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雪夜奔逃
明目张胆和朱槿走出，天色虽然黑沉，但晃满眼的皑皑白雪，将一点点零星的光也印得分外亮堂。
“我们去哪？”
“你不都有打算了吗？”
顾弦竹停了下来，朱槿却是幽幽地走着：“东北方向五百米，离这儿最近的防守点。”
“你是猜到了我的目的，所以才跟我出来的吗？”
顾弦竹从未看透过朱槿的想法，但朱槿却恰恰相反。这让争强好胜的少年心中难免有些想法，但很快，就被对方轻巧地带了过去。
“不管在哪我都会跟你的。”
朱槿笑意澄澈：“我说过，我可是要保护你的。”
“谁要你保护了。”
自顾自往前走了两步，听到身后没动静，咬了下牙，顾弦竹还是没忍住回头：“能不能快点！落下了我可不等你！”
吵吵闹闹一路，一直到驻军点附近，两人才严肃起来。
尽量远离探照灯，朝着禁地东北角潜去。得益于顾弦竹绝佳的听力，两人总能先一步躲开机动巡逻的owa军团之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朝目的地进发。
但在靠近那个防守点前，两人停了下来——交织的幽绿色感应线遍布了前进的路，但凡有东西进入，就会第一时间触发防御系统。可能是召来军队，又或者直接爆炸也不一定。
“亏得是晚上。要天再亮一点，咱两只怕当场就埋这了。”
“百年之后发现尸骨，岂不是让别人以为我两殉情。”
莫名心虚不敢接话，顾弦竹扯开了话题：“咱们现在什么打算？”
“你做决定。”
“那就……到时候再探。”
秦希还等着他们声东击西。找到防守力度最弱的驻军点，示意朱槿在外面等着，顾弦竹留出一段助跑距离，然后蹬着灰白色的围墙借力一跃，身段轻巧攀上三米高的墙顶，
只听几声毫不避讳的枪响，在呼啸北风中，晃悠的供电线闪出镁光灯般刺眼的蓝色火光后断成两截，连带着方圆五里的照明灯同时罢工。
在尖锐的警报声中，一辆轰鸣的摩托破门而出，领着紧跟在后的军团车队和冒着火星的枪响，一个漂移将车打横停在朱槿面前。
默契伸手一把被拽上后座。叮嘱了一句“抓紧我”，顾弦竹加足马力，以s型路线在禁地横冲直撞。
迎着时速破百千米的冷风，飞溅的雪花让前路如同被劈开的海浪，一开始还能听到呼啸的子弹颗颗撞击在车身上的擦响，到最后大排量的马达超速运转发出的低吼，已经完全掩盖过了身后紧追不断的枪鸣。
翻雪坡、冲防守点，一车两人踏着红枪白雪，在雪原迎风驰骋，引得身后的owa军团穷追不舍。
估摸时间想着秦希那边也差不多得手了，关掉机车前的远光灯，顾弦竹将变速手柄拧到底端，靠着绝佳的身体素质和掌控能力牢牢把住车头，一个猛冲从极陡峭的山峰俯冲了下去。
光顾着追人的owa军团根本没想到在这昏天黑地里，入侵者能将雪地摩托开出了飞机的气势。身后接连的相撞声，车坠人伤，等到军团的人检点清楚后再要出发，四下早已茫茫一片，连机车的尾气都看不到了。
星原辽阔，冰川万里，在最璀璨的穹顶之下，少年人玩命般奔袭于旷野。两侧寒风刺骨，头顶新月温柔，偌大的天地间，只剩下了两个少年在异国他乡的雪地里彼此支撑。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风速降低，原本被吹麻木了的五感渐渐复原。在顾弦竹将车停下的那一瞬间，朱槿一跃而下，拽住了那个差点跌进雪中的少年。
“你怎么了？”
单手压在自己猛烈跳动的胸膛上，顾弦竹只觉冰凉的空气吸入肺腑，像针扎一般的疼。
抓过朱槿灼热的手腕，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似乎开始天旋地转：“……我好冷……”
伏在雪地上沉重的喘息，冰凉的四肢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依稀能感受到朱槿半俯下身，额头相碰感受了一下温度，然后伸手，扶在自己的肩膀。
顾弦竹以为他是要搀自己起来，谁知下一秒，他就感觉胸膛被人顶住，全身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背部。
深吸口气站起身来，显然朱槿许久没做过这么吃力的事情了。厚重松软的雪地深一脚浅一脚，连带着人也有些左右微摆。
察觉到背上的人浑身过分紧绷，朱槿抓住他垂在自己胸前的手紧了紧，像是调侃，也是宽慰：“放心，哥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才不是我哥哥呢……”
闷着声音，顾弦竹不服气地反驳：“我的哥哥……可是一个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似乎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提过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顾弦竹瞬间有许多的话想要说，却被重重的咳嗽给阻回去了。
他实在太难受了。再想开口，喉头处弥漫开一股血腥味。将头埋在身下人的脖颈间蹭着那一点暖意，顾弦竹的意识渐渐摇摇欲坠，
“我想睡一会……”
“不行……”
风雪绕耳，迷迷糊糊间，顾弦竹只听得一个急切的声音：“顾弦竹！别睡！保持清醒！！！”
清醒……吗？越发渺远的呼喊好像一双手，挣扎着在拉扯将要坠入深渊的自己。
不知为何，顾弦竹忽然记起，多年前也是在这么一个深夜，有一个人曾栉风沐雪，将哭至声哑的自己背在背上，喊着自己的乳名，说着要带自己回家。
蓦然间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至朱槿的侧颈，含糊不清地喊了声“耶和哥哥”，他终于从深渊里坠落，彻底昏死了过去。
意识不在，身体上的疼痛却没有放过自己。冰凉的体感，像无数把冰刀穿肺，将四肢百骸碾碎成渣。强撑的气力越发微弱时，一团灼热的东西突然从他的喉舌处滑入。带着甜腥的温度，就像一团火，驱赶着从肌理散发出的寒意。
冰凌般的骨血一寸寸得到安抚，散落的意识也一点点回复。在体温逐渐回升到把那团灼热消弭之时，顾弦竹终于在自己的痛感封锁下逃了出来。
“醒啦？”
比视线更快清醒过来的是听觉。耳旁有着噼里啪啦的东西炸响，顾弦竹蹙了两下眉，好一番挣扎才终于睁开了眼。
天光大白，躺在一间石头小屋的毛毡床上，朱槿正在身边烧着火，顺便递了杯热水给自己，“来，天然雪水，无污染无公害。”
“这是什么情况？”
本意只是想问自己身处哪里，但朱槿却微挑桃花眼，眸子里折射出一道不算和善的光，在纤长交掩的眉睫掩护下，显得格外杀气沉沉。
下意识支起身，顾弦竹有些担忧：“遇到麻烦了？”
“没有。”
矢口否认，但顾弦竹显然不是个傻子。被他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半晌，招架不住的朱槿只得道：“算是吧。你发作期提前了。”
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近段时间自己心口冷得慌。但这冰天雪地的也没办法弄来诱导剂，顾弦竹还纳闷着怎么自己一觉醒来舒畅了许多，又见朱槿将冲锋衣脱了下来，衣着单薄地坐在自己身边。
“你这是……”
屋子里虽然有火，但也是零下的温度，顾弦竹心里一激灵，起身就去扒他的衣服。
一条不浅的伤口划在他的手腕处，就连血痕都还没处理干净。就凭朱槿的自愈能力，看样子应该就伤在顾弦竹醒来前没几分钟。
“你……喂了我血？”
“远心端的血做诱导因子的能力还是弱了点，我血都快放干了才把你弄醒。”
既然瞒不住，朱槿索性将松松垮垮的毛衣往肩膀下方扯了扯：“你咬我脖子吧，这样效果最快。”
？？？
诚然，朱槿是个适配度比苏仰慕还高的奇才。但顾弦竹绝没想过把他当成活体诱导剂。
用拇指抹了下嘴唇，顾弦竹犹豫：“你不会有事吗？”
“枪林弹雨我都死不了，你咬我，我就权当被蚊子叮了。”
再一次扯下领口，裸露出大半肩颈，朱槿催促道：“快点儿，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想冻死我杀人取血。”
冷色调的皮肤，泛着青绿色的经脉。盯着最脆弱的脖颈，顾弦竹的喉结狠狠滑动了一下。
下一秒，他已将朱槿扑倒，小狼般的利牙抵在他的左侧脖颈间。
隔着薄薄的毛衣，顾弦竹能感受到，朱槿在瞬间绷紧了身体。
额前凌乱的黑发，不惊艳但标致的眉眼，过于白皙的肤色让朱槿两颊稍微发红就格外明显，线条明显的唇还因紧张微微抿起。
俯身，抵在朱槿的侧颈。顾弦竹又怂了：“直接咬吗？”
“怎么着？你是嫌口味不好？”
努力克制着才没伸手把他拍到旁边，朱槿磨牙催促：“不咬算了！待会再发作，疼死你！”
任务还没完成，确实没那么多时间可耽误。顾弦竹心一横，张口咬了下去。
“嘶”
倒吸口凉气，脖间受伤的确比想象的还要疼。朱槿没忍住低哼了一声，让交融的呼吸之间逐渐弥漫开某种不能明说的尴尬。
血液流淌，安抚着躁动的五脏六腑。短短的几十秒仿佛过了一世纪，缓过气来赶紧松口。顾弦竹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谢谢”，低头，眼神还是控制不住瞟向朱槿。
“好点了吗？”
故意避开了眼神，套上冲锋衣，朱槿将拉链拉至顶端，遮住了余血蜿蜒的伤口，面色有些冷。
“我去透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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