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有了梅昭的敲打，老管家周其昌的办事效率徒然高起来，不出两日，就找来几名护院，通知梅昭以后，领着人到香雪苑，在院子里一字排开，等着梅昭换好衣服，慢腾腾地走出来。

        她的皮肤很白，随了已经过世的梅夫人，但因着体弱，又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几乎能透过皮肤的肌理望见淡青色的脉络，脸颊上泛着睡饱的薄红，像极了两团胭脂，比起阳刚过了头的梅荣，梅昭秀气柔弱的有时不像个男子，但谁要是真小瞧了梅昭，一定会吃大亏。

        梅家的次子在襄安县是出了名的聪慧，早早的就协助身子骨不好的父亲管理偌大的家业，不仅很快上手，近些年也从没闹出过幺蛾子。

        只要她的身体能跟上，梅家由她继承是板上钉钉的事。

        除了香雪苑里的丫鬟和老管家外，院子里站着六个人，其中五个是孔武有力、高大健壮的成年男人，另一人居然是个女子，个头高挑，仅比身旁的男子略矮了不到半个头，肩宽腰细，身板挺得笔直，五官明艳，是不沾脂粉的勃发英气。

        梅昭扫过女人面庞，脚步忽而一顿，呆站在台阶上。

        “二爷？”紫苏下了一级台阶，跟梅昭站在一块，伸手去扶她，脸上带了疑惑，“可是有什么东西忘了拿？”

        梅昭摇头，心中震惊又困惑。

        怎么会是她？

        苗凤行，原书中秦天阳最爱的女人之一，相比其他人，她的性格硬气不输男人，看似直接鲁莽，实则胆大心细，最厌恶别人因她是女子就低男子一头，武艺高强。

        秦天阳救过她的命，她就日日跟在秦天阳身侧，不要名分，也不想做秦天阳的诸多女人之一，宁愿以护卫的身份站在他身边，为他保驾护航。

        苗凤行是秦天阳的第二个女人，按照书中情节，她本该在秦天阳与梅昭成婚以后，才因为一场商业恶意竞争出现在秦天阳身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其昌人老成精，见梅昭的目光流连在苗凤行身上，主动解释道：“苗巾帼路过襄安县正好用光了盘缠，想找一户人家做几个月护院，等过完了年再走。二爷素来喜欢周道懂规矩的人，找一位女护院最好不过。”

        大魏国多以“娘子”称呼外姓女子，以“姐儿”称呼本家女子，周其昌原也管苗凤行叫“娘子”，被她怼了一次，说是叫“娘子”便不跟他去，周其昌不得不改称巾帼。

        两道如同刀子一般的凌厉目光落在梅昭身上，不仅是梅昭在打量她，苗凤行也同样在打量梅昭。

        知道她性子高傲，厌恶旁人在武艺上强调她女子身份，梅昭转开了目光，等紫苏在院子石凳上铺了厚绒圆座，坐下说道：“我也用不着六个护院，就在这打一场。先倒下的两个领一两银子出去，最后站着的人贴身跟我。”

        一听她的话，苗凤行紧绷的表情反而放松些许，解开背后背着的长布包放在一旁，原地活动起手脚，准备一会儿的打斗。

        “二爷，要不要把——”老管家本想问梅昭要不要把女护院挑出来，话还没说完，梅昭就抬起手打断了他。

        “一起上。”

        六人都在一旁松筋骨，听到梅昭的话，苗凤行立马两手撑地跳起来，右脚鞭腿扫向身边。半蹲着还没站稳的男人只得交叉双臂护在身前硬吃了一脚，踉跄着往后跌去，冷不丁又挨了身后一记“双峰贯耳”，脑子嗡嗡响个不停。

        苗凤行见缝插针，不给对手缓冲余地，趁两人贴身缠斗，当即两臂撑住男人双肩，一个高空翻身，这时第三人还未来得及抽身摆好架势，苗凤行的双腿如剪刀一般卡主他脖子，借着翻腾的惯性，给男人来了一个狠狠的背摔，而她早在落地以前，就先一步滚到一旁。

        最先被她攻击的男人此刻落入其他人的围攻中，和刚才吃了剪刀脚的倒霉蛋一块成了第一二个倒下的人。其余三人确定了能留下，打起来放松，也不再下狠手。

        那边两人在以拳对腿，另一人双拳如雨点落向苗凤行，本以为她会像其他人一样选择硬抗，但女人在力量上本就差一筹，苗凤行又不是走的刚猛路子，更擅长见招拆招，等拳头要碰到她时，才往边上错开一步，抓住男人前攻的手臂，使了一记错骨手，拧断手腕。

        苗凤行一击即脱，后退几步站在安全区域，神色淡淡地问：“还打吗？”

        手腕脱臼的男人吃痛，自己用左手给右手腕正骨，苦着脸摇头，“不用了，你要是趁势攻来，我根本招架不住。我输了。”

        拳脚相争，最后是腿功获胜，他没有片刻停歇，直接朝苗凤行踢来。与刚才直身斗拳相比，男人选择了半蹲连环扫堂腿，打算先打乱苗凤行的下盘，攻势紧密，不给人变招反应的机会。

        苗凤行步步倒退，被逼向石桌方向，紫苏连忙拉着梅昭躲到一旁，还没站稳身子，苗凤行就已经跳上了石桌。男人一脚踢歪一张石凳，即便他腿脚无伤，也被外力所滞，动作慢了片刻，苗凤行揪准时机，以鹤爪正手抓向半蹲男人的喉部，男人左手隔开，苗凤行右手再至，终于锁住对方喉咙，借力翻身跳下桌。

        男人命脉被锁发不出力气，只得顺势仰倒在地上，哑声认输。

        “好好好！敢问二位豪杰大名？”梅昭拨开紫苏扶着她的手，站在两人跟前。即便苗凤行是女子，梅昭仍比她低了一截，更别提另外一人，个头属六人最高。

        梅昭丝毫不惧，微微仰头看着两人，清声道：“我叫梅昭，排行老二，你们可以叫我二爷。”

        “苗凤行。”

        “程刚。”

        “好！苗凤行站至最后，属全场魁首，每月十两。程刚第二，每月八两，另外二人每月七两。”梅昭出手阔绰，普通人家请护院，每月能给五六两已经算多，她直接翻倍。

        除了苗凤行，其他三人都面露喜色。最先倒下的两人十分懊悔，恨自己不够警惕，一开始就落入被动，丢了一份待遇丰厚的好差事。

        “紫苏，给钱。”

        紫苏点头，进了屋子，没多久取了两串铜钱，每串一千文，正好一两。等周其昌带着没中选的两人离开以后，梅昭让第三第四名到她跟前来。

        “你们不用跟我，另有去处。”

        两人有些吃惊，手腕脱臼的男人拍着胸口不情愿地说：“二爷，我能打！你留着我吧，别送我去其他地方！”

        “我知道你能打。”梅昭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并不看他，“但我需要你去的地方，重要程度并不输贴身护我。如果干的好，额外还有奖赏。”

        “什么地方？”男人喜上眉梢。

        “你们叫什么？”梅昭不答反问。

        “我叫罗大。”手腕脱臼的男人粗声回答。

        “唐洪。”以拳法见长的男人闷声说。

        “我希望你二人知道，找你们来的是我，给你们月银的是我，梅家将来的家主也会是我。”二人点了点头，脸上都带着点疑惑，梅昭又说，“我要你们去护着我兄长梅荣，不让他受到其他人的侵害，也不许让他脱离你二人的视线，如果他有异常举动，马上来告诉我。办得好，我会额外给你们银子。办得不好，或者让我发现你们转投了其他人——”

        紫苏立马接话：“我们梅府是襄安县第一大户，梅老爷又是员外郎，就算知县碰上我们家老爷也不敢给他脸色看。到时候我们放话出去，说你们背主弃信，你看还有哪家敢使你们？”

        两人立即挺直了身板，恭敬道：“一定不负二爷所托！”

        “以后你二人的月银都是月初发，月末看情况发赏银。”梅昭抬起两指，紫苏立马会了意，从随身荷包里挑出几枚碎银子分给二人。梅昭继续说，“一会跟着管家去大爷的院子，记得恪守本分，除了我交代的事，别忤逆他的意思，但也别丢了我的脸。”

        “至于你，程刚，以后就留在院子里，没有我跟紫苏的招呼，不许进屋。除了院子里的几个丫鬟，也别让其他人进院。有人要强闯，你就打出去。”梅昭说的话多了，喉咙有些干涩，轻咳了几声。

        紫苏立马说：“我一会就让人炖冰糖雪梨。”

        “这个不重要。”梅昭顿了顿，喉咙里的瘙痒退了，才又说，“正房西侧还剩一间，你把芸香换过去，腾出来的房间给苗护院。她既是贴身护我，就该住在离我最近的地方。以后我吃什么，就都送一份给苗护院。”

        紫苏皱眉，心中并不赞同，却也知道不该在外头驳了梅昭的意思，哪知道苗凤行不管不顾，张口就问：“为什么？我不过是个普通护院。”

        “你来之前，管家肯定告诉过你，半个月前我遭到了绑匪劫持，险些丧了命。我对你好，你才会在我危难之时，舍命相护。”梅昭背对着苗凤行，缓步往屋里走，心里想的却是其他。

        苗凤行出身津城苗氏武馆，家传近百年，是苗家这一代的独女，却因女子身份不得苗父看重。苗父好勇斗狠，成日里在津城打擂台，酒后失手误将人打死，惹怒了其他武馆，两方死命相争，苗氏武馆死伤大半，苗父也因此悔恨去世。

        武馆解散后，苗凤行周游全国，遍访高手，增进武艺，缺钱就在本地当上几个月护院。她在襄安县当护院得罪了不少人，准备离开此地时，遭人报复身受重伤，这才遇到了秦天阳。

        想到书里秦天阳屡遭暗害，多亏了苗凤行舍命相护，就知道要将生意做大做强，值得信任的贴身护卫有多重要。

        现在苗凤行成了梅家的护院，是否意味着她能逃过他人报复？避开了秦天阳的救命之恩？

        那她对苗凤行更好一点，秦天阳是不是就无法将她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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