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伊文的战争（6）捉虫
“守住阵线！”亨利一边开火一边嘶吼着，脸上全是泥土和血迹，有敌人的，也有战友的。
这是本月第四次在布徳郡与敌方交火，对方显然已经不耐烦了，密集的炮火疯狂的轰炸，势必要在这次交战中拿下布徳郡这个通往g国腹地的咽喉要道。
亨利右侧一个第一次上战场的士兵抱着枪无助的在战壕里哭泣，看着那个和伊文差不多大的男孩，亨利有些不忍，但是没办法，这里是战场，最不值钱的就是仁慈。
“站起来！开枪会吗！”
男孩哭喊了些什么，炮火声加上右耳失聪，亨利什么也没听见。这时候，指挥官身边的副官赶过来对亨利所在的排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上刺刀，冲锋！”亨利撕扯着喉咙传达命令，顺便扯上了那名新兵，如果一时心软留着他一个人在这里，先不说他有没有活下来的命，战后亨利和他绝对都要上军事法庭。
这支队伍里有新兵也有老兵，他们追随亨利的命令，冲出战壕，上膛，开枪。
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幸存的跟着亨利冲锋到敌方战壕。亨利的目标是那几个炮兵，解决了他们，这次战争的形势将会逆转。用刺刀杀死几个步兵后，他冲向不远处的一个炮兵，衣服却被人扯住。
“排长，我害怕！”是那个新兵。
亨利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一颗手榴弹就在他们附近炸开了，肩膀处一阵剧痛传来，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
集合的哨音在凌晨吹响，浅眠的伊文立马就清醒了，这也是在上一世养成的习惯，自从进入训练营，他晚上睡觉连衣服也不脱。
眼看着威尔还在酣睡，伊文赶紧把他摇醒了。
“我的鞋子呢！”小胖子也醒了，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威尔磨蹭了一会儿，等他们匆忙赶去集合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整齐地列队了。查尔斯臭着脸看着这几个迟到的新兵。
“两圈蛙跳。”丢下这句话，查尔斯转身，异常严肃的宣布了一个消息：因为前方战事吃紧，他们这批刚刚接受两周训练的新兵现在就要奔赴战场。
还在蛙跳的伊文没有听到这个消息，登上军用卡车后，由乔治告知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一听到战事吃紧，想到还在前线的亨利，伊文的心就紧紧揪住了。
“别皱着眉头了伊文，不过是一些f国人罢了，听说都是些面条胳膊，没什么好怕的，我们肯定能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威尔自信满满地安慰道，乔治居然也在一边附和。
只有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说得出这种大话，然而语言是苍白的，伊文知道如果自己说点儿什么反驳的话，准会被他们当作是胆怯，所以他只是默默的拉出了脖颈处的十字架，紧紧的捏在手心。
出发的时候还是凌晨，威尔和乔治都忍不住困意睡着了。伊文也想稍微眯一会儿，但是心烦意乱的根本睡不着。
好在布德郡并不算太远，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他们到达了部队的大后方。
不少新兵此时还兴奋的把上战场当作自己升官发财的跳板，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等到下车的时候，他们就安静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列长长的木板，上面安放着等待家属认领的士兵们的尸首，放眼望去，都是缺胳膊断腿的残尸。耳边，家属们此起彼伏的哀嚎着，有几个年老的妇人甚至晕厥过去。
新兵们被这个场景震撼了，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或许这才是战争教给他们的第一课。
没有留给他们停留的时间，查尔斯很快带他们走了。
原来昨天因为前线指挥官的错误决策，让原本驻扎在这里的404军团损失惨重，该指挥官还被举报涉嫌通敌已经被撤职拘留，等待军事法庭的审判。
因此查尔斯除了要带这些新兵为404军团补充兵力外，还被命令接手这个烂摊子。
要知道这个军团原本是g国的精锐部队，不然也不会被委派驻守如此重要的位置，之所以称之为烂摊子，恰恰也是这个原因。
404军团上下一心，军纪严明，原指挥长更是十分受拥戴，对于查尔斯来说，在管理上就有莫大的压力。
相比之下新兵们显然不用想那么多，他们被下令休整待命。
伊文没闲着，他知道亨利应该在前线，后方都是一些后勤和军医护士，但是应该也能打听到一些消息，于是他腆着脸四处问，居然得到了亨利重伤的消息，顾不上其他的，伊文冲进了战地医院，几经周折，他找到了亨利。
亨利毫无声息的躺在床上，整个头都被厚厚的绷带覆盖，腿上手上都打着石膏。
伊文此前预演了很多次重逢的场景。在那些场景里他用母亲去世的消息狠狠的刺痛了亨利的心，一番慷慨激昂的劝说后，亨利答应他退役。
但是在他的想象中，亨利从来都是整洁和健康的，无非就是晒黑一点，在伊文心里，好像哪怕是不好的想象都会为兄长带去厄运。
但是现在，现实好像告诉他，就像你时时刻刻担心的那样，命运是无法改变的，哪怕重来一次，亨利依旧会受伤也会死。
“哥哥”他握住那只完好的手，忍不住掉泪，亨利瘦了好多。
“伊文，你在那里做什么！？”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伊文泪眼朦胧地转头，居然是亨利，那这个是？
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他尴尬地撒手，走到亨利床边。相比那个被包成木乃伊的人，亨利只有胸口和肩膀处包着绷带，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整体看上去还挺有精神的。
而那双宝石蓝的眼睛此时正惊讶的看着他。
“你不好好地照顾妈妈，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这里不是让你闹着玩的地方！”看着伊文身上的军装，亨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
伊文久久没有开口。
“你告诉我，是不是妈妈出了什么事？”
“6月21日，妈妈离开的日子。”得到这个回答之后，亨利愣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他闭了闭眼，拉起弟弟的手，颤声道：“对不起。”
伊文看着床单上一滴一滴泅出的湿痕，心里一阵酸楚，打了好几遍的腹稿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他眼里，亨利是个温柔又坚强的男人，从上一世到现在，这是亨利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控流泪。他反握住亨利的手，轻轻的抱住他。
没有多少时间用来悲伤和哀悼，亨利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询问了伊文来到这里的过程。
听到伊文马上就要随着军队一起作战的消息，亨利无奈的叹了口气，抓着弟弟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
“既然这样，我去向指挥官申请，你就来我们排吧，这样互相有个照应。”伊文答应下来。
简单聊了两句以后，护士走过来示意病人需要换药，亨利就摆摆手让伊文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居然又遇到一个熟人。
“好巧啊。”贝尔医生笑着拦住伊文，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伊文怏怏的打了个招呼。看到伊文来的方向，贝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看这样子，你已经见过你的哥哥了。”他顿了顿，邀请道：“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要去我休息的地方聊聊吗？”
伊文只好强打着精神答应了。
贝尔的宿舍是一个小单间，伊文不知道他怎么搞到的，里面甚至有独立卫浴，要知道其他军医的待遇都是四人甚至是六人的上下铺，不过想起贝尔的来历，伊文又告诉自己一切皆有可能。
“你先坐，这么早过来还没吃饭吧，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贝尔将白大褂脱下来，随意扔在床上，里面是洁白的衬衫和灰色马甲，将他宽肩窄腰的身材优势展现无疑。
听他这么一说，伊文这才感觉到饥饿，跟着进了厨房“打下手”。
也不是他见外，实在是贝尔的手艺他也领教过。
安娜接受治疗的那段时间，贝尔经常下厨，伊文狠下心吃完以后还尝试着旁敲侧击的暗示他换一个兴趣爱好，不知道贝尔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装的，依旧换着花样折磨他的胃。
后来伊文才不得不每次都以打下手的名义，拯救那些即将被赋予恐怖味道的食材。
厨房里有些现成的面包，伊文索性用现有的菜煮了一个奶油蘑菇汤。明明是伊文掌厨，贝尔却围着他忙的热火朝天。
偶尔看一眼，哦，在剥蒜，或许是想再做一个菜，可以理解。
过了一会儿，在切洋葱，一边切一边流眼泪，有些好笑，伊文抽空给他递上纸巾。
又过了一会儿嗯？那一坨褐色的，散发着不详味道的物质是什么？？怎么一会儿没盯着就要出事啊。
“哦，这个啊，一会儿抹面包呀，我和一个护士学的，她说她们家乡都用这种酱，特别好吃，你待会儿尝尝看。”
“我不”看着那个温柔又无辜的笑容，伊文和之前许多次一样，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破罐子破摔地答应了，大不了等会儿找医生开点肠胃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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