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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23(捉虫)


伊原纱织似乎遇到了什么困境。

        她今天已经打了二十几通电话,每一通的内容都是借钱。

        秋间澪从一堆文献中抬起头,停下敲打键盘的手,拔出咬在舌尖的笔。空调冷气很足,她穿着宽大的衬衫,裹着一块毛毯,曲起一条腿踩着椅子边沿,推了推眼镜,支着下巴,慵懒倦怠的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我妈妈……她生病了。”伊原纱织无力的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腿,紧紧攥在掌心里的手机发热,仿佛那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救命稻草,她不停颤栗,脸埋在膝盖里,声音带着湿润,好像在啜泣:“她心脏不好,明明之前医生说没什么大事,现在突然通知家属说要做搭桥。”她小声嘀咕,仿佛是在强行给自己灌输思想,以压抑内心的恐惧和悲伤:“嘛,她快六十岁了,父亲去世之后她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所以死很正常,谁都会死。”

        “安排你照顾我,琴酒没有给你钱吗?”

        她保持着死气沉沉的姿势,摇了摇头。

        啊……看看这个黑心的上司。

        “手术费要多少?”

        “三百万。”

        “可以把手机借我一下吗?”她向她伸出手。

        伊原纱织愣了一会儿,她霸占手机很久了,或许她在着急用,只不过处于先来后到的原则一直在等自己结束,连忙向她道歉:“不好意思”。

        用手背拂着涕泗横流的面颊,还没擦干净,通红的双眼又涌出了泪水,她不停抽泣,难过的脸尽力挤出一抹平静,走到靠窗的餐桌前把手机交过去。

        她随手按下一串电话号码,无人接听。

        东京现在应该是凌晨三点。

        她继续拨着电话。

        一直打到第五遍,白鸟信玄暴躁的大嗓门透过听筒直直扎进她耳朵里:“混蛋!谁啊!哪个王八蛋!大半夜不睡觉给老子打什么电话!”

        “小信。”她婆娑着指尖,语速缓慢,跟刀子一样把他的意志切成薄片:“你是想被下降头吗?”

        “澪?”熟悉到化成灰他也能识别出来的声音,他一下从床上蹦起来,电话另一端的秋间澪甚至听见他激动的膝盖撞到了床头柜上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你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这个小兔崽子!但是这个电话号码是怎么回事……”

        “我很好。”她避重就轻,把笔递给伊原纱织:“待会给你发个银行账户,你往里头打三百万。”

        “好。”他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我睡醒就安排人去。”

        “现在立刻。”

        “你知道现在东京几点吗?路上连只狗都没有。”

        “快去。”没给他拉扯的机会,她按死电话,把手机丢回给伊原纱织:“他速度很快,五分钟之后钱就会到账。”

        “秋间小姐……”伊原纱织直接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嗯?”她再次从艰涩的专有名词中分出心思来回应她。

        “您……您很有钱吗”

        “啊……原来琴酒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她靠着椅背,双手自然垂落,微扬着修长的脖颈,露出削尖的下巴和优秀的下颌线,散在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原本难以揣测的眼神:“除了钱,我一无所有。”

        她老早就想跟别人这么介绍自己了。

        真行啊她,把一无所知的人往家领。

        果真,五分钟后,手机响起了短息通知,伊原纱织来回数着账户余额上的那一连串零,侵袭她脑袋的不是狂喜,而是忧惧和无措:“三……三百万日元……”

        她打了通电话就解决了可能她这辈子都解决不了的困难。

        “您一看起来就气质出众,我以为您或许是家道中落才被迫帮琴酒先生办事。”她攥着手机,几乎哀求的蹲在她脚边:“您这种人物不是非要待在这里不可,您逃走吧,我绝对不会出卖您。”

        白色纱幔把外头明媚的阳光变柔和,秋间澪望着窗外朦朦胧胧的街景,路上没什么车,人们悠闲的躺在草坪上野餐,这和东京大不一样:“去忙你自己的事吧,生活过的一团糟的人可没资格来给别人提建议。”

        她看了一眼日历,按原定计划,她快要离开斯图加特了:“我下午出去一趟。”

        “欸?”这是秋间澪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有外出的要求:“您对斯图加特不了解,我陪您出去吧。”

        “不用。”她埋头写东西。

        “或者我把我的手机借给您。”

        “不用管我,日本那边的医院应该会着急联系你。”

        “可是……”

        “伊原——”她突然丢下笔,疲惫的叹了口气:“不要把我当做你情感的依托或补充,我不是你的友人或者亲人,我借给你钱是因为这段时间你在以照顾我的方式监视我,实际上这本身就是你的工作,我没必要给你任何回应,你要做的不是让我帮你指明方向,你要做的是自己找到方向。”

        伊原纱织身上有明显的依附倾向,她企图在自身之外的外在事物上找到能替她决定命运的依托,因为她懦弱并且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无法凭借自身来对抗变幻无常的现实——通常我们学会朗诵"一粒灰落到……"的时候,现实往往会打断并说看我给你演个沙尘暴,或者说她初始的自我早已在重重压迫之下成为碎片,如果再加重一些,很有可能就此形成受虐狂性格。

        她剥下毯子,换了双鞋打算出门。

        “我会还您钱的。”伊原纱织眼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好像比她得知母亲的病况时更为悲伤。

        她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留给她一道单薄冷漠的背影:“慢慢还,我不缺那几个钱。”

        她意识不到的,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出租车披星戴月的停在一家偏僻的酒吧门口,秋间澪迈下车,险些在司机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暴躁式开车法中吐出来,扶着车门缓了许久,才慢吞吞的推开酒吧又细又窄的门。

        注意到她的到来的年轻人隔的老远朝她吹了个口哨,好像是德国人,又像是法国人:“嘿,漂亮妞儿。”

        她置若罔闻,直直朝吧台走去。

        见多识广的酒保一时之间不好判断她的价值,调酒的手骤然放慢,她虽然穿着廉价商店打折时兜售的过气衬衫和运动鞋,但平静瘦削的脸颊,倨傲清冷的眼睛和挺拔的身姿却让人觉得她的莅临使这狭小的房间蓬荜生辉。他和善的招待她:“小姐,您要点什么?”

        她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走到光线昏暗的角落,义正言辞的朝在大夏天穿一身黑的男人伸出手,朝门口撇了撇脑袋:“给我六十欧,出租车司机等着收钱呢。”

        能和那位身上笼罩着腾腾杀气的危险人物搭话,酒保顿时觉得自己没有小觑她是正确的选择。

        短暂的呆滞过后,琴酒微瞠的双目逐渐恢复冷冽,他晃着酒杯,浓郁的杜松子味漂浮在他的齿尖:“伏特加,把钱给她。”

        “直接帮我付给外头的司机。”她坐在高脚椅上,懒得动了,朝眼前的酒柜随手一指:“只有奥苏啊……那就奥苏好了,谢谢。”

        他鼻端挤出一道冷意:“这次也也是闻着味找过来的?”

        “不。”她微扬臻首,伸着美玉般白皙细腻的颈项:“伊原说在这附近看到过你。”

        “什么事?”

        “我的手机,银行卡和证件是不是该还给我了,海德堡大学的交流项目要结束了,到我离开斯图加特的时候了。”她接过酒保递过来的酒杯,轻轻呷了一口,眯缝起眼睛。

        她想她这辈子都没像最近这样拮据过。

        “放心,你会收到一份很优秀的成绩单,你的手机和证件会在你离开斯图加特之前还给你。”他闷声把杯底一口倒进嘴里,站起身往桌子上丢了几张纸币,留给她一个潇洒宽阔的背影:“你自己结账。”

        这未必不是好事。

        对付秋间澪这样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弱者有无数方法,毒/瘾,卖/淫,器官买卖……每一项都能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人间蒸发,或者成为被操纵的机器。

        他只跟玩弄似的给她使些小绊子,这会让他心情愉悦。

        奥苏,匈牙利最著名的贵腐酒之一,有“黄金之水”的美名。

        她现在身无分文。

        秋间澪不慌不忙的用指甲敲点着玻璃杯口,酒保自动送上门来:“算我请您,美丽的小姐。”

        “我帮她付。”手边突然多了一条从背后伸过来的胳膊,顺着这条胳膊抬起头,她看到了刚刚进门时朝她吹口哨的年轻人的脸,古巴领衬衫解到了第三颗纽扣,他朝她抛了个媚眼。

        “不用。“她斯文的摘下脖颈上的吊坠,推到酒保面前:“虽然款式过气了,但铂金加钻石,我想足够您去匈牙利买一整瓶顶级酒庄酿造的贵腐酒了。”

        转过椅子重新看向男人年轻的脸庞,大概率是个未成年:“你喜欢我吗?”

        “我对你一见钟情。”

        情话说的信手拈来。

        她慢条斯理的探过身,在他脸颊上留下一枚香吻:“宝贝儿,哪怕我有艾滋?”

        “是的,哪怕……”

        他哽住了。

        秋间澪收回前倾的上肢,倚着吧台,捻起兰花指弹了下玻璃杯口,发出清脆的声响,似笑非笑的偏着脑袋,用故作天真的口吻说:“嗯哼,只是艾滋病毒携带者,你放心,不会传染。”

        “妈的!”他大骂了一句,使劲用衣摆擦拭着刚刚被她碰触过的脸颊。

        瞧他,刚刚还一见钟情呢。

        她端着杯子一饮而尽,朝酒保掸了掸手指,跟来时一样披着夜色而去。

        人心果真最经不起推敲。

        按原计划离开斯图加特前两天,秋间澪收到了来自贝尔摩德的包裹,之所以知道寄件人的身份,是因为她在飞机盒里发现了一张印有唇印的卡片,她的表情纹丝不动,眼里却写满嫌恶,很快她就给它找到了最终归宿垃圾桶。

        包裹里装的是她的手机、证件和钱包,以及一张今晚飞往东京的机票。

        真是谢谢他们。

        通讯录里多了许多陌生联系人,不出意外还被装上了定位,她微微蹙眉,也不知道她的手机在离开她的这段时间究竟遭遇了些什么。

        至于她带来斯图加特的行李。

        十有八九已经被丢到回收站了。

        暴殄天物。

        手机响起了振动,秋间澪觑了一眼来电显示:“干嘛。”

        “哇哦,这才是我认识的秋间澪!”白鸟信玄咋咋呼呼的:“之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竟然跟我说【你好】,我和渡哥都以为你在德意志受教训了。”

        之前?

        啊……为了避免有人怀疑她失踪所以找人冒用了她的身份吗。

        不愧是犯罪团伙。

        “有事快说。”

        “几点到东京?我去接你。”

        “东京时间中午十一点。”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你了嘛,不然我直接去斯图加特找你好了,这样我一落地,你刚到机场,我立刻就能见到你。”

        她勾出了连续一个月以来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别犯傻了你,会不会算时差。”

        行李不多,全部都是她在斯图加特收集来的社会心理学相关的文献和杂志,稍微一收拾竟然有十几斤重。伊原纱织照例在六点钟下班后拎着一包从打折商场带来的水果,开门声没有打断合十手掌陷在沙发里冥想的秋间澪,她似乎也习惯了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唠家常似的跟她分享今天在公司发生的琐事,也不管她到底听没听。

        餐桌上的交谈和之前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是伊原纱织在说话,秋间澪偶尔应和一下“啊”“嗯”“哼”“呵”之类的单音节。

        唯一反常的是,今天秋间澪休息的格外早。

        大约是白天看文献看累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印刷品上全都是她不认识的文字,收拾餐具的伊原纱织还没有意识到她即将悄无声息的离去。

        十一半点,秋间澪拎着手提袋,皱着眉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的从卧室走出来。客厅里的鱼缸亮着冷白色的灯,她从桌子上捏了点鱼食撒进去,偌大的鱼缸里仅有的一条橘黄色小金鱼晃着它的大尾巴,翕动着腮迎向宵夜。

        再见。

        小金鱼。

        以后你就要被饿死了。

        她看向沙发上凸起的一片曲线,轻微的鼾声在幽静的雨夜微微响着,伊原纱织睡得很沉,雷声和闪电在窗户上一闪而过,都无法撼动她坚决闭紧的双眼。她琢磨了片刻,拿过伊原纱织的手机,骤然亮起的屏幕打亮了她寂寂无声的双眸。

        预约的出租车早已在楼下等待,萧索的街道上还有酒吧亮着灯,凄风冷雨浇不灭斯图加特的热情。她把随身行李丢进车厢,准备动身:“斯图加特机场。”

        凌晨六点,雨停了。

        仿佛预料到不幸的到来,伊原纱织蓦然睁开眼,懵懂的盯着前方,她拽过毛毯蒙上脑袋,企图再酣睡片刻,然而莫名的恐慌袭击了她,她开始焦躁不安。翻来覆去躺了许久,横竖睡不着,她打算起来做份三明治。

        卧室的门开着。

        很快她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秋间澪总爱紧闭房门。她们之间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这道鸿沟不是由金钱、权力或者是一扇物质上的门来决定的,而是别的更基本的东西,只不过这些难以言明之物获得了金钱、权力和门的表象。

        床上没有人。

        秋间澪不在。

        她顿时慌乱。

        连忙找到手机准备打电话给琴酒汇报,一连串电话号码已经显示在屏幕上,她不停颤抖的双手突然停下来,迟迟没有按下拨号键。

        如果秋间小姐真的能逃走就好了。

        逃吧。

        她跟自己不一样,她有逃出这片不毛之地的能力。

        她无力的放下手机,蜷缩在地板上抱着双膝,心里空空落落,像少了一块——她又变成一个人了,一块没着落的浮萍。

        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欸?

        她为什么要哭?

        那个靠她养活的任性大小姐走了。

        她的生活恢复了平静。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孤独像硫酸一样侵蚀着她的身体?

        她使劲吸着鼻子,试图擦干眼泪,重新拿起手机准备看看娱乐新闻,一个小时后她还要去上班,可不能顶着肿眼泡让人看笑话。

        通讯录里多了一名新联系人。

        伊原纱织圆圆的小鹿眼突然睁大,她看着那排数字,地区,姓名,呼吸屏住了,她突然笑起来,眼泪再一次决堤。

        ——【日本东京】

        ——【秋间澪】

        白鸟信玄焦急的来回踱步,他已经在秋间渡面前晃了二十几圈。

        到第三十圈的时候,他忽而驻足,突然发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像条在草原上追逐着羊群肆意撒欢的牧羊犬一样向前奔跑,风鼓起他白色的t恤和裤脚,他一把抱住闲庭信步的从vip通道走出来的少女,惯性让他险些刹不住车把人带倒,握着她的腰把她高高举起转了好几个圈。

        “小信,再不放我下来我就要吐在你身上了。”秋间澪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使劲朝他染成红色的寸头上敲了一下。

        他抱着她,把她长长了的头发□□的一团遭,激动的恨不能当场摇头摆尾:“欢迎回来!”

        顶着一头鸡窝的秋间澪靠在他肩膀上一动不动,阳光铺了满脸,从羽田机场的玻璃幕墙上倾泻下来的辉煌让她眼神恍惚,熟悉的语言和空气中弥漫的东京湾的海风的咸味让她以为自己置身于幻觉之中。

        原来她还活着啊。

        很快她就从胡思乱想里挣脱出来,推开磨磨唧唧的白鸟信玄:“走吧,累了。”

        朝张开胳膊一言不发的等待她给他一个睽违许久的拥抱的秋间渡丟去一记眼风,跟他擦肩而过时朝他手心甩了一巴掌:“帮我把行李取过来。”

        秋间渡的笑容顿时僵住,手臂尴尬的在举起放下之间踌躇,最后翻了个白眼跟上她,拖腔拉调的叹气:“我的冤家回来咯。”

        低调的和秋间澪的性格大相径庭的奔驰车——忽略外表,很难想象他们是兄妹——一路穿过绕城高速,停在秋间澪的小别墅跟前,秋间渡调整好后视镜,对着镜子里躺在后座上拱来拱去的秋间澪说:“赤木阿姨已经把你的住处收拾好了。”

        她疲惫的爬起来,掀起有着秋间渡身上香水味的西装外套,茫然的跪在车座上抓了把头发:“嗯,行李先放你车上了。”

        “你走的时候不是拿了两个行李箱吗?”

        “丢了。”

        “丟就丢了,回头买新的。”

        十几个小时的航班,可见她是倦怠到了极点。

        秋间渡有些心疼:“快回去休息吧。”

        “嗯。”胳膊搭在副驾驶椅背上,她伸手抓住白鸟信玄毛茸茸的有些扎手的猕猴桃一样的脑袋,喝醉了似的有气无力的说:“晚上去喝酒。”

        昏昏欲睡的白鸟信玄忽然来精神:“好哎!”

        秋间渡立马踹了他一脚:“喝你个头!”

        仅阔别一个多月的家多了些陌生,邮箱里投递的报纸和杂志赤木阿姨已经全部帮她拿回了房间。秋间澪翻阅着她不在东京的日子收到的信笺,忽然,一封来自德国的成绩单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撕开外包装,从硬纸袋里取出一张海德堡大学的成绩证明,上面贴着白底证件照,盖着水印,照片上是她秀丽清俊的脸。

        她从来没有拍过这张照片。

        也没去上过课。

        有人代替了她。

        真是优异的成绩,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那一列a+,如果是她自己,她保证拿不到这么高的分数。

        可笑。

        想不经她的同意和认可就肆意编造和更改她的人生?

        她捏住边沿,缓缓的转动手腕把它撕了个粉碎,团成一个球捣进垃圾桶。

        想主宰她的自我是吗?

        突然释放出来的愤怒的野兽让她不能自已,一把掀掉桌布,陶瓷茶具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被压抑的破坏欲打开了阀门一泻而出,她像疯了一样肆意的毁坏着手边一切能碰到的东西,水杯、屏风、花瓶、桌椅……直到筋疲力竭的跪坐在地上,她微微仰头喘息着,深蓝色的眼底一片黑暗。

        没人能主宰她的自我。

        她知道她是谁。

        哪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谁。

        赤井秀一被显示器里传来的踢里哐啷的巨大响动下了一跳,攥着酒杯的手僵住了。他看着少女疯狂的企图撕碎一切的身影,听到她低声的微弱的怒吼,触动一切的扳机是那张来自德国的成绩单。

        她好奇怪啊。

        威胁不会让她丧失理智。

        危险和折磨也不会。

        她安静的跪坐在地板上,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眼睛冰冷明亮,一滴泪都没有。

        他以为她很爱哭来着。

        明明受了点伤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冷静下来之后,她捏着眉心,一边擦手一边深吸一口气,冷静漠然的通着电话:“赤木阿姨,我的住处进来一只野猫,它把我的东西弄得乱七八糟,您找人来帮我收拾一下。”

        “欸!怎么会有野猫呢!小姐您没受伤吧!都是我的错!”

        “我没事,别担心。”她把手帕丢进垃圾桶,又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倨傲,仿佛刚刚那个发疯的女人根本不是她。

        可想而知,她在斯图加特一定过的很艰难。

        赤井秀一皱紧眉头,焦躁干扰着他的思考。

        他发现他根本不了解她。

        他想拨开那些她编织的谎言、玩笑、面具、伪装,触碰到她深藏起来的灵魂。

        她那被各种思想重重包围的小脑袋瓜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她是一个……

        怎样的人呢?

        他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拨通她的电话:“秋间小姐,我听说您今天回国,要不要一起去……嗯……拳击俱乐部?”

        打架的确适合宣泄。

        现在没有什么比这更适合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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