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75.又重逢一个
坐在这辆唤起她所有回忆的迈巴赫里，陆繁荫无法自控地流泪，无论她怎么忍耐，还是哭出了声音。
姜墨心疼得不行，一直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哭了荫荫，那些都过去了。”
看到郁子离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打量自己，陆繁荫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懊恼自己居然被他看到了失控的一面。
“我不会感谢你的。”她冷声说，“这辆车记录的都是我不想回忆起来的往事，它只会让我更难受。如果你还有一丁点儿善意，就别把它再开到我面前，包括你自己，都别再出现。”
郁子离讪讪地说：“我尽量。”
车暂时不会再开过来了，但人不出现，实在做不到。
陆繁荫能听出来，“尽量”就是不准备答应的意思，她心里冷笑一声，是啊，这个人拿定的主意怎么可能会改？
懒得跟他多费唇舌了。
郁子离很快把车开进了最近的医院——他原本想着开去自己相熟的私立医院，免得排队挂号一些繁琐的事，但他知道陆繁荫肯定不会同意，也不敢太任性妄为。
把车停好，他让姜墨把陆繁荫从车里扶出来，自己迅速跑去跟工作人员租了一辆轮椅过来。荫荫肯定是不让自己扶她的，轮椅对她更方便一些。
然后他忙前忙后地去帮她挂号，利索得跑到飞起。
陆繁荫本来不想把身份证给他，但自己确实不太方便，要是让姜墨去办，那就成了她和郁子离单独待着，这更烦人。再说七年前他就知道她的身份证信息，这也没什么可向他保密的，既然这人愿意跑腿，那就跑去吧。
这家医院不是特别有名气，规模也不大，因此排队人不算多，大概十几分钟，郁子离就拿了号，带她们两个去了诊室外面等着叫号。
骨科开了好几个诊室，看诊速度很快，三个人排排坐在候诊大厅里，一时间都没说话，各自玩着各自的手机，时不时抬头看数码显示板上边的叫号进度。
快要到陆繁荫的时候，郁子离便起身，刚想推着她去门口等着，就见她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很不爽地盯着自己，只好无奈后退一步，示意姜墨来推。
三人到了诊室外，坐在长椅上，又过了十几分钟便排到了她们。
姜墨推开诊室的门，陆繁荫自己转着轮椅进去，小声跟她说：“我自己去就行，你在外边——”
她向外飞了个眼神，姜墨立刻心领神会，这是要自己劝郁子离赶快离开。
等陆繁荫进去诊室，她便坐回长椅上，还没开口，被对方抢了先。
“你别白费心思了，我不会走的。”郁子离看到两人的小动作，自然明白陆繁荫的用意，淡淡地说，“怎么也得把你们送回去才行。”
姜墨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我不苦，她才苦。我想补偿她。”
“那她不想让你补偿呢？”姜墨直言不讳，“你这样只会让她更烦。”
郁子离垂眸，沉吟片刻后才说：“我会尽量少让她烦。”
不会用力过猛，一点点靠近，得寸再进尺。
“荫荫不愿意让人知道她那段时间的状态，她也没跟我们说过到底为什么连你的名字都不愿再提。”姜墨冷酷地说，“但我可以告诉你，她当时真的很不好，且不说她的心情是什么的样的，单说我看到的情况——你也知道她以前多阳光，多自信，多社牛，可发生那些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封闭自己，不愿跟人接触，甚至宅在家里连门都不愿出，你知道为什么吗？”
郁子离的心剧烈地疼了一下，他想过无数次陆繁荫那时的状态，也无数次地揪心懊悔，可是听到姜墨这样毫无感情起伏地、用最简单的语言描述的时候，还是觉得窒息。
“为什么？”他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姜墨冷笑了一声：“因为跟你的那段感情摧毁了她与人交往的自信！她那么掏心掏肺对你，交付了全然的信任，最后得到的是什么？换了谁不留下心理阴影？！曾经的社牛变成了社恐，她内心的惶恐你能感同身受吗？！”
“她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重新变回乐观阳光的她，你能不能别让她功亏一篑？”
郁子离倒吸了一口气，这话就像一条鞭子，重重抽打着他的心，令他眼眶发酸，眼睛瞬间就模糊了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姜墨偏头看他，这男人低着头，神情沮丧，不管怎么看，这情绪都像发自内心，不像是装的。而七年前，她也从未觉得这人对陆繁荫的心会是假的。
谁都可能谎称真心，酷哥不会，当时他俩的的感情曾经令她羡慕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谁知道偏偏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
仅仅是不告而别，她觉得陆繁荫一定不会恨成那样、伤成那样，这里边定然还有别的原因，她曾经问过，只是对方不肯说，她便不再问了，免得闺蜜再受二次伤害。
“你当时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消失？”对着这个当事人，姜墨忍不住开口。她想知道真相，因为她知道繁荫还爱着这个人，如果真的有什么误会，或许她能帮着解开，这对两人都好，“你后来不是也联系上严华了吗？为什么不通过他解释？”
郁子离轻轻摇了摇头：“荫荫一定不喜欢我跟别人乱说，而且那个时候……她肯定也不相信我。”
“那刚才你怎么不说？”姜墨觉得奇怪，“如果真有苦衷，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
郁子离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此时正下意识地抠着指甲，身体语言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焦虑。
“她问我我就说，她要是不问，我就不说。解释没有意义。”他低声道，“我对她是真心的，从没有想要欺骗她，可我当时的确没在她身边，这也是事实。对她的伤害已经造成了，还这么不可挽回，我说自己的苦衷有什么意义呢？我不能强迫她怀着满心伤口去谅解我。”
姜墨：“……”
“想得够周到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觉得这位酷哥确实挺感人，逻辑也确实跟常人不一样，“那你现在出现在她面前，是想干什么？”
郁子离微微勾起唇角：“我想追回她，但是第一步，得先让她出气。”
“哦，所以你是送上门来挨骂的？”姜墨恍然大悟。
郁子离点头：“差不多吧，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要她还愿意打我骂我。”
如果陆繁荫愿意问他当年不告而别的理由，说明她对自己还没有放下，那他还有机会，到时候再解释，对方才能听进去。
现在人家问都不问，完全不想见你，说什么人家都不会听的，只觉得你在找借口。
“你可别奢望我帮你。”姜墨明确表明立场，“我跟繁荫站在一边。”
郁子离淡淡笑着看了她一眼，她看见他的眼睛是红的，配上这比过去更加英俊的脸，整个人显得无比深情。
姜墨一时间有些茫然——这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西楼现在怎么样？”郁子离问道。
他当时一切联系方式都被注销了，好不容易在社交网络上找到了活跃的严华，问对方要过陆繁荫、姜墨还有裴西楼的联系方式，但是严华没能立刻给他，后来才说他们三个都前前后后注销了社交账号，跟大家切断了联系。
当时大喇叭还说，繁荫和姜墨躲起来不见人他能理解，裴西楼这玩消失又是怎么回事，真让人纳闷。
姜墨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不知道，高考后就没怎么联系了，他当时是省状元，应该考去清北了吧。现在可能是金融界的小霸王。”
“他为什么不跟你们联系了？”郁子离问道。他原本猜测可能是感情原因，但如果这样的话，顶多淡了来往，这形同绝交似的，确实很奇怪。
姜墨烦躁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当时我没考好，跟家里关系很僵，繁荫状态很差，我俩抱团取暖来着，就谁也没搭理。赔钱……可能也对我失望了吧，友情难以为继，彻底切割也没什么不对的。”
虽然来往不算太多，但郁子离觉得裴西楼不是绝情的人，反而心底非常念旧情，当年一定是还有别的事发生，只是这个时候不太适合追问。
“因为没考好，所以才改学了兽医？”他试探地问道。
姜墨冲他翻了个白眼：“难道还能是因为不喜欢医学院吗？再说，兽医怎么了，哪儿差了？”
“不是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郁子离连忙说，“给动物看病更难，我对兽医非常敬仰。”
姜墨撇了撇嘴：“倒也不必立刻拍马屁。”
“那荫荫她……”
一听这话，姜墨立刻提高警惕：“你别问我，没经过她同意，她的情况我不能透露给你。”
陆繁荫在诊室里接受医生看诊，心里还挂着外边，不知道姜墨有没有把那瘟神打发走。
这人现在的手段看起来比过去高多了，估计不好对付。
当医生替她开门、她转着轮椅出了门口，急切地向外探出头时，果不其然就看见了那双不管此前多么冰冷、但是一看到自己就会笑起来的眼睛。
陆繁荫郁闷极了，不仅因为这人还在，还因为自己看到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欢喜的，仿佛记忆断档，只停留在以前曾经美好的记忆里，只是下一刻后半截记忆上线，这欢喜就变成了痛苦、羞愧和愤怒。
郁子离看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急切，知道她其实是希望自己离开的，但他依旧微笑地打趣：“放心，荫荫，我不会提前走的，毕竟你是伤号，我得好好照顾你。”
陆繁荫：“……”
你照顾个棒槌！
郁子离走到医生面前问了问情况，得知没有大碍，又很自然地从陆繁荫手里抽出了单据：“我去交费拿药，咱们大厅见。”
他转身走得飞快，仿佛晚一步都会被陆繁荫揪住、从他手里把单子抢回来似的。
姜墨低头看着陆繁荫：“怎么办？我可追不上他。”
“你怎么没把他赶走？”陆繁荫心情非常不美丽。
姜墨耸耸肩：“初级版的酷哥我都对付不了，升级版的我更没辙，看你自己了。啧，接下来肯定是为了还钱互加微信，推来拉去，删来加去各种重复操作，言情小说惯用套路。”
“没那个必要，你加他微信，你转钱给他，用不着我。”陆繁荫拍拍她手，“走吧，早点完事早点回家，一会儿我在网上叫车，不信他还能跟到家里去。”
姜墨无奈地推着她的轮椅：“我总觉得以后的事儿很难以你的意志为转移了，毕竟酷哥升级成了霸总——诶，可能那个走向或许就是你的意志？”
“你快去写文吧，别当兽医了！”
两个人无聊地斗着嘴，很快就到了楼下门诊大厅，郁子离排了一会儿队，顺利拿到了药，与她俩会合。
陆繁荫给了姜墨一个眼神，姜墨会意，一手接过药，一手拿出手机，业务很熟练地问他：“你扫我我扫你？方便还钱。”
“我扫你吧，钱不用还了。”郁子离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拿到陆繁荫的微信，并没有露出失落的表情，于是一边笑着一边操作手机，“这些都是跌打药，没几个钱，再说荫荫是因为我才扭伤的，我全责。”
姜墨觑了眼陆繁荫糟心的表情，也就没跟郁子离讨价还价，先默默加上微信再说。
“我叫的车快到了，末儿，走了。”陆繁荫拽着他的手，从轮椅上单脚站起来。
郁子离原本神采飞扬的脸瞬间变得黯然，既然那辆车给对方带来的都是痛苦，他也不好再勉强她去坐。
“我送你们上车。”
陆繁荫懒得说什么，姜墨搀着她往前走去，郁子离小心翼翼地跟在她旁边，准备一旦有情况就伸手搀扶。
刚没走几步，迎面过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他一边走一边看着手里的资料，险些跟他们撞上，走到近前才止了步。
“不好意——”
话没说完，四张脸都怔住了。
郁子离：“！”
陆繁荫：“西楼？”
姜墨更是诧异地睁大了眼：“赔钱？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念金融吗？怎么当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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