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
一顿午饭令千野涵吃得心事重重，本来能吃到如此多她原先连做梦都想象不到的东西，应该会非常开心的，但却因先前的对话令她感到有一些沮丧，她更加理解自己和大蛇丸之间到底有着多么大的距离，能如现下这般和大蛇丸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除去巧合之外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这个人，似乎已经跳脱人世之外，在他眼中世间的善恶对错的界限已经模糊，不会因其所累，也不会被其束缚。仔细想来，现如今有多少人正一直活在旁人眼里的是非之中，自己若想做一件事，只因别人说这是错的，便会丧失继续前行的勇气；若别人说是对的，纵使自己后来发觉不妥，但也仍旧会硬着头皮继续做下去。
千野涵放下筷子，抬起头来，似乎在望着对面的大蛇丸，但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刻，她低声喃喃道：“大蛇丸大人，纵使没有人理解您，您也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吗？”
闻言，大蛇丸意外地看了一眼她，半晌低低一笑，徐徐开口道：“理解么，呵……”他将最后一口粥喝完，放下粥碗：“只有弱者才需要被人理解，因为他们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需要靠旁人来肯定他们。”
千野涵抬眼望过去，那目光中没有丝毫犹豫，其中散发的自信令她一时间不敢直视，她不自禁将视线移开，回味着大蛇丸方才所说的话，若有所悟。
“走吧。”大蛇丸放下筷子，将钱放于桌上，随即站起身来，先是径自向门口走出几步，继而犹似想起什么一般，他停下步子，徐徐回身，将手伸向她。
千野涵在大蛇丸起身的时候方回过神，正推开凳子随大蛇丸出去，抬头间倏地看到这样的一幕，她愣了一下，眸光在大蛇丸的手和双眸之间来回打量数次，随后略略后退一步，她眼波微动，并没有第一时间将手递过去。
面前之人并没有因千野涵的后退而随之将手放下，他轻笑一声，随后亦后撤一步，将悬空的那只手又向千野涵的方向递过来一些，金眸平静，唇角微扬，似是包含无限的耐心。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令千野涵终是再难坚持，她心下轻叹一声，徐徐将自己的手递了上去，在双手相接的霎那，她感到大蛇丸很快便握住了她的手，那手掌既柔软又温暖，带着她向前的力道也非常适中，使她不会走的太慢，也不会太快到需要加紧脚步跟随，她轻叹一口气，放弃了找寻方向，以这只手为引继续向前走去。
经由方才的对话，千野涵已经开始明白，大蛇丸此时此刻还愿意关注她，只是因为大蛇丸觉得她还有利用价值罢了，对她的那一点点好，也不过是为了能让她对大蛇丸更加的死心塌地。一直都是棒子终归是没有给一棒子再给一甜枣能得人心，将人打入地狱中，再稍稍给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处，便会令人永远记得他的好，同时对那些不好也就能将将忍受过去了。她很清楚，大蛇丸现今对她表现出的关心，很难说其中到底有几分真意，想来亦不过是她还有值得他如此对待的价值罢了，同这样的人谈感情，她忽然感觉很可笑，也不禁为先前天真的自己感到悲哀，对他来说，情感，想来不过亦是他为达到目的而所利用的工具。
可是……明知道自己已深陷在大蛇丸的陷阱中，方才她依旧没有拒绝得了大蛇丸向她伸出的那只手，现如今自己失了方向，仍是默许了这只手替她指引前进的道路。她感到自己有些矛盾，一方面异常清醒地想要排斥他，但不知不觉间却也会按着他所指的方向行去。在她心里，大蛇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不知道，也不愿再去深想，如果可以的话，这一刻她甚至想让大蛇丸从她的世界中消失，如此……想必也就不会因此纠结了吧。
“方才和你说了这么多，如今也稍稍给我些回报吧。”大蛇丸停在镇外的路边，望着偶尔来往的路人，唇角一弯，甚是满意，回头见身旁的千野涵眼神飘忽，颇有些心不在焉，遂眉头微蹙，加重力道捏了捏她的手。
一捏之下，千野涵回过神来，口中说着抱歉，同时在脑中重复了一遍大蛇丸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试探着问道：“您的意思是……让属下在这里收集实验体么？”
大蛇丸轻轻颔首：“这里来往的人不是很多，但却是往来这个镇子的必经之路，既可保证人流，也可方便行事，你看我多照顾你，知道你第一次做这样的任务，连地点都帮你找好了，为回报我的用心，你是不是也要尽可能完成得好一些呢？”
“可是……”千野涵面色稍有些为难：“难道不是属下先用感知忍术找好目标再过去才方便吗？只是在这里干等的话……那些忍者不一定会走大路吧……”
闻言，大蛇丸唇边倏地扬起一丝莫测的笑意，不禁令人见之发寒，他转过身面向千野涵，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面颊，好脾气地解释道：“谁跟你说……要抓的是忍者呢。”
骤然听到这样的回答，千野涵登时双目睁得滚圆，她不可置信地甩开大蛇丸的手向后连退数步，直到猛地撞在背后的树干上，重心不稳加上后背的剧痛令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随后赶忙扶着树干找回平衡，她贴着树干徐徐站起身，嘴唇都有些颤抖，努力控制着声线令其尽可能平稳：“您……您是说让属下去抓……那些路人吗？”
“这次需要的仅是普通实验体而已，倘若用忍者的话倒有些大材小用，还不好控制，普通人就很好，数量多，收集方便，还很好掌控……”
千野涵此刻并不想听用普通人做实验体的好处是什么，她有些生硬地接着大蛇丸的话说道：“为什么要让……我来做……”她此刻连\"属下\"二字都已经免去，扶着树干的那只手紧紧捏着粗糙的树皮，边缘处隐约可见血痕：“您明知道……”
“我知道，”大蛇丸接过千野涵的话，随后继续说道：“因为你也曾是普通实验体，所以不忍心对普通人出手，你想这么说，是吗。”他一步一步徐徐走向千野涵：“好，我给你选择。你可以不做，没有关系，反正你不做也有别人会去做，但若是这样的话，在我眼中，你也不过只是个普通实验体而已，今日我能带你出来，明日也能把你关进实验室，固定住手脚，插满身的管子，研究我的实验。说实话，作为一个实验体，你还是很优秀的，咒印第三形态的维持、尸骨脉失败的原因，无论是哪一项，都能让我做个大课题，不过你放心，在这两项研究做完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此刻大蛇丸已经走至千野涵面前，他将千野涵那只按在树上正在颤抖的手拽下来，举至近前，端详着上面的伤口：“你若不想这样，很简单，好好照我说的做就是了，今日我要的实验体不多，只要五个，要求是男性、身形健壮，年龄16-30岁为佳。”盈盈的绿光由大蛇丸手上发出，柔和的掌仙术令千野涵手上纵横交错的伤口逐渐愈合：“纵然实验很好，我却一直没有动手，因为我觉得你是可以变成我想要的样子的，今日收集实验体方是第一步，我希望你能给做出令我满意的答案。”金眸深邃，静静地望着千野涵，似是在等着她的回应，周遭的空气稀薄而压抑，时间似乎走得异常缓慢，千野涵盯着不远处的草丛沉默良久，继而徐徐抬起头，望着对方的眸子，唇间翁动，艰难地开口道：
“您……是在逼我吗……”
“当然不是，我也给了你选择的权利，你若愿意选择前者也没什么关系。”
她低下头，将双手一点一点摊开，端详片刻后，紧握成拳，垂于身体两侧，她徐徐抬起头来，眸中似是能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但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沉默片刻，随后淡淡道：“好，我做。”
任务真正实施起来非常简单，千野涵好似是专门为收集实验体而存在的一般，她用那可以控制人心的忍术，通过自己和被控制的路人的一同寻找过后，仅仅过了一个小时，五名实验体便均已被找到。他们眼神呆滞地排成一排立于千野涵身边，她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又再次询问了一遍，几人的状态同大蛇丸要求的全部都吻合得丝毫不差。
她将众人带到正悠闲地靠在树上等待的大蛇丸面前，由于忍术的特殊性，千野涵已从每人口中问出他们自身的详细情况，故而向大蛇丸报告时也是十分仔细。
“很好。”大蛇丸笑着摸了摸千野涵的头，丝毫不吝惜对她的夸赞：“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干得不错。”
千野涵抬手顺了顺被弄乱的刘海，倏地问出一句平日里绝对不敢问的问题：“您若觉得我不再是普通实验体的话，那您会把我看作什么呢？”她有些心灰意冷，不知该将大蛇丸放在自己心中什么位置才好，所以她希望通过大蛇丸给她的定位，让她也可以给大蛇丸做一个合适的定位。
对面之人先是愣了一下，大蛇丸显然没想到千野涵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回应的却不慢：“自然是我最信任的得力部下，嗯，还是我的枕边人。”
得到这两个结果，令千野涵不自禁微微一愣，她双眸微张，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但她随后又转念一想，既是从大蛇丸口中说出，也大抵合情合理吧。“这样啊。”她喃喃自言自语，下意识又拨了拨自己的刘海，随即心下轻叹，可她还是……不想把他放在相同的位置上呢。
“今日早些回去吧，”大蛇丸话毕转身，“想必你方才定是消耗不少心力，尽快把实验体送回去关好，你也能早轻松一些。”
呵……轻松一些吗……千野涵心下苦笑，早在让她动手开始之时，她就已经与\"轻松\"这个词无缘了吧。她整了整心绪，向大蛇丸递过一个无懈可击的淡淡笑容，隐藏好自己的思绪，点点头以作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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