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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极相似的魂


双脚落到了实处,姜与眠头上的袍子被巫惑割开,他睁开眼睛,两人已到了林中。惨白的月光伴着雪花落在身上,巫惑剑指在他喉间点了一下,封住了他的声音与身上气息。姜与眠挣扎着要将身上束缚解开,耳边却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当初他本该形神俱灭的。”是川淤的声音,“是你及时赶回,才护住了他的尸骨。”

        姜与眠停下了挣扎。他的尸骨?指的是他爹的尸骨吗?

        “你想说什么?”堂庭沉声道。

        川淤语气中透着笑意:“你莫要心急,是我家主子传话来,要我与你做个交易。”

        巫惑拨开衣袍坐到了一旁倒伏的树干上,顺手将姜与眠也拉到了一旁。

        “你如此心急想要对付我家主子,无非是想为他报仇。若是……无仇可报,你便不会再与天庭联手了吧?”

        “怎会无仇可报?”堂庭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怒气。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寻他的魂魄。”说到这,川淤刻意停了停,“有魂又有身,便可尝试复活他。两年前那个小妖怪,不就是被你这样救活的吗?”

        堂庭静静的。

        “我家主子的意思,我们将他的魂魄交还给你,你救活他。可你要承诺,救活他后带他隐居山林,从此不再插手妖仙之事。”

        林中死寂,堂庭似乎真的在考虑。姜与眠看向巫惑,似想要询问他这事的真伪。这招着实是步险棋,若是堂庭遵守约定,带他们隐居,巫惑便能少一个大敌。可若是堂庭不守约定,同他爹一起对付巫惑,那巫惑无异于自寻烦恼。

        巫惑侧目看着姜与眠,笑而不语。

        “堂庭,不必再考虑了,此举对你我皆有利。”

        “哪里会这样容易?”堂庭仍有疑虑。

        “的确不会这样容易。”川淤笑笑,“我们寻了数载,也只寻到他残存的几缕魂魄而已,可近日我如梦初醒,眼前不就有与他极相似的魂吗?”

        “极相似的魂?”

        “姜与眠的魂!”

        川淤轻笑着:“不必紧张,人少一魂不会死,至多变成傻子而已。”

        让他变成傻子?堂庭怎会同意?姜与眠定定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雪在他肩上落了薄薄一层。

        “怎么?舍不得那小子?他的命是辞昼给的,没有辞昼何来他?更何况,若无你护他,他早晚也是死。如今只是要他一魂而已,就算是成了傻子,后半生也有你照顾他,还能叫他吃亏不成?”

        “你可慢慢考虑,不必急着拒绝。三日后,我将他魂魄送到这林中,你若不来,魂魄我便随意处置了。”

        林中静了下来,两人像是已经走了。姜与眠身上的黑袍被巫惑解开了,他试着发声:“你想离间我们!若只是用我的魂魄复活他,你根本不必带我来这,听他们说这番话。”

        巫惑笑着:“是!不过你就不想知道他会做何选择吗?”

        “堂庭不会的。”

        巫惑从树干上站起:“你与他相识多久了?”

        “两年半。”

        巫惑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嘲弄:“你可知他与你爹认识多久了?”他回过身看着坐在树干上的姜与眠,“他们还未修成人形时,便相识了。当初你爹在堂庭山上修炼,他沾染了你爹身上的妖气,自此有了灵智。”

        “此后他们二人一同修炼,如今已相识了数千年。你那两年半对他来说,不过匆匆一瞬间,许还比不上一只掠空而过的鸟儿。”

        巫惑俯下身凑近他:“我倒想看看你变成傻子是什么样子,哈哈哈哈!”

        林中回荡着巫惑癫狂的笑声,姜与眠独自坐在那里,看着他渐渐走远,自言自语道:“堂庭才不会!”

        堂庭彻夜未眠,在房中失神坐着,竟误了教姜与眠功夫的时辰。还是姜与眠跑来叫他,他才回过神来。他打开门,姜与眠站在门前,手中拿着一把冰蓝色长剑,对他灿然笑着。

        “你起晚了!”

        堂庭神色黯淡:“是,起晚了。”

        “你快些收拾,我在外面等你。”姜与眠说着,一溜烟跑下了楼。

        昨夜的雪化在了堂庭衣服上,他回房换上了身干爽衣服,这才去了外面。姜与眠已拿剑耍了几番了,他学得极快,只两年多,便能勉强和贪狼星君过招了。堂庭看着他,又一次失了神。

        姜与眠余光中,一袭白衣渐近,又是城北那只兔子精。他模样似十五六岁的少年,温和知礼又伶俐得很,常来缠着堂庭指教,姜与眠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堂庭常常夸赞他,姜与眠心里便越来越不是滋味。

        两人话语声传来,这次像是来请教什么阵法的。趁着挥剑转身的当,姜与眠目光扫过两人,堂庭正手执一根细枝,在地上细细画着。那兔子精俯身凑近,听得认真。直到姜与眠耍完一套剑法他才走。

        “堂庭!”姜与眠远远叫着,“我可有进益?”

        堂庭点了点头道:“有!”

        姜与眠嘴一撅:“你根本没看我!”

        “一直在看你呢!”

        “你一直在跟那只兔子说话,明明我才是你的崽。”姜与眠不满意地嘀咕着。

        堂庭一瞬惊愕,反应过来才知他是在别扭呢,只好小声回应道:“是,你是我的崽,只要你这一个崽。”

        他的话,姜与眠自然是听到了,趁着无人看见,抿嘴笑了起来。

        三日后,堂庭去了嘶月林,那夜的风比往日更大。姜与眠侧躺在床上,听风扑打着窗子,听堂庭迎风飞出了城去。月光照透窗子,洒在床头的帷幔上。那是他爹的魂魄,无论堂庭答应与否,他都是要将魂魄带回来的。

        想到这,姜与眠翻了个身,重又睡去了。

        天将明时,脚步声上了楼来。堂庭缓缓推开门,放轻步子走到了床边。姜与眠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被子只盖住了一条腿,像是被他蹬开的。

        堂庭小心拉出他腿下的被子,为他盖到了身上。虽然举动极轻,可仍是将姜与眠吵醒了。

        “堂庭?”姜与眠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被风吵得无法安睡,干脆过来看看你。”堂庭目光闪躲开,收回了为他掩被子的手。

        “我有什么可看的?”

        “自己的崽,怎么看的够?”

        堂庭的话说得生硬又反常,姜与眠静看着他,那日巫惑的话在耳边回荡,也许……堂庭真的动摇了。

        他翻过身去,静等着身后人的动静,可堂庭只静坐了片刻,便起身出了门去。

        往日姜与眠的心事,总是会与秋迟、末牙说的,可眼下末牙被遣出去办些差事,一时回不来。至于秋迟,他比不得末牙心思深沉,又极忠心堂庭,若是将这事说与他听,怕是不出半日,便会传到堂庭耳中。

        那段时日,姜与眠总是郁郁寡欢。直到一月后,百里外的镇子热闹非凡。姜与眠坐在城外不远处的山峰,遥遥望着百里外的灯光。细算一算,今日竟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了。

        “小主子!”秋迟从半空中飞落到姜与眠身旁,“你怎在这儿啊?叫我好找。”

        姜与眠淡淡笑笑,看着远处的灯火:“我在这吹吹风。”

        秋迟蹲到他身旁,笑着问道:“是在看灯吧?副将就知道你想下去玩儿。特意叫我陪你去。”

        姜与眠余光看看秋迟,他的确是有些眼馋。

        秋迟继续说道:“不过副将嘱咐了,下山前,要我陪你去地下的密室里带上些东西,免得你藏不好那身冲天的妖气,若是被川淤发现了,他定要把你抓走。”秋迟说着,还在他身上点了点。

        他的确总隐藏不好身上妖气,稍稍分神便暴露无遗。姜与眠又笑了笑,嘴角咧得比方才大多了。地下的密室他见过的,几人刚刚回到旧城时,堂庭便带他去过,那里面存放着不少法器。

        暗道漆黑,两人的脚步带出了回声,秋迟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到了台阶上。

        咚的一声在暗道里回响着。

        “哈哈哈哈!”姜与眠听着回声,大笑起来。

        秋迟从地上起来,拍拍屁股抱怨道:“我说点火把的,你偏偏说不点。我又不像你,暗处也能视物。”

        “你在这等,我去拿!”姜与眠笑够了,转身走进了黑暗里。

        密室中整齐摆放着诸多法器,秋迟说,他们要拿的是一种形似符咒的布条,只要用法力稍加催化,再随身带上便可消除身上妖气。姜与眠在密室中翻找着,身后不知何时传来了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他手中动作停了停,垂落的睫毛遮住了半圈眸光,只剩少得可怜的光芒在眼中颤动着。身后没有一丝气味,来人定是先将身上气息隐去了。姜与眠重新拿起手边东西端详着,装作什么都未察觉到。

        不到最后一刻,他仍觉自己未曾赌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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