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物种多样性
陆繁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郁子离，少年似乎很排斥被人这么看，别扭地转开脸。
“子离，你去隔壁年级办公室领一下校服和学习资料，书包先放这儿就行。”老李笑眯眯地说。
郁子离冷着脸，将书包放下，转身出了门。
陆繁荫弯了弯眼角：“李老师，有什么要嘱咐我的？”
“就你聪明。”老李笑着隔空虚点了她一下，压低了声音，“郁子离的情况有点复杂，我也不好多说，性格上呢，可能不够阳光，跟班上的同学还需要磨合，你平日里多照顾一下，帮他尽快融入集体”
陆繁荫两根手指在额角一飞：“rogerthat！”
“等会儿带他去班里，给他安排中间的座位，方便他跟周围同学尽快熟悉起来，具体怎么排，你看着调整就行了。”
“放心吧，老班~”
郁子离去年级活动室领东西，轮值的是个比较活泼的学生会男生，稍微有点话痨，一边自来熟地跟他聊天，一边把准备好的衣服给摆了出来。
“刚收到你的尺码，我就去把你衣服领来了，185对吧？”他打量着郁子离，“看你不胖，应该合穿，不合适的话可以自己找人改，也可以拿回来，学校有服装设计老师给改。”
郁子离看着面前好几套衣服，有些惊讶，意外地看了看对方。
“没错，都是你的。”那男生一一给他介绍，“这是秋冬外套，是呢子大衣；这套是运动服，体育课或者运动会穿；这套是夏装的短袖长裤；这套是春秋常服，都是西装，区别是男生长裤，女生有裤子和裙子，随便她们穿什么都行。”
难怪方才见那个班长穿的是裤子，郁子离心想，还以为女生都是裙子呢。
私立中学居然发这么多衣服，怪不得收费那么高。
“咱们学校理念和格局都比较大，这么安排是为了让女生实现穿衣自由。”那男生笑眯眯地探了探头，压低声音说，“其实男生想领裙子也行，只要敢穿出去，听说之前有个学长——”
“卢嘉，你干脆给我们新同学背一遍校史算了。”陆繁荫笑着站在门口，手里提着郁子离的书包。
叫卢嘉的这位看见陆繁荫，脸突然就红了起来：“校史里也不写这个啊……”
“快上课了，我们得回去了，等之后有机会你再给他介绍吧。”陆繁荫看向郁子离，温和地问，“可以走了吗？”
郁子离仍是冷着脸一点头，先从她手里拿过了自己的书包把资料装进去，又塞了运动服和夏季校服，然后抱着其他的衣服走到门口。
他在陆繁荫身边一停，低声道：“走吧。”
陆繁荫想，这低音炮还挺好听，完了，这下班里的姑娘们肯定要疯。
反正姜末儿是要沦陷的，哈哈。
陆繁荫看看他抱了满怀的东西，很想主动提出帮他分担一些，但明显这位酷哥应该是不愿接受陌生人、尤其是个女孩子的帮助，她犹豫再犹豫，最终还是没伸手。
“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咱班里的情况。”她努力跟上郁子离的步伐，“我们是高三、五班，一共三十人，加上你就是三十一人。早为中学不分文理科，要求学生全面发展，但允许大家有偏向地复习，以便参加国内高考，不知道你是偏文还是偏理？这样我可以帮你安排适合的学习小组。”
郁子离健步如飞，简单回答：“时间不冲突的话，都可以试试。”
哦，看来是成绩不太行，都需要补，陆繁荫心想，这也难怪，教学质量能赶得上早为中学的也没有几个。
“你以前在哪个学校？方便透露一下最近一次月考的成绩吗？说排名也行，我保证不外传。”她谨慎地问，“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更好地帮助你。”
郁子离冷笑了一声，嘟囔了一句什么，陆繁荫没听清。
“什么？”她向前探头。
郁子离突然停了下来，陆繁荫没收住脚，撞在了他的右肩，被反弹出去一步，差点撞到墙上，便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多谢。”她扶着墙站稳，冲对方笑了笑。
但郁子离没笑，脸臭得不行，目光冰凉地在她脸上逡巡了一圈，冷冷地说：“你用不着这样。”
“蛤？”陆繁荫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不用这么假惺惺。”酷哥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副戏谑的表情，“我跟你们这些小皇帝小公主不一样，对我好没用。”
陆繁荫对他突然的防备心有点疑惑：“什么意思？”
她向来都是这么对其他同学的，不知道怎么在他这儿就像踩了猫尾巴似的，引起对方这么大反应。
“没什么意思。”郁子离仰了仰下巴，垂眼看她，神情有些鄙夷，又有一些高傲，“只做几个月的同学，用不着这么嘘寒问暖。”
陆繁荫：“……”
从小跟在父母身边耳濡目染，她向来有点社交牛逼症，擅长处理同学关系，最会活跃气氛，可以说鲜少遇上自己接不下去的话茬——此前议论别人家隐私除外——这倒是第一次在同龄人面前卡壳。
而且身边的朋友同学都比较擅长打太极拳，不太有这么打直球的，丝毫不给人面子。
“你不用想太多……”她本来想跟新同学破冰，没想到越破越冰，言语越发谨慎。
陆繁荫虽然热情开朗爱照顾人，但不是没有脾气，这会儿已经有点不爽，全靠班长职责维持着礼貌。
郁子离身高手长，夹着两套衣服，冷笑一声：“我只是丑话说在前边，热心的班长，我有躁郁症，躁起来的时候脑子不好，连女生都打，你最好离我远点，大家相安无事。”
躁郁症？陆繁荫第一反应是心生同情，她大概对这种心理疾病有所了解，知道这又叫双相情感障碍，会躁狂症和抑郁症交替发作，而且大多来自遗传，病人发病时会非常痛苦。
太可怜了，他说不定受过很多折磨，防备心才会这么强。
想到这里，刚刚被郁子离拱起的一点怒火也消失于无形。
看到女孩眼中泛起的悲悯之色，郁子离感觉自己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莫名有点灰溜溜的，没有在吭声，继续向前走。
陆繁荫还没调整好怎样与一个躁郁症病人对话——怕刺激到对方，又怕让对方觉得自己在怜悯他，于是全程保持了安静。
班里的同学差不多都到齐了，三三两两聊着天，看到陆繁荫带了个大帅哥进来，全体突然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郁子离。
正如陆繁荫所料，全班女生如出一辙地星星眼。
“哇，是个帅哥！”
“个子好高！大长腿！”
“表情这么拽，是我的菜！”
倒不是她们没见过世面，而是郁子离的确跟班里的男生们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这些出身优渥的少年们基本长得都不难看，就算五官上略逊一筹，气质也能补充，就即便气质也稍差点意思，造型也能弥补。
尽管高中生不让过度打扮，但谁家还没个私人造型师呢，有的是办法在不违反校规的前提下把自己孩子往好看里捯饬。
郁子离就胜在跟他们完全不一样，一出现就抓人眼球。
跟兴奋的女同学们相比，全班男生的表情就比较耐人寻味了，毕竟雄性动物初相见，第一反应都是互相攀比。
比美也是攀比的一种，毕竟谁也不希望被对方把注意力吸引走。
他们有的审视，有的观察女生的反应，有的同样摆出一张拽酷脸，总而言之，都有些微微的不爽。
裴西楼看到姜墨停下了“借鉴”作业的笔，目光一直在郁子离脸上逡巡，带着兴奋的姨母笑，眉宇间神色也有些发紧。
陆繁荫站在门口，把这些迥异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快笑死了。
人类物种多样性诚不欺我。
作为被打量的目标，郁子离非常不爽，但又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别扭，于是也用阴冷的目光打量全场，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低声问：“班长，有什么流程要走吗？”
“哦对，我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郁子离同学，欢迎他加入我们的大家庭。”陆繁荫带头鼓掌，其他同学跟上，女生们全都发自内心，男生们全在敷衍了事。
郁子离没吭声，连句客套话都没说，只是冷冷向大家一点头。
陆繁荫跟他说：“你稍等等，老李让你坐在中间，我先调整一下大家的座位——”
“用不着。”郁子离径直往教室后边走去，从靠墙的几张空课桌里搬了一张出来，排在了内侧靠墙的最后一排，正靠着窗户。
班里课桌原本是纵六排，横五排，纵排两两挨着，是为同桌，现在多了一个郁子离，小方块像是多了个尾巴尖。
陆繁荫跟过去，小声说：“老李的意思是你坐中间，能尽快跟大家熟悉起来，等会我调好了你还是搬过去吧。”
“不用。”郁子离垂眸把包里的课本往外拿，懒散地说，“我远视眼，坐中间看不清。”
陆繁荫：“……”
上课铃骤然响了，她也就没多说什么，回到自己座位上先上课。
这位新同学诸多不配合，成功地挑起了她的好胜心。
陆繁荫侧过身，看着已经闷着头趴倒在桌上的郁子离，心里想，你说不要照顾我就不照顾了？
哼，我偏要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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