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二水和桃花走后，齐夏就把灯吹灭了。躺在床上，借着从窗外漏进来的月光，目光平静地看着屋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齐夏很平静，但是另一个人可就不平静了。
纪想跟二水分开以后，心情好得不得了，走路都一蹦一跳的，中间还差点栽到沟里去，一点都没有平时沉稳可靠的样子，倒是像个小孩了，虽然确实是。
晚上躺在床上纪想已经在忍不住畅想未来了：
家里房间虽然多，但是除了自己住的这一间，其他的都好多年没有用过了，肯定都是灰，明天好好打扫一下。
听说读书人都有书房，我也要给他做一间，书柜书桌凳子都要，找木匠做不知道要多久，越快越好，最好在成亲之前，给他一个惊喜嘿嘿嘿。
还有衣服，男人不需要首饰，那就多做两身衣服。对了，彩礼，彩礼给多少钱合适，算了这些明天去问问四婶。
……要是他不愿意怎么办？怎么会不愿意，放眼望去就我最合适了好吗？上没有老下没有小中间没有兄弟姐妹，成亲了之后都听他的，钱给他管，好吃的给他吃，重活不用他做，孩子都不用生！哼，还有人比我好吗？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脸上带着笑，间或还嘿嘿笑两声……
睡前纪想一直想着齐夏，所以当纪想在梦中看到齐夏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没错，他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还是那淡漠从容的眼神，不过眼睛里却带着微微的水光潋滟，好像刚刚被人欺负了。脸也有些白里透红，薄薄的嘴唇微张，仿佛都能感觉到从中呼出的热气。纪想慢慢觉得有些热，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吐沫，手不自觉的握紧。
然后听到齐夏“嘶”的小声叫了一下，纪想低头一看，刚刚紧张捏的东西正是齐夏的手，手背上已经捏出了几道手指印，虽然意识中知道这是在做梦不会感觉到痛，但是纪想还是心里一紧，连忙用手轻轻摸着对方白嫩嫩的手背，还拿到嘴边吹了吹。
吹着吹着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亲上去了，手中的柔软触感却突然抽离了。抬眼望去，齐夏却避开了自己的眼神，眉眼低垂，长长的眼睫毛投下一片弧形的阴影，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纪想几乎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的绒毛，不自觉地抬手去摸，温凉的触感从指间直达心底烧成了一片火热，又从心底直往下窜，正当纪想遵循本能想凑近做点什么的时候，突然一个东西砸在了脸上……
是真正地砸在了纪想的脸上，直接把纪想从美梦中砸回了现实。
纪想睁开眼睛一看，外面已经蒙蒙亮了，一只老鼠正在屋里跑得欢，估计刚刚打扰了自己好事的就是这个家伙了。
刚刚的梦那么真实，柔软的触感似乎还余留在指间，纪想有些羞愤，都怪那只死老鼠坏我好事，又一想，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如果不是被打搅了，难道我还真准备做点什么吗？
这还是纪想第一次做春梦呢，虽然没有太“春”，但是也足够纪想脸红了。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齐夏就找到在喂鸡的二水，直接了当的说：“二水哥，麻烦你帮我跟纪想说一下，谢谢他的好意，我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让他找别人吧。”
二水一听，手一抖苞谷都洒了半碗，着急地说道：“没有成亲的打算？不是，你要是不愿意跟纪想，我们可以看看别人啊，你现在不成亲不行啊。”
二水一急嗓门就大起来了，把桃花吓得从厨房连忙跑出来，不迭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吵什么呢？”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朝他俩走来。
“桃花，你快劝劝齐夏，他说他现在不想成亲，这就半年时间了，可怎么办啊？”二水见桃花出来了，连忙让她劝齐夏。
桃花看三水和两个小娃娃从屋里伸着脖子在朝这好奇地打探，把齐夏往旁边拉了拉，温和地问道：“齐夏，你是不是不喜欢想子啊，没事儿，我们村还有好多没成亲的好小伙子呢，我们村没有别的村还有呢。你别着急啊，我们慢慢看。”
齐夏平静地看着桃花，淡淡地开口：“不是是谁的问题，我不想成亲，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
“那不行，我们昨天晚上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是别的地方流落到我们这的，找不到家人，没有族谱上不了税，但是不缴税会被抓去充军的。现在只有收养和成亲才能名正言顺地上户籍而不需要族谱，但是你已经这么大了，收养的人家不好找，成亲最快了，反正你以后也要找人过日子的，早找晚找都一样。”桃花温柔耐心地跟齐夏解释，
二水在旁边急得直挠头：“是啊是啊。”
“那就充军吧。”齐夏表情无所谓，说出来的话更无所谓。
“充军？充军可不是闹着玩的，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没走到就累死了，就算走到军营了，里面可都是莽夫、走卒、流放囚犯，你活着进去还能活着出来吗？”二水说得吹鼻子瞪眼的，想把充军说得可怕些，好让齐夏打消去充军受苦的念头，奈何自己文化有限，只能说到这种程度，只好把表情做得恐怖些。
“是啊，你何苦去受那份儿罪呢。”桃花见齐夏不听劝也有些着急了。
“我心意已决，哥哥嫂子莫要再劝，只麻烦二水哥帮我回绝了纪想。”说完齐夏就进屋去了，徒留二水和桃花面面相觑，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
齐夏拿了装着上课东西的布包就出了门往村社走去，老远就看到小路旁站了个人，走近一看可不就是那个总是一脸猥琐相的臭蛋。
天气热，臭蛋上面只穿了个无袖背心，皱皱巴巴的黄一块黑一块，下面的长裤一条裤腿挽到膝盖处，一条裤腿堆在脚腕上，破烂的草鞋上都是泥，还有那不知道多少天没洗的头发，捂的一股酸臭味。
齐夏只当没看见，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不过臭蛋可没那么容易让他让走，他可是专门在这等着齐夏。现在是大家出门去地里干活的时间，正是传闲话的好时候啊，臭蛋在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
“哎，这不是齐先生吗，去上课啊？”臭蛋两手抱胸吊儿郎当地说道。
齐夏脚步顿都没顿一下，臭蛋看齐夏不理他，直接上手去拽齐夏的胳膊：“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
齐夏看着胳膊上像柴火棍一样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嫌恶：“放手”
“放手？放什么手？你还不知道吧，你要被抓去充军了。”臭蛋得意洋洋地说道，甚至还往齐夏跟前凑了凑：“趁现在还不赶紧讨好讨好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娶了你当婆娘，你就不用去了哈哈哈哈。”
齐夏使劲挣脱臭蛋的手，拍着被握过的地方后退了两步：“不需要。”说完就大步走开了。
“你他娘的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臭蛋被齐夏无视嫌恶的态度弄得恼羞成怒，说着就追上去拽齐夏。
在他的手马上要碰到齐夏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力道扳着肩膀大力朝后一拉，臭蛋随着力道往后一连退了五六米，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地上，随后钝痛从屁|股上传来，胳膊肘也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哎呦，我的屁|股，谁啊，日他娘的哎呦……”
齐夏听到背后的动静，回头一看，正向自己走来的不就是被二水哥他们撮合的纪想吗，而刚刚耍流氓为难自己的臭蛋正卧在地上哎呦哎呦的骂娘。
“你没事吧？”纪想一脸担心地上下打量着齐夏，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没事。”齐夏任他打量，平缓地说道，停了一下又道：“谢谢你。”
“不用、不用谢。”纪想连连摆手，又听到身后臭蛋骂他：“好你个纪想，敢出手打长辈，看我不去告你个忤逆不孝哎哎哎，你干什么，啊……”
臭蛋还想摆摆做长辈的款儿教训纪想，却被不耐烦的纪想提着后衣领拽起来：“长辈？你算哪门子的长辈，跟我可拐着好几道弯呢，少在我面前充大爷，你给我过来。”
纪想可不吃他那一套，提着臭蛋把他扔在了齐夏脚下：“少废话，赶紧给齐先生道歉，以后再敢骚扰齐先生看我不好好揍你。”
臭蛋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嘴上还不饶人：“道什么歉，该是他小白脸来求我，不是我要求他。”
纪想一听，照着臭蛋的屁|股就是一顿踢，臭蛋刚刚摔在地上，尾椎骨本来就疼，被踢地一边用手去捂屁|股一边在地上乱滚嘴里还：哎呦哎呦打人了打人了地乱叫。
“哎哎哎，想子，怎么回事儿。”
“这是干嘛呢？有话好好说啊！”
正好过来两个去干活的村民，看到纪想把臭蛋踢得满地滚，连忙上来拦。
臭蛋一看有人来了，赶紧爬起来就往人身后躲，还不忘告状：“他是被疯狗咬了吧，我什么事都没干，他上来就逮着我打，哎呦……”
纪想懒得理他，对两个村民解释道：“没事叔，这人嘴里不干不净的，我教训教训他。”
“谁不干不净了，我跟他说话关你什么事。”看到有人在，臭蛋又嚣张起来了。
纪想假装要上前去抓他，吓得他撒腿就跑。
齐夏看有人误会了，解释道：“是他先出言侮辱，还动手动脚的，纪想才帮我的。”
“他还敢对你动手动脚的？这个泼皮无赖，真是不要脸。”
“就是，懒□□想吃天鹅肉啊？刚不应该拦着想子，多踢他两脚，看他还敢不敢。”
“还有你，想子，就算想帮齐先生也不应该那么打他，他是个不要脸的，到时候打坏了，赖上你怎么办？”
纪想笑笑：“没事叔，我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吗，我下脚都是看着下的，保准够疼又不会留下伤。”在外面混了两年，这点伎俩纪想还是有把握的。
“行，你知道分寸就行。那我们下地去了，你要有时间送齐先生去村社吧，免得那个臭蛋贼心不死又回来报复齐先生。”
“行，你们去吧，齐先生交给我。”纪想可是很乐意接下这个“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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