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养狼为患15
乔乐乐看着墟夜，迟疑问道：“我们真的是去狼烟山吗？”
“呵。”赤月扬唇冷笑，笑容妖娆得欠揍，“本来我计划着把你送去狼烟山，谁知半路被截下。”
祝晓头也不抬地善意提醒道：“绳索是活扣，马车进了安南城。”
乔乐乐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弯曲手指摸了摸身后的麻绳，麻绳系得不紧，还心灵手巧地打了个对称的蝴蝶结，一摸便知是祝晓的手笔。
她解开麻绳拿在手中，明白墟夜是真心想送她回家，垂眸将麻绳绕住手掌，“倘若永祯国和狼烟山开战，必有一方生灵涂炭，你们会作何选择？”
祝晓抬起头，从乔乐乐的话里读出一个危险的信息。
赤月不假思索道：“当然是选择我们妖族获胜，人族死不足惜。”
祝晓同时开口：“这种假设毫无意义。”听到赤月的回答，她转眸看了赤月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我不是说你！”赤月侧过身子紧张地解释，双手不由自主地胡乱比划，“世上之人皆恶稔罪盈、卑鄙龌龊，而你心地纯善，拥有一颗赤子之心，是独一无二的！”
赤月的夸赞发自内心，祝晓只觉得羞耻，绷着脸说道：“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不能只看到我一个人的好，就认定其他人皆是恶，永祯国无辜之人何其多，他们怎么就死不足惜了？”
“好，你说的都对，是我口误，你莫要生气。”赤月提心吊胆生怕祝晓生气，把祝晓脸色哄好，便朝引发他们争执的乔乐乐瞪眼。
乔乐乐偏头看向窗外，一个正脸都没再给他。
祝晓盯着乔乐乐打量，乔乐乐后面似乎还有更为重要的话没有说出口，是他们的反应让她选择了沉默？
这是她八年来头一次看不懂乔乐乐。
马车顺利通过安南城后，又在郊外行驶了一整日。乔乐乐抵达皇城门外，主角团把她丢下后毫不留恋地驾驶马车离开，墟夜全程看风景，一句“保重”都没给她。
守门的士兵看到乔乐乐，激动地冲出去通知城门校尉，大队人马放鞭炮洒花瓣地把她迎进皇城，那派头跟皇帝巡城似的。
一路被护送回乔王府，乔乐乐下轿子就看到乔楚尘面色憔悴、胡子拉碴地等在门外，看着怪心疼的，走过去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被乔楚尘下意识避开。
“二哥？”乔乐乐放下手臂，疑惑地看着眼眸暗沉的乔楚尘。
乔楚尘死死盯着乔乐乐的眼睛，他身旁站着一个黄袍道士，道士轻轻甩了下浮尘，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乔楚尘慢慢回神，“乐乐，我去军营找大哥商量要事，你先回去休息，稍后我过去看你。”
乔乐乐看着乔楚尘身边轻逸秀气的道士，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道士像个关键人物，可无论是原身的记忆还是自己写的小说，都没有出现这个人的身影。
“好吧。”乔乐乐垂下脑袋。
原身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半年来疯疯癫癫、唯我独尊，不允许任何人违抗她的想法，认定乔逸轩居心叵测，要害死她，想先下手为强，给乔逸轩下过毒。
乔楚尘开始还会替乔逸轩辩解，却回回被她锋利的话语刺得鲜血淋漓，最后原身彻底与乔逸轩闹翻，和乔楚尘的关系也变得模糊难辨。
在原身后来的记忆里，乔逸轩去了军营，没再回过王府，乔楚尘每次遇见她，都行色匆匆，因为原身总能用讨好的方式说着赤口白舌的话，达成乔楚尘一人受伤的世界。
“对不起。”她说。
乔楚尘眼睛猛地瞪大了几分，已经开始红着眼等着她后面的话。
乔乐乐一抬眼就看到乔楚尘似要吃人的眼神，人设被原身崩得太厉害，她一时也想不出解决办法。
“二哥早点回来，我很想念你和大哥。”
乔楚尘眼神更不对劲，看样子冷汗都要流下，等了等，没等到后面戳心窝子的话，劫后余生，拔腿就走。
黄袍道士忍不住回头看了乔乐乐两眼。
回到军营，乔楚尘心不在焉地听乔逸轩讲狼烟山的地形。
乔逸轩问乔楚尘意见，叫了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目光从地图上离开，望着眼神游离不在状态的乔楚尘，拍了拍他的肩膀：“发生了何事？”
乔楚尘茫然地看向乔逸轩：“乐乐回来了，她好似变回了原来的性子，我不敢确定。”
乔逸轩掩眸看向桌上狼烟山的地图，手指在边杆一划，瞬间合上地图，“那道士呢？他算出乔乐乐是狼妖的天命之人，还算出她今日回府，想来是有些本事，让他再给乔乐乐算算。”
乔逸轩对乔乐乐的称呼透着一股疏远，仿佛她不是他的妹妹，只是一个陌生人。
“被陛下召进宫了。”乔楚尘皱眉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金色锦囊，交给乔逸轩，“这是道士留下的第三道锦囊。”
乔逸轩看着松开的细绳，明白他打开看过了，拿出里面的字条扫了一眼，缓缓拧起双眉。
乔楚尘道：“这上面说，乐乐患有失魂之症，如今性子时好时坏是病入膏肓之兆，这世间只有陛下从南海得到的仙丹能救乐乐，若十日之内还未服下仙丹，魂魄离体，再无转机。”
“那狼烟山，我们是非打不可了。”乔逸轩抬手抵住额头，眉头皱得更深，“你有没有觉得蹊跷？”
乔楚尘：“我听说仙丹有两枚，只要告诉陛下我们要两枚，且随机选一枚为乐乐试药，我们对陛下还有用，陛下总归是不能在仙丹里做手脚的。无论是真是假，都能保证乐乐平安无事。”
“可以。”乔逸轩手指按压阵痛的额头，乔乐乐已经成了他的心病，每次听到她的名字，他的头疼症都会发作。
乔楚尘胡子拉碴的脸上浮现一抹浅笑：“乐乐今日说想你了。”
乔逸轩怔愣，缓缓放下手，“过几日她生辰，我与你一同回去。”
……
乔楚尘说稍后过来看她，却一连几日都没有回王府。
乔乐乐算了算时间，发现再过两日就是她生日，她失去了现实世界的记忆，可生日却记得清清楚楚，像默认数据刻在脑子里。说来也巧，原身的生辰和她的生日是同一天。
她生辰的前一天晚上，乔楚尘和乔逸轩一起回的王府，只不过那时乔乐乐已经睡下了。
翌日一早，乔楚尘手捧一只精致的红匣子走进乔乐乐的院子，乔逸轩神色凝重地跟在他身后，如今已是深秋，他却不断扇动折扇，看起来很焦躁。
“大哥，二哥，你们过来看我做的孔明灯！”
乔乐乐见他们进来，高兴地给他们看自己画的孔明灯，她在孔明灯上画了三个火柴人，一个后背长弓，一个手持折扇，中间的小人头顶两个蝴蝶结，画得惟妙惟肖。
乔楚尘捧着匣子的手指发抖，默默地换了一只手，把红匣子送给乔乐乐：“这是我和大哥给乐乐准备的生辰礼物，来自南海的灵丹妙药，可使人青春永驻。”
什么灵丹妙药这么神奇？他们不会被道士忽悠了吧？
乔乐乐接过礼物，匣子里放的是两枚浮动白雾的丹药，丹药周身的光晕波光潋滟，如同两枚不慎落入人世的仙丹。
乔乐乐合起匣子，乔逸轩眼眸沉了沉，乔楚尘说道：“乐乐为何不吃？不信哥哥给你找来的是仙丹？”
乔楚尘拿过乔乐乐手中的盒子，将其中一枚捏成两半，递给乔逸轩一半。
乔逸轩和乔楚尘同时将半颗丹药咽了下去，乔逸轩合起折扇抵住下巴，默不作声地观察乔乐乐的神色。
乔乐乐有些担心，捏起冰冷的手指，却见乔家两兄弟的容貌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一个更加迤逦，一个愈发清雅，仿佛都瞬间年轻了几岁。
她凑近仔细瞧了瞧，又去摸乔楚尘的手，他手上的茧子居然都消失了。
这么神奇？
在他们不容抗拒的视线下，乔乐乐只好把剩下的一枚丹药吃下去。她看不见自己的容貌有没有变化，但是乔逸轩和乔楚尘眼里的惊艳一点都不比她的少。
乔逸轩和乔楚尘这一日没有回军营，他们陪乔乐乐四处游玩，乔逸轩看她的眼神从冷漠疏离，慢慢变回了曾经的温柔细腻。
夜晚点燃孔明灯的时候，乔逸轩和乔楚尘一左一右站在乔乐乐身边，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笑靥，也跟着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乔乐乐让侍女拿来三支毛笔，沾了墨水分别送到乔逸轩和乔楚尘手里，“大哥，二哥，在孔明灯上写下你们的愿望，我会帮你们实现。”
“你帮我们实现？”乔逸轩失笑道，“乐乐本事那么大呢。”
乔乐乐捧着脸，看着孔明灯说：“那是，你们的妹妹本事可大了。知道神笔马良吗？有朝一日我可以让哥哥们得到想要的一切。”
乔逸轩忍俊不禁笑出声，肩膀直抖。乔楚尘则毫不客气地捧腹大笑，“神仙都不敢夸这样的海口，果然我们的乐乐最是非同凡响。”
“哼。”乔乐乐哼出一口气，催促道，“快写，要写你们最想要的，因为你们嘲笑我，我决定只帮你们实现一个。”
乔楚尘二话不说地在孔明灯上提笔：
——想要和乐乐永远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乔乐乐竖起大拇指：“有想法。”
她转头去看乔逸轩，乔逸轩盯着她和乔楚尘看了片刻，题字：
——但愿长圆如此夜，再无嫌隙与离别。
乔乐乐眼底出现温馨的笑意，攥了攥毛笔，写道：
——愿人妖和平，愿我所在意之人都能得到最好的结局。
乔逸轩和乔楚尘目光落在乔乐乐写的一竖字上，乔楚尘怀疑自己在做梦，擦了擦眼睛；乔逸轩敛眸不言语，嘴角却噙着宠溺的微笑。
他们三人一起放飞了孔明灯，乔乐乐一左一右环着两个哥哥的手臂，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觉这么安心：“我有一个实现我们愿望的计划，要哥哥们配合。”
乔楚尘欲言又止，乔逸轩轻声应道：“好。”
生辰这日，乔乐乐临近子时还在挑灯夜战，她画好的线索图擦了一遍又一遍。
眼下永祯国这边的计划是很顺利，可狼烟山那边她始终拿不准该怎么做，她有个最简单的思路——劝说墟夜不参战。
原文，墟夜之所以参加狼烟山之战，一是因为对人族的恨，二是唇亡齿寒，狼烟山战败，他也会成为乔楚尘追杀的对象。
这一次，乔楚尘并未死咬墟夜，她和墟夜的仇怨也因为原身灵魂离开而好转，可是和墟夜相处之时，她还是能从墟夜身上感受到，他一定会助妖族一臂之力，不说杀乔楚尘，但一定会牵制乔楚尘。
没了乔楚尘，永祯国这边的十万大军，于身为天妖的狼王而言跟切豆腐似的，一刀一个。
乔乐乐苦恼地捏了捏耳垂，满脑子都是理不清的乱麻，困到睁不开眼才爬上床。她盖了极为厚实的毛绒毯子，即便如此，她的手脚却冻得像冰块。
被冻醒后，乔乐乐吩咐侍女多拿些棉被来。如今不过初秋，这样的气温非常不合理，乔乐乐挨不住困倦，没有多想就睡下了。
半醒半寐间，冻得僵硬的脸颊被一双温暖的手包裹住，她睁了睁眼，在黑暗中看到两道蓝金色的火焰，茫然地伸出手，摸到温热的眉心和柔软的眉毛。
“墟夜？”
墟夜捏住乔乐乐的手指，握在掌心，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隐约的担忧：“我看到各城都贴了告示，说你得了重病，重金求医。”
乔乐乐头昏脑涨地坐起身，“你看到了告示？可我没得重病。”
乔乐乐压住自己发疼的额头，想起乔楚尘身边的道士，以及今晚吃的丹药，脑子都要炸开了。
“你中计了，定是小皇帝的阴谋，我若死了，大哥二哥便会把你当做凶手。小皇帝想利用他们攻下狼烟山，这一招攻心之计，无疑是添了一把烈火。”
乔乐乐脑子嗡嗡作响，耳力变得出奇的好，她听见了两道快速接近的脚步声，趁着还清醒，焦急地推了推墟夜，催促道：“快走。”
墟夜没有一丝迟疑地抱起乔乐乐冰寒的身体，想要带她离开，乔乐乐抓了抓他的手臂，“等一下，我留个字。”
墟夜把她带到窗边，乔乐乐拿起毛笔在书桌上飞快地写下两行字，大意就是让乔逸轩和乔楚尘安心，最后写的是按计划行事。
待乔逸轩和乔楚尘破门而入时，墟夜已经带着乔乐乐离开了乔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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