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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时不待我


颜月白季风清,带着顺子、梅安还有负责守护几人安全的尔宁总共架着两辆马车,缓缓的踏上了前往丰城的路途。

        这两辆马车一辆用于颜月白季风清乘坐,由顺子赶着,一辆装着衣物行礼吃食等一些必要的物品,由尔宁驾车,梅安在马车里守着。

        一行五人就这样懒散而悠然的行驶在国的官道上,沿途多是知晓颜月白身份,自动自发前来送行的民众,安全自是不用担忧,自由各郡县、各府州的官员派兵暗中护送。

        直至一行人历时一个月到达丰城后,这番场景才算消失。

        “看不出,你还挺受人爱戴的。”经过一路的相处,季风清跟颜月白终是熟悉起来,话也变得多了。

        “一切多亏了贤王曾经的提携,才有了我的今日,是我要感激您才对。”颜月白笑眯眯的看着少年,奉承到。

        “呵!”少年翻了个白眼一声冷笑的转过头不再理她。

        “季公子,您现在想起什么了吗?”这段时间以来,颜月白特别喜欢逗弄这个一脸冷漠但总是一本正经的少年,喜欢看到他脸上出现跟普通人一般的神情。

        “有一些片段闪过,但是总是连贯不起来。”少年再次认真的回答颜月白的问话。

        “没事,能记起多少便记起多少,总之现在您的皇位也没办法继承了。”颜月白打趣到。

        “你这个女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总是这么阴阳怪气的?”想到总是因为这个被颜月白打趣,季风清难得有些羞恼的开口。

        “唉,没办法啊,我努力那么久才为您守住的皇位,就被您那么轻易的放弃了,这搁谁也是意难平啊!”颜月白笑的眉眼弯弯,眼角的皱纹都出现了,可是这丝毫不妨碍从她如今的模样看出她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季风清撇撇嘴反击,“谁稀罕你守着的那个皇位了,既然这么意难平,那你怎么不自己上去?你守了半天,自己上去不是正好吗?”

        “唉,谁知道您这么的视权柄如无物啊,我要不是怕自己上去,变了心境,等您回来没办法完璧归赵,我早就上去了。”颜月白也不恼,继续笑着说。

        “切~你当我不知道你啊,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其实早就想跑路了,别说皇位了,就是这丞相之职,我看你也是当得不耐至极了。”季风清转过头不再去看她笑意盎然的脸,而是看着窗外,去回忆刚刚浮现在他脑海里,那个浅笑倩兮,手中突然出现五光十色的年轻女子。

        他知道那个女子就是如今坐在自己对面颜月白,可是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手中会凭空出现颜色,于是转过头一脸严肃的问道,

        “你能凭空变出颜色吗?”

        “啊?”颜月白一脸懵,在看到季风清不是在开玩笑后,同样严肃的说,

        “不可能,除非是事先藏在手中的,否则怎么可能凭空变出颜色,而且你说的是颜色,不是带颜色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大本事,我又不是九重天的神仙。”颜月白一边说一边认真的思考,然后试探性的说,

        “有没有可能是您?当初我亲眼目睹着您的尸身消散成飞灰,有没有可能您原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历劫来了?”

        “如果我是神仙应该不可能会遇到身为凡人的你,除非你也是神仙,而且并不是九重天,是十二方天……”季风清最后得出了一个他觉得最可能的结论,说完他猛地愣住了,

        “十二方天?”颜月白看到季风清那么自然而然的说出这个词,心里的某个猜测仿佛得到了印证,怔怔的看着季风清。

        再说出“十二方天”之后便愣住的季风清也转头看向了颜月白。

        两人相顾无言,神色凝重。

        ……

        在丰城安顿好之后,颜月白便开始了深居简出的生活,不光是因为她年岁大了,腿脚不便,更是因为她脱去了男子的装扮,在府邸的大多时候,她会穿女子的衣衫,虽然多是颜色暗沉的裙裾,可是这也让她开心了很久。

        纵观她做丞相的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不光是早朝议事,还是上阵杀敌,她始终是男子装扮,一是为了方便,二是为了朝廷的稳定。

        直到后来她手握重兵,权势滔天,她也不曾将自己的性别跟众人说,就连府里也只有嬷嬷的女儿梅安知晓。

        所以当她以女子身份出现在如今只有二进的院子里的时候,顺子跟尔宁都是一脸惊悚的模样。

        “大,大,大人,您,您,您是……”顺子长大了嘴巴,磕磕绊绊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嗯,我已卸了身上的重担,如今也没几年好活了,如今又刚好远离京城,所以我便想着还是遵从本心,恢复女子打扮比较好……”颜月白红了脸,却还是板着脸对两人解释到。

        “大人,小的从前只当您俊俏似女子,可真是万万没想到,您竟然是女子啊!”尔宁的目光在颜月白身上来回扫视,最后还不忘总结一句,

        “若您年轻时便以女子身份示人,想必上门求取的人,能从邺城排到咱们丰城来。”

        “嗤”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季风清忍不住嗤笑出来,觉得颜月白府里的这些人都有些溜须拍马的潜质。

        “好了,散了吧,散了吧,你们知晓便可,不必声张。”颜月白挥挥手,便提着有些繁复的裙裾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要不要出去逛逛?”季风清跟在颜月白身后,试探的问她。

        “不了,不了,我在府里就好。”颜月白压下眼底的渴望,对季风清摆摆手。

        “走吧,今天是丰城半月一次的集市,会很热闹。”季风清拦住颜月白的去路,继续说到。

        “可是,我这般模样出去怕是多有不便,不过如果我换回男子衣衫出去,会更加不便。”想到丰城百姓对自己那毫不掩饰的热烈,颜月白赶快掐灭这个念头。

        “你就这般模样即可,没人会认出你来的。”说着季风清便拉着颜月白往门口走去。

        “等,等等……”颜月白还要阻止他,奈何力气不如人,只能被拉着出了府,一路上都是谨慎小心的模样,生怕别人会发现不妥。

        “放心吧,在这里只要你不是男装出行,没人会在意你是谁,难得出来一趟,还是放开了赏玩比较好。”季风清觉得颜月白的模样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于是冷冰冰的开口。

        “哎呦,季公子,您出府了啊?颜大人呢?”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小摊贩认出了季风清的身份,赶忙开口,一边说还一边往他身后探头望去,以为可以发现自己敬重的颜大人,张望良久,都没看到,最后只是满是失望的收回视线,落到了颜月白身上,而后,转头询问季风清,

        “季公子这位老太君是?您祖母?”

        “不是,是颜大人远方的表妹,家里男人都亡故了,只好来投奔颜大人,也是今日才到的,这不颜大人让我带她出来采购一些物品。”听到小贩的询问,季风清想起以往颜月白对自己的打趣,忍不住满是恶趣味的回答。

        “哎呦,老太君,您可别难过,咱们丰城多的是顶好,顶康健的老叟,您大可再寻一门亲事,有颜大人在这,定不会教您受了委屈!”小贩突然双眼冒光的看着颜月白。

        随着他并未压低的声音,他话刚落,小贩的摊位前便涌过来无数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更甚至有自荐枕席的,

        “老太君,您看小老儿如何?小老儿是三年前没得妻,如今也算为她守孝三年了,只要您点头,小老儿定能保您衣食无忧!”

        “张阿爹,您可别在这放大话了,咱们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您家里儿媳妇当家,她要是不同意,别说咱们活生生的老太君,就是块牌位,您也拿不到家里啊。”有好心的怕颜大人表妹入了火坑,赶忙拆这位自荐枕席的台。

        “哈哈哈,就是,张阿爹,您还是赶紧回家吧,您家儿媳妇刚才又往外仍您的被褥了,小心被那流浪汉捡了去。”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继续说着。

        “这,这这刁……”那位张阿爹终是没敢说出辱骂的话,脚步匆匆的往自己跑去。

        “老太君,在下的祖父如今五十有一,在下祖母早在十几年前便病逝了,如今在下家中已无大事,便想着寻一位继室与在下祖父相携到老,不知老太君意下如何?若老太君也有另嫁的心思,在下这就差人套了马车,恭请老太君入府相看一番。”说话的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年轻男子,说完他还不忘跟季风清说,

        “季公子,在下是城南肖家次子,您可传话给颜大人,在下以及在下的家人定不会让颜大人表妹受了委屈。”说完肖家次子便对着季风清行了个礼。

        从刚刚便生怕被发现身份的颜月白,在季风清一番解释下,又看众人确实不曾疑心自己的身份,于是便放松下来,然后竟然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这肖家次子的建议。

        而挑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季风清,在看到颜月白的神色后却突然气闷,用力的搀扶着颜月白对众人说到,

        “多谢诸位好意,颜老太君的婚姻大事,自由颜大人跟在下去商议,各位都忙去吧,我还要带颜老太君采购必需品。”说完季风清便拉着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还津津有味的颜月白离开了人群。

        回到颜府后,颜月白自顾自的去看这一趟出门带回来的战利品,独留季风清自己在生闷气,等季风清察觉到自己这闷气生的莫名其妙后,便开始努力的宽慰自己。

        当夜,季风清还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自己这闷气的来源时,他的房门被脚步慌乱的梅安敲响了。

        “季公子,季公子,您睡了吗?”梅安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却不敢直接推门而入。她知晓自家大人将这位公子摆到了怎样的高位,更知晓自家大人对他,都是自愿屈膝的态度,所以此刻哪怕心急如焚,却还是恭敬的敲门行礼,等季风清唤自己进去。

        “怎么了?”季风清并不知梅安所想,在听到梅安慌乱的声音后便飞快的穿好衣服,几步来到房门前,打开了房门,入目便是双眼通红,满脸泪痕的梅安,而后心里一个咯噔。

        “公子,我家大人不大好了,刚才已经请了大夫,大夫说,大夫说,让准备后事吧……”梅安的眼泪再次从眼中滚落,而后带着祈求说到,

        “公子,大人不让我惊扰您,可是,可是我想着,大人心里怕是非常想见您一面的,您能不能,能不能……”

        梅安的话还没说完,季风清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她眼前。看着脚步踉跄的季风清,梅安忍不住替自家大人可惜,具体可惜什么,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颜月白躺在床上,呼吸变得缓慢,她是想见季风清的,想感谢他身为贤王时的信任与放任,想感谢他身为贤王时的舍命相救,想感谢如今变成少年的贤王,将自己带出那个囚困了自己一生的邺城,想感激如今变成少年的贤王,这许多日子的陪伴,她好想见他,再亲口对他说声感谢,可是一想到如今自己这般憔悴又苍老的模样,颜月白终是有些不甘心的闭上了眼,在她的眼睛阖上的时候,仿佛看到了那个行走间裹挟着寒风的少年。

        她笑了,笑的一如既往,眉眼如画,缓缓地张开了嘴,一开一合间却没有半点声响。

        慌乱而来的季风清,只看到躺在床榻上,眉眼舒展的女人,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唯有嘴唇开开合合几下后,慢慢的闭上。

        见此季风清的大脑“嗡”一声变得空白起来,而那久违的撕裂感再次袭来,忍着疼痛,他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并无声响的几个字:

        感恩再遇,时不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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