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离别之后
从偏房回到正厅的时候，葛纳正在里面等着我。
他看了我几眼，见我脸上全是泪痕，冲我温言地问道：“怎么样？说完了吗？”
“完了。”我下意识地回答着，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长嘘了口气。
伯古去之前的话令我心中依旧伤感。一直到最后，我都没有机会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也许，他早已经有了感觉我并非真正的“勇者”，但他却始终信任我，坚信我能帮助他们战胜强敌，坚信我没有骗他们，所以他对我的信任直到最后一刻仍没有丝毫的改变。
想到这里，我只感到自己的心里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
“人难免一死，小子你就别太难过了。”葛纳说着在我脑袋上好像在安慰我似的轻轻地拍了一下。
“我只是觉得他们死的不值。”我沉声说道，这时才发现原来躺在这里的莎娜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凯思一人，安静地闭着眼睛，睡得很安详。
“莎娜呢？怎么她不见了？”我问道。
“她身上的毒已经消失，不过因为魔力消耗得太大，身体有些虚弱。但是生命已经没有了危险，所以残月刚才离开的时候一并将她带走了。”
“她果然也走了……”我嘴里默念着，心中不知怎的，竟然有了点失落的感觉。
“噢，对了，残月走之前告诉我将这个交给你。”葛纳说着，从身后的一个小桌上拿过来了“勇者之剑”断了的剑柄和剑锋，交到了我的手里，咧嘴一笑：“物归原主。”
我无语地接过了它们。
现在的“勇者之剑”上面锋利的剑气已经不见了踪影，仿佛完全成为了一块生锈了的废铁。但它仍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众多难忘回忆中的一部分，扔掉它也颇觉可惜。所以我向葛纳要了块帆布，将剑锋和剑柄包裹了起来，背在了身上。
“还有这个。”葛纳又从胸口掏出了一叠纸，交到了我的手上。
“残月外面给你准备了辆马车。这是给你的路费，她对你小子可是很大方嘛。”他冲我“哈哈”地笑了一声，把“大方”两个字念得很大声，眼睛里也都是搞怪的神色。
“路费？”我在那叠纸上翻了翻，竟然都是钱票，而且金币的数量非常的可观。
“我不能收下这个。”我将钱票扔回葛纳手里，想起残月之前要我走时的冰冷的语气，心中凉飕飕的，冲葛纳正色说道：“我从此后跟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可不想再欠她个人情了。”
“你这个傻瓜！”葛纳在我脑袋上使劲敲了下，微笑地大声道：“不要白不要，你以为这里吃喝拉撒都不花钱吗？她白送你钱，你小子还不要，这时候装什么清高啊？”
“但是……”我揉了下脑袋，感觉自己后面又被敲起了个包，但很快就被“混浊”消化了。
“没有但是！”葛纳将钱票使劲塞进了我身后背着的包中，语气又缓和了下来，笑道：“你要是不想要，就自己去还给她好了。”
“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我转念一想葛纳说的也不无道理，便悻悻地将那些钱票好好地收了起来。
“就是嘛。不过老弟，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最好不要招惹残月了。”葛纳摇头晃脑地说道。
“为什么？”我有点不解。
“她脾气虽然有点怪但还不是个坏人，以前更有恩与我。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能不提醒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她这人很危险，是个剋夫的命。”
“剋夫？”我很快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脸上不禁红了一下：“你想到哪去了，我们之间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嘿嘿嘿，你自己当然感觉不出来，但是我却能看出来。尤其是你中毒昏过去的时候，残月看着你的时候眼色有点不正常，所以你还是小心一点吧。”葛纳笑道。
“你怎么一下子那么有经验，跟个中年妇女似？”我想起残月之前跟我说的那番话，心中一抽，苦笑着解释道：“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那个冷酷的女人只把我当作一件武器罢了，现在我身上剑气消失，她也不跟我道个别就走了。”
“也许，也许不是，呵呵。”葛纳说着在我肩头上拍了两下，用嘱咐我的语调说道：“我只是告诉你小心点。这也是听说，曾经有过三个深爱残月的男子因她而死，个个都死的非常惨。一个是被万箭射死，一个被斩了头，另外一个则是得了怪病死的，不吓唬你。”
“什么？”我吃了一惊：“竟然有这种事？”
在残月意识空间里接触到的回忆的碎片突然一下子凝聚了起来，在我脑海里变得越来越清晰。它们给了我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我自然也不敢去看清那些究竟是什么，所以赶紧使劲去想其它的事情，将那份不属于我的回忆压了下去。
“你怎么了？怎么一下子脸色变得煞白煞白的？”葛纳问道。
“没什么……”我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是想起了一些不高兴的事情罢了。”
“嗯。不过老弟，我说你实在太嫩了。不过是碰上死一两个人罢了，你就一下子好像没了魂儿似的。”他说着“啧啧”了几声。
“一两个人？那是三百多人呢！三百多条性命呢！”我大声说道，看到葛纳一脸好像看笑话的神色，心里不禁有点生气，使劲横了他一眼。
“你这人虽然很会骂人，但是说实话吧，你小子太善了。”葛纳将笑容收敛，正色道：“现在是三百人，就能令你如此难受。假如以后你认识的人死了三千，三万，三十万，或者你最亲近，无比重视的人死了，你还不立刻找棵树去上吊自杀？死了后再去跳井？然后引火*把自己烧成灰儿？”
“我靠，您丫别逗了，我去哪能认识三十万人？您这儿是在说梦话吗。”我对他这番话感到不可思议，所以一点都没听进去。
“万一再发生这种事可就他妈的晚了，所以你最好作好心理准备吧，小子。”葛纳恢复了脸上的笑容：“你现在有什么计划？”
“计划？”我呆了一下，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我想先把伯古给葬了，然后怎么样，我还没想好。”
“嗯，好。”葛纳说道：“我帮你把他抬到外面去吧。”
然后我们俩便一起将伯古冰凉的尸体从里屋抬到了寻医楼的外面，那里果然有驾马车在候着。我觉得实在不好意思继续麻烦葛纳了，所以将伯古的尸身在马车上安置好了之后，我又将凯思给抬了出来，也将他放入了马车之中。
“你是要走嘛？”葛纳道：“不如多住几天，反正你现在也没事了，老子还想跟你好好切磋一下骂人的技巧呢，嘿嘿嘿。”
“多谢前辈好意，我心领了。”我冲他一抱拳，自然而然说出了很多武侠小说里面角色分别时候该说的话：“俗话说的好，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留下的话恐怕也是给前辈陡添麻烦，不如早点离去。反正天下之大，怎会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正所谓海阔天空任鸟飞，晚辈是个好自由之人，现在也当是我出去闯荡闯荡，见见世面的时候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好，后会有期啦！”葛纳怕我继续唠叨下去，赶紧打断了我的话头，在我肩膀上友好地拍了一下，便回到了“寻医楼”里面，关好了大门。
“想骂人的话，别忘来找我！”葛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得我不自禁地摇头苦笑起来。
“没想到这一次又没有把这‘武侠常用语’说完，唉……”
这时候已经入夜，天色完全暗了下去，一轮皎洁的明月徐徐升起，映照着夜空中点点繁星，闪耀着某名的美丽光彩。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月亮……”我心中感慨了起来：“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
想到这里，我解开缰绳翻身上了马车，一挥手中的马鞭，驾着马车向前缓缓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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