过表面，而且这个连修以前和这个六皇子到底有多少交集，这也是方复不知道的。
方复正要附和一句小红说的话，六皇子却一如既往的抢先开口：“区区一个奴才，竟然敢为你家主子做主，是谁给你的权利？”语气不咸不淡，不高不低，却是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犹如黑云过境，压得下人有些喘不上气。
小红啪的一声赶忙跪倒地上，一双细腿狠狠地拍在了地上，向方复磕了三个响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太子殿下饶命！求齐王殿下饶命！”冷汗从小小的脸庞如下雨般直直落下。
方复扶额闭眼，哎，嘴里发出无奈的一声。又是这句，做奴才的都喜欢来这句吗？张口闭口奴婢该死，听着都头疼。之前小李子出言不逊，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斥责，自己尚且能护短说上两句，而这一次却是六皇子亲自责骂，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二哥，你今日昏迷初醒，奴才怕是很久没有管教，有些放肆不堪，不如交由六弟我代为管教？”六皇子坐在上位，身边的那两个女子也早已退了出去，高高在上深深的看了小红一眼，盯得跪着的小红浑身一颤，头埋的更低了。
方复拇指扣到食指上，用力的按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又将拇指扣到中指，同样一声清脆的关节咯咯声。随后用手拄着左脸，斜着头看向六皇子，轻轻的说道：“不麻烦六弟了，为兄自然会多加管教的。”
“既然二哥这么说了，本王也就不多说了。不知二哥可否陪小弟弈上一局？”
“这个自然，就是为兄对下棋这方面也是没有任何印象，待会让六弟失了兴致还需担待。”方复回头看了眼身后站的奴才们，吩咐道，“你等出去告知张统领，暂且候着。”
说罢便随着连昌进了内屋，小李子等奴才赶忙扶起了颤巍巍的小红，小红眼里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六弟，怎么不见棋盘呢？”方复跟着连昌进了内屋，微弱的烛光下，内屋的摆设跃然眼底，方复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棋盘。而连昌背着方复而立，背影在烛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二哥，你当真失忆了吗？”六皇子头也不回，目光空荡悠远，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
方复心里咯噔一下，连昌看出来什么了吗？自己哪里露陷了吗？心里虽然波涛汹涌，心神不定，但是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一丝急意和惶恐，就连声音都没有起一点波澜：“这是自然，今日醒时，头痛欲裂，过往的事物都记不得了。怕是之前坠马的后遗症。”
六皇子猛的回过头来，眼睛紧紧的钉在方复的脸上，好像想从方复脸上得到一些想要的信息，但是熟悉的脸庞上并没有看出一丝的变化，甚至能看得出，太子的脸上有着一丝迷茫和诧异。这和自己印象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太子形象并不一样，没有了那份张扬却内敛的感觉。虽然当六皇子听到太子失忆的消息后，万万不能相信，甚至以为失忆只是太子用来迷惑那些人而故意表现出来的一种手段。而如今这个样子的太子让连昌心中一痛，分明已经不是以前的太子了，这时候连昌才真正的相信了太子失忆了。
默然缓步走到书桌前，从桌里取出一封信样的东西，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封信。才将这封信递给了方复，示意方复坐下来看。然后颓然似的靠在了椅子上，眼神焦距不定。
方复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的这个便宜六弟，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连昌就像换了个人一样的，神情完全让自己捉摸不透。接过书信，方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看着这封看起来还挺新的信。“应该是最近不久的。”信口已经被撕开，看来已经有人看过了，那人估计就是连昌。小心的将信从信口抽出。
“近期感觉会有人对我不利，六弟速回！”
方复有些疑惑的看向连昌，心里虽然有些猜测，但是还是不肯定，难道说真是我猜的那样？
“不错，这封信是你写给我的。”连昌沉重的点了点头，目光闪烁。
虽然内心已经猜到可能是这样，方复还是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口中吐出一口气：“你有什么证明呢？”
“世人皆道陈国太子连修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朝政，乃是天下纨绔之首。而我却知道，太子连修性格内敛，虽然表面看起来吊儿郎当，但是那只是用来敷衍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我的二哥！连修！是真正的天才！”连昌有些歇斯底里的低吼道，“我出生不显，母后是宫女出身，我母子二人都不得父皇宠爱，甚至宫中无人会关心我们的死活，连照顾我们的太监宫女，也经常阳奉阴违。母后在我六岁那年就英年早逝了，空留我一人苟活。在我饱受宫女太监欺负的时候，有一个不大的哥哥走进了我的世界，他把我的情况告诉了父皇，然后父皇才开始关注我，给予了我基本的皇子待遇，甚至后来的齐王封位。下人们都叫那个哥哥太子殿下，所以我发誓，终生愿为太子殿下鞍前马后！”
说罢便向方复单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右膝上，然后，缓缓扣首及膝。方复恰好在书中看到过这种跪礼方式，这是陈国一种下属对主子的恭敬之礼！方复赶忙扶起了六皇子，然后整个人有些发呆的站在原地。方复头脑中还是有些混乱，连修竟然准备了这么一个后手！六皇子竟然是太子的人！
“外人都以为我是被父皇召回的，其实不然，我是月前接到你秘密发给我的信函才匆匆带人返回京城。而父皇以为我听到了消息，想要争夺太子位而回来的，甚至命我进宫详问我缘由，不过被我搪塞了过去。”六皇子继续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在围猎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了危险？”方复还是没有回过神，有些呆呆的问道。
“恐怕就是如此，这才唤我回宫。”六皇子声音有些低沉，但是仍然能听得出稚嫩感觉，虽然连昌还是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但是心智成熟的让方复也是一惊！
连修竟然在遇刺之前就已经闻到了阴谋的气息！既然他已经感觉到了有人要对自己不利，那为什么他只给连昌发了示警信？方复有些搞不懂连修到底在想什么，即使连昌能够迅速赶回来，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险，连昌回来又有什么用？同样不能帮到自己任何。那么用意何在呢？
算了算了，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了，反正现在自己有了六皇子这么一个在暗处的助力，相信在遇到任何情况，都有一个回转甚至扭转局面的能力。连修死的不明不白，倒是便宜了自己，有六皇子连昌相助，想必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也不会轻易的得逞。
“六弟，你的人如何？”方复已有所指的问道。
“二哥放心，我已经旁敲侧击了所有支持我的大臣，到现在没有发现一个和你遇刺有联系的人。如果发现了，我会立刻。”连昌做出了个抹脖子的姿势，语气狠厉，“另外此次我带领五千精兵屯兵京城外二十里处，但为二哥驱驰！”
方复眼睛一亮，五千精兵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当为一支奇兵！这样来看，自己在现在仍然扑朔迷离的局面里终于有了一丝实际底蕴，用得好的话足以翻盘！而外人现在仍然不知道太子和齐王之间的实际关系，只道是皇位的竞争者，利益的争夺者，却不知道齐王竟然是太子的人！自己在明，齐王在暗！连修作为太子，果然没有一点点的布置，那么既然连修的布置准备外人都不知道，那么他的其他底牌还有什么呢？
如今这具身体已经不属于连修了，自己也没有得到连修的记忆，对于那些连修的事情，自己一无所知，除了齐王这颗暗子现在被自己重新掌握，其他的暗子都在哪呢？方复郁闷的呼了口气，这种宝山在旁，却不得其门的感觉真是让人烦躁。
“恩，如今来说，为兄只能凭仗六弟了！”方复有些虚伪的干笑两下，嘴角上扬，两颗酒窝跃然脸上。
连昌看到后，眼睛一跳，心里暗道：“还是那个对我好的哥哥，即使失去了记忆，笑容还是没有变！”
“二哥说笑了，如今一切都是二哥给予的，甘为二哥赴汤蹈火！”连昌镇重其事的拱手。
方复继续干笑两下，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这么利用这个看起来老实过人的弟弟真的好吗？有一种黄世仁强占了喜儿，杨白劳还热心的在旁边恭维的感觉。越想心里越负罪，赶紧转开话题：“对了，为什么你叫我二哥呢？”这个问题方复从刚开始连昌这么称呼他时他就想问，但是一直忍着没问，这个时候才想起来。
连昌有些不太肯定的说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听说在二哥出生之前，皇上是太子时还有一个儿子，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夭折了。后来皇上即位，将大皇子位空设，而二哥你被立为太子，没有皇子位，二皇子则指魏王，我们一般称你为二哥，称二皇子为三哥。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这么说来，连昌是六皇子，但其实是皇帝的第七个儿子，并不是第六个！自己虽然是皇子，但是没有二皇子的名号，而是直接得到了太子的名号！真能说明什么呢？方复有点不得其解，总是感觉这个陈国上上下下总透着一股神秘。
“二哥不用想了，这是父皇的意思，肯定有其中道理的。”六皇子轻笑一声，举杯饮了一口茶水。
方复想了想，也不再多想。天色更深，一个下人进来又点了只蜡烛，方复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正要准备开口告辞，六皇子仿佛感应到了般，又抢先说道：“二哥，时候已经不早了，不如就在我这休息一晚如何？”
方复本来正欲站起，却打了个趔趄，身体微斜，差点摔倒。
“六弟，可否以后不要再打断我说话？”
“额……”
目送一群奴才侍卫众星捧月般守卫着方复离开了青阳宫，连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让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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