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欢迎
常倾喘着粗气赶到座位，过程堪比800米长跑，小腿都酸痛。本就闷热的夏天加上跑了十分钟，额头鼻尖已经沁满了水珠，一坐下便拿桌面上的笔记本煽风，模样有些许狼狈。
同桌许羡一大早埋头于言情漫画，她眼角余光察觉到身旁多了一道影，抬眼疑惑道：“常倾，你怎么都湿了，外面下雨了吗？”
许羡回头看了眼窗外，充沛的阳光洒在郁郁葱葱的树叶，密密麻麻的清脆叶子泛着金黄光泽。见阳光灿烂，她便又将脑袋扭过来：“没下雨啊。”
“别提了，从初中部跑过来的，两个公交站的距离呢。”常倾双颊绯红，喉咙干痒地深吸一口气，胸线还未下浮，上课铃声已响起。
在此起彼伏的早读声中，许羡将漫画书塞进课桌，拿出语文书翻开，顺便在课桌上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你牛逼。”顿了顿，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不坐公交？”
“……”
清爽有力的早读争先恐后闯入耳朵，常倾感觉到自己脑袋嗡地一下短暂地空白了，三秒后，思绪恢复正常，挺直了腰板回答：“早高峰人多嘛，挤不上去。”
可能是刚搬来，常倾脑海里还真没去学校可以搭公交车的意识。之前在罗河，幼儿园有校车，小学就在家附近，直接走路5分钟就到了。
上了初中，学校离得比较远，走路要15分钟左右，为此，常倾还学会了骑自行车去上学。
15分钟的早读时间过后，常倾从书包里拿出早上匆忙带的益力多和面包。眼尖地发现书包隔层里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了。
她边喝益力多边掏出手机。设置成了静音的手机里有好几通同一个未接电话。
显示城市是本市的。
常倾一般不理这种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打开微信，想和常慕抱怨她这个不靠谱的男朋友，却先看见通讯录有个小红点。
新的朋友：施维请求添加好友。
常倾正愁着怎么跟常慕开口说她男朋友脑子不太好使呢，当事人便自己送上门了。
咬牙切齿地按下同意。
想知道他是不是来邀功的，如果是，她便可以顺理成章将事情说出来让他愧疚。
同意好友请求后，施维那边接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常倾，我是施维，你现在到学校了吗？今天没迟到吧？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
【本来昨晚答应了常慕今天把你送去学校，早上我有点事所以耽搁了，很抱歉啊】
【我跟你姐说了这事，她让我自己来跟你解释，你别跟我计较呀，我改天给你带个蛋糕吧，你想要什么口味的？】
施维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常倾心里误以为他是因为有急事所以故意将她放在中学门口，明明就这么两个公交站的距离，只需要多用3分钟时间就能将她送到高中部，他却选择不送，到底是有什么紧急事情要这么争分夺秒。比祖国的花朵读书学知识还重要。
甚至想用一个蛋糕收买她。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已经诚恳认错。即使常倾心里一万个不开心，却不敢直接怼过去。盯着手机屏幕，点开他的朋友圈，一路往下翻的同时脸色也越来越难看，送进唇舌的益力多都索然无味。
图片不多，三张。但每一张图都在有意无意地炫手臂肌肉……而且都是恰好挡住了五官那种自拍。
她啧一声，略带嫌弃地转头看着沉迷于漫画的许羡，郑重开口：“羡羡，我想拆散我姐和她男朋友。但我又怕我会成为《赎罪》里的布里奥妮。”
“怎么了？你姐姐男朋友出轨了吗？”许羡朝她投来八卦的目光，手里的漫画都不香了。
常倾和许羡俩人性格都比较外向，成为同桌的第一天就好得跟认识了好几年似的。她们都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喜欢画画，喜欢喝酸奶，大到梦想小到连吃东西的口味都差别不大。
俩人会一起手牵手去小卖部买零食、上厕所，下课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还会一起谈论高年级有没有帅气的学长。
虽然目前还没有要好到能谈心的地步，但是吐槽些生活里的琐事还是很正常的。
常倾猛地吸一口益力多，酸酸甜甜的口感充斥着整个口腔，随之涌入肠胃。她瞬间充满了力气，气愤填膺：“他骗人，虚荣心特重，把自己单薄的体格p得肌肉发达，关键是他真人和相片毫无关系。相片算是诈骗水平，是可以拉去坐·牢的程度。”
许羡一双杏眼瞪圆：“还有这种奇葩男生？我看看，我看看，有相片吗？”
“这个头像就是他自己p过之后的样子。”常倾将手机屏幕蹭到她眼前。
头像是施维和常慕两人的对镜自拍。他一只手搭在常慕肩膀，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姿势刚好挡住五官，由于穿着无袖t恤，强壮的手臂肌肉无处安放，一览无余，奔放且感性。
许羡眼睛一亮，哇地赞叹了一声：“这肩膀孔武有力，好man啊，他是练体育的？”
常慕之前就跟家里人提过男朋友是体育生。
常倾只能不情愿地嗯了一声承认。
“是不是网图啊？”
“肯定不是网图，他怀里这个就是我姐，哪怕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许羡的目光落在相片里唯一露出的正脸，眼睛再次一亮，猛地抓住常倾的手臂，一次不敢置信：“常倾，你姐姐好帅啊，我第一次看见女孩子剪短发那么英气。”说到这里，语气还略微激动，声音都变尖了：“她们走在一起别人会不会以为她们在搞基啊？”
“……”
这是肯定的。
自从常慕剪了短发之后每次和常倾出门，都能遇到女生过来搭讪。
花痴完，许羡继续问：“那你姐姐男朋友真人是什么样子啊？”
常倾回想了一下今早在门口的男人。气质第一眼看上去是有一点点清冷的，像一朵盛开在清晨里带着露水且根茎特别脆弱的花，偶尔的笑让显露的小梨涡抹去了他身上的玻璃感，多了丝春风佛面的温润。
其实，抛开他p图这事，他真人是没有什么缺点的，甚至还有点儿——美得不真实。仿佛早晨从云里走出来，待太阳升起后又回到云里，不沾染世间的烟火气。
“反正就是不像体育生。”她自动忽略了他的优点，叹息：“好烦，我不想要一个平时不肯努力练肌肉，只靠p图来骗人骗己的姐夫。”
“别担心，只是男朋友而已，又不一定会结婚，再说了，结了婚也能离婚。”许羡拍拍她肩膀安慰道：“对了，你别那么明目张胆拿手机出来，被老谢看见就惨了。”
老谢是她们物理老师兼班主任，年纪在四十左右。可能是师生情还没建立，这两天给人的印象非常严厉。开学第一天就板着脸提醒过在课室不能玩手机，要是被他抓到，就得让他保管到学期结束，大家也不敢挑战班威，只能下了课或者放学后将手机开机。
常倾略烦躁：“下课时间呢。”
——
担心什么来什么。
某个星期五晚上，常倾被母亲余琴通知周六晚上常慕和男朋友会一起过来家里吃烧烤。
常倾碗里的虾都不香了：“她男朋友也要过来？”
“这说的什么话？”余琴不明白她怎么皱着眉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肯定要一起过来呀，正好我们搬家了，他们过来也方便。再说了，人家不是还送你去学校了？不能一点感谢都没有吧？再过段时间就是中秋节了，就当提前庆祝了。”
“你都多久没见你姐了，不想她啊？”爸爸常宏建在一旁打趣道。
常慕为了能入选进省篮球队放暑假后没有回家，一直在省篮球队集训，全身心都投入到篮球训练中，搬新家有一段时间了，她也没有回来过。
虽然很久没和姐姐见面，但常倾一想到施维‘真人’和‘相片’完全不一样的事情，心里对姐姐的男朋友实在没什么好感：“她男朋友没家人吗？为什么周末不和家人一起吃饭？”
“……”
余琴被女儿这句话问得噎住了，呛着喉咙。
常宏建及时递了杯温水过去：“喝点水。”
缓和过来后，余琴严词厉色：“常倾。谁教你说这些话的？”这一刻，余琴在反思是不是平时家里人太惯着这个小女儿，导致她口无遮拦。
平日里，母亲都是喊她咩咩，每当母亲喊她全名，就准是生气了。
常倾瞬间挺直腰板，不敢明着说自己不喜欢诈骗姐夫：“我的意思是，他没有爸妈吗？要不要请他爸妈一起过来吃烧烤？”
虽然说常慕和施维已经交往一年了，但还没到见双方家长谈婚论嫁的程度，自然不可能邀请他父母一起过来。
经过一晚上的自我调解，常倾也想通了，虽然施维p图骗人骗己，但不可否认的是他长得确实好看，顶着那张脸和气质要是真的拥有照片里粗壮的手臂线条，还有点不太搭呢。
现在网上一堆照片修得很好看，真人都见光死的女生。不能换了个性别，就歧视人家男生的爱美之心。
周六那天下午，余琴和常宏建两人驱车去附近超市买烧烤要用的食材。家里就常倾和一只萨摩耶常漂亮守着等姐姐和她男朋友。
常倾正喝着卡士酸奶窝在沙发看动漫，常漂亮趴在沙发脚下陪她一起看着大屏幕。
屋内响起一阵门铃。正看到高潮部分，被打乱思绪，常倾不免有些烦躁，抓起茶几上的遥控按暂停，瞅一眼还在响的院门，腹诽着：有了男朋友回自己家居然按门铃，还没嫁出去就已经把自己当客人了呢。
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快速趿上居家拖鞋，朝院子奔去。
打开院门，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张前两天早上才看见的脸，微微中分的细碎薄刘海掩盖住了前额，依稀可见野生剑眉，一双天生的桃花眼直勾勾盯过来，漆黑如墨，仿佛有引力能将人吸进去。
依旧是白t恤黑裤子，身型单薄清隽，风姿淡雅。慵懒自然地站在门口，自带蓬荜生辉的光芒。
四目相撞，常倾佯装热情道：“你来就来嘛，怎么还买了……”
常倾垂眸看向他手里的一篮子五颜六色的青椒、西红柿、青瓜、苦瓜、蘑菇打了个嗝。溜在喉咙里的蛋糕两个字硬生生咽了下去。
说好的栗子蛋糕呢？
怎么变成了蔬菜水果。
常倾郁闷且神色复杂地抬眸，失落感涌入心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活跃气氛。
她瞬间想到了写在笔记本上的第5个缺点：说话不算数。
骗人！！！
骗人！！！
说好的买栗子蛋糕给她吃呢。
眼前的男人抓取到了那瞬间她丰富的表情变化，不明所以。语调轻轻的：“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哥哥了？”
嗓音像是夏日里冰镇后裂开的西瓜，磁性冷冽：“还是，不欢迎哥哥？”
我脸上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面子工程还是要给的。常倾违心地摇头：“你把你的照片p成钢铁侠或者大力金刚我也认识。”
“？”这是什么比喻。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嫌弃他手里提着的一篮子水果，常倾大方地请他进屋：“进来吧。”
席观竹将手里的菜篮子微微向前递：“我不进了。”
“你先把这个拿进屋，我妈晚上再过来拜访。”
常倾啊了一声。
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可是昨天晚上妈妈说今天不请他父母呀。
怎么突然临时变卦了。
而且只有她一人被瞒在鼓里，直到现在才被一个外人通知，想到这她心情很失落，感觉自己在家里可有可无似的。
迟疑片刻接过他手里的篮子，纠结了一下措辞：“那我把这些水果放屋里去。”
转身离开之前，常倾探出脑袋，瞅了瞅四周：“我那大块头姐姐呢？”
夏日昼长夜短，虽然此时已经5点，但太阳依旧很猛。阳光照射在小路上，连带着绿化带也变得一片金黄色，刺眼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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