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十八、
待药师兜离开，千野涵已经恢复一些言语能力，她将目光徐徐从药师兜离开的背影上移回，面色沉静地望着大蛇丸，片刻过后，她低低地、却是毫不犹豫地问道：“什么时候？”
大蛇丸将手中的资料折好，并没有第一时间望向千野涵。
千野涵稍稍活动了下仍旧有些麻木的双腿，继续说道：“快要到达基地的时候么？亦或是半路上？甚至……莫非从一开始……”她的心绪在异常复杂的同时，更多出一些被人愚弄的感觉。
“从我离开到你们到达基地之前，在你身边的都是我的影分身。”大蛇丸在陈述一个事实，也似乎在解释着什么。
“所以……“在基地门口和她说话的是大蛇丸，带她去林子里的是大蛇丸，小心地拉着她避免被墙壁撞到的也是大蛇丸，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分身。她不知道为何事情突然变成这样，如此震惊的事实令她错不急防，令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她垂眸，嗓子依旧有些发紧，她清清嗓子，尽可能将声音恢复如常，继而缓缓开口道：“大蛇丸大人还请往后……不要再愚弄属下了。”
大蛇丸闻言，低低地轻笑一声：“愚弄？你方才让我陪你去玩，对我那样称呼，甚至还要抱我，若要用这个词的话，难道不是用在你身上才更合适些么。”
听得此言，千野涵咬着下唇，面颊逐渐泛出淡淡的红色，她真的好后悔为什么自己那时会突然提出那样的要求，她清楚地知道，若要安稳，她是绝对不能喜欢上大蛇丸的，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真的是没救了，她有些纠结地发现，她忘不掉方才的感觉，不如说，她其实是有些舍不得忘掉，那是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感觉，那一刻，在她不经意间卸下先前在每次见到大蛇丸时都下意识会建起的防备之后，大蛇丸不但没有伤害她，竟然还对她的要求如此纵容，这不是她印象中的大蛇丸，可是，她无法否认地是，他就是他，这个在林中有些无奈却依旧同意她请求的大蛇丸，这个在树梢之上紧紧抱着她的大蛇丸，这个在黑暗中拉着她的手唯恐她摔倒的大蛇丸，此时此刻，就在这里。
但是，虽然她很想就此什么也不顾地抱上去，可依旧有一条神经无时无刻不断刺激她保持镇定，时刻警醒着她不可感情用事，她徐徐抬起眸子，面颊上的微红未退完全，眸光却逐渐变得清明：“大蛇丸大人，属下想知道一件事情。”
大蛇丸微微扬眉，示意她说下去。
“您在什么情况下……会杀掉属下呢？”千野涵知道这话不怎么好回答，她继续解释道：“就比如，属下知晓您基地的秘密，您会因此对属下不利吗？还比如，属下身为实验体却并不成功，您会否会以失去生命的前提下，对属下进行实验呢？”这个问题从始至终一直困扰着千野涵，但长久以来她却并不知晓是否应当问出来，因原先的她若是得到那个最有可能的那个答案时，她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或许会失望，或许会恐惧，也怕亦许会令大蛇丸加快行动的步伐，然而现在，她却面临着一个更加危险的事情，那个原先对她来说感到绝望的答案，兴许可以帮助她从悬崖边拯救上来。她说完后，一双眼眸定定地望着大蛇丸，心情比想象中的要平静得多，她知晓，无论得到什么答案，她是都可以接受的：“大蛇丸大人您是不屑于对一个小小的实验体说谎的吧。”
四目相对，大蛇丸的金眸中隐隐包含探究之色，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千野涵似乎感觉到刚恢复知觉不久的双腿又开始变得酸麻，她动动双腿，换了一个站立的姿势，但双目却从始至终也没有离开过对面那双眸子。
良久过后，大蛇丸移开目光，低声一笑，淡然回答道：“我会的，你说的那两个可能性，我都会的。”
得到这样的答案，千野涵先是下意识心下一松，继而却感到自己胸口发闷，呼吸间竟开始变得愈发疼痛起来，她紧咬着牙，深呼吸数次，忍着痛努力平复着不断加速的心跳，她闭上双目，令自己的表情不要发生太大变化，待心跳稍稍变缓了些，她睁开双眼，望着不远处那双一成不变的金瞳，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感谢您的诚实。”
大蛇丸一步步走近，右手徐徐抬起，覆上千野涵的面颊，他唇间带笑，轻声说道：“你若敢从我身边离开，你方才说的那些都会变为可能。所以……”他捋了捋千野涵额间的发丝：“为了不被我杀掉，你要乖乖的，不要总想着逃跑，知道吗。”那只手将千野涵的刘海捋顺，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
对面之人没有回应，须臾过后仍旧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若非她的双唇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就似对大蛇丸的话恍若未闻一般。半分钟之后，千野涵徐徐抬起眼眸，在对上大蛇丸的目光后稍稍有些想要躲闪，但最后却抑制住了这股冲动。
“如此说来，属下是否可以理解为，只要属下不逃跑，您便不会杀掉属下，对吗？”
大蛇丸没有直接回复千野涵的话：“你可以不必用‘属下’这个称谓了，而且，如果你喜欢的话，你也可以用方才的称呼来叫我。”
千野涵心下一惊，她双目微张，紧盯对面那双金眸，想从中看出一丝诡计的痕迹，但良久过后，除却平静之外，她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半晌，她徐徐答道：“我……不敢。”她最终还是没敢全盘接受。
“也罢。”大蛇丸抬起一只手：“你如果不想回房间的话，也可以跟我去实验室。”
千野涵见此，轻轻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放在大蛇丸的手掌之上。
路上，二人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千野涵压着心中的疑问，终于在走完半程之后试探着开口问了出来：“大蛇丸大人，您方才为何会同意我留在外面？”
大蛇丸侧目瞥了一眼千野涵：“我记得这个问题我那时就回复你了，只要你不乱跑，对于一些无伤大雅的请求也不是不能同意。”
“那……您为何会答应……抱抱呢？”千野涵继续追问。
“也是差不多的原因。”
“哦……”千野涵的声音变得稍稍有些小，似乎包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她顿了顿：“您为什么不挑明身份，而一直让我错认成影分身呢。”
“呵。”大蛇丸轻笑一声，语气变得有些揶揄：“你是不是很想从我这里问出些什么来呢。”他转过头去，见千野涵微微蹙着眉，见他望过来连忙错开目光：“但现如今我只能告诉你的是，起码对现在的我来说，你是特别的，我不能让你离开我。”
被大蛇丸戳中心思，千野涵感到有些尴尬，不过在听闻这个回答之后，她开始有些迷茫，大蛇丸说她是特别的，特别在哪里呢？是咒印的第三形态？还是尸骨脉？她似乎觉得在某种程度上，大蛇丸其实没有变，他还是原先那个疯狂的实验爱好者，因为自己是个很重要的实验体，所以他才会对自己多加照拂。可是……既如此的话，为何假扮影分身的他处事方式会同原先如此的大相径庭？就算他亮出真实身份，她也只是会对他更加感激而已，这样看来，影分身的身份似乎反倒还拖了他的后腿，正因为了解他，千野涵此时才感到更加困惑，时刻以利益为先的他，这样做……有什么必要吗？一开始，她的确想过这会否是大蛇丸设下的一个陷阱，可她仔细一想便发现，若自己没有和大蛇丸说那最后一句话，药师兜的声音她是极有可能听不到的，对于成功概率如此之低的事情……她思索良久过后，不得不将其看作是个偶然。
可正因为是个偶然，她才更加地难以理解这样的事实，扪心自问，若是这样的话，她可以放下自己建立多年的心防吗？她可以……放心地喜欢他吗？
“大蛇丸大人，”千野涵低低地开口，“属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她不自禁又加上谦辞，如若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千野涵的手在说话时不可控制地抖了几下：“当然，如果您不愿的话，也可以不回答。”她停顿数秒，徐徐吐了口气：“属下很想知道，您当初为何屡次想杀掉属下？且现如今……也有同样的想法吗？”
沉默持续良久，一时间寂静的走廊内只能听到二人渐次的脚步声，半晌无话，千野涵小心地抬起眼眸，大蛇丸的侧脸平静，就似乎从未听到先前的话一般，她垂下眸子，感觉手心上开始微微有些冒汗，看来，大蛇丸很可能是不会回答了，她徐徐叹了口气，不知是否是因为先前太过紧张，这口气叹完她竟觉得有些舒畅。
“我为何会动杀心，你这么聪明，会不知道么？”大蛇丸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不高，甚至也不大，但着实吓得千野涵全身一震，下意识抬起头来。
“至于现在么，”大蛇丸停下脚步：“你若能乖乖地待在我身边，让我知道你绝对不会也没有机会说出去的话，留着你倒也不是件坏事，毕竟，这件事只有你知道，所以现如今你也勉强算是最懂我的人了。”话音方落，大蛇丸旋开身旁的门把，拉着千野涵走进去。
千野涵这才发觉二人已经到达实验室，她打量着周遭，见许多复杂仪器中间的实验台上，躺着一个周身被捆绑住的人，她定睛一望，不禁瞳孔一缩。
真是好久不见了，成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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