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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Chpater.25(捉虫)


鼻尖有微弱的烟味和薄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嗯……”

        一线阳光顺着沉闷的丝绒窗帘流入房间,在少女身上打出波折起伏的分割线。她轻轻嘤咛,饕足的猫儿一般张开胳膊伸着懒腰,抱着被褥打了个滚,“哐当”一声乐极生悲,顺着床沿栽下去。

        好在有被子的包裹,她毫发无损,扭动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坐着,茫然的眨巴眼。视线之中陌生的床头柜是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她家的老掉牙的欧式风格,四处张望,她与倚着门框好整以暇的端着咖啡的男人四目相对,他只穿了一件工字背心,赤着肌肉紧实的臂膊,柔软的棉质布料勾出隐约的腹肌线条和精瘦的腰身。

        身材很好。

        好到让人觊觎。

        冲矢昴低头望着她刚睡醒后蓬乱的贴在脑门和脸颊上的头发和天真懵懂的表情,难得显出了一个正常二十一岁女孩儿的状态:“要吃点什么吗?”

        那份伴随苏醒而来的懵懂消失了,她又恢复了原本的清冷和倨傲。

        “我想洗澡。”她揪着衣领,嫌弃的嗅了嗅,恨不能立即脱掉昨天那身汗淋淋的散发酒气的衣裳。

        “嗯,浴室在你右手边,请用。”

        她不甘示弱的回望过去:“谢谢。”

        “要咖啡么?”

        “还需要三明治。”

        “你提什么要求都可以。”

        她翻了个白眼。

        淅沥的水声盖过了其他声响,秋间澪的脑海中闪过他毫无顾忌的赤露出来的抵住喉结的项圈,此前一直将脖子藏在高领衣服底下,还曾经拿“有伤疤”当做借口。

        不是有什么特殊嗜好吧。

        受虐狂之类的?

        她望着天花板,回忆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原本只是装睡结果因为疲惫真的睡过去了。

        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接吻来着。

        她活动着五指,葱白的指尖仿佛还能感觉到他有力的臂膊散发出的张力。

        “叩叩——”

        暖黄色的灯光下,磨砂玻璃门上倒映出一束高大的身影:“抱歉,没有女士衣物,先穿我的吧。”

        “谢谢。”

        她拧死阀门,拽过毛巾搭在头顶,赤脚推开浴室门。角落放着一只藤编筐,干净的紫色衬衫和便利店袋子一并装在里头。她解开塑料袋,捡起里头的小票,用两指捏着摊开,是一次性女士内裤,看时间是他刚刚外出买的。随后,她揪住衬衫衣领,提溜起来仔细检查一番,凑近嗅了嗅,微弱的烟草味、鼠尾草、小苍兰之类的男士香水还有薄荷味除菌剂以及暴晒过后的洗涤液味。

        还算干净。

        馥郁的咖啡香弥漫在整个厨房之中,秋间澪迎着咕嘟咕嘟的沸水声走过去。冲矢昴关上炉灶,提起把手往马克杯里倒上二三十毫升的咖啡,从冰箱拿出牛奶晃了晃:“要加牛奶吗?”

        她挑起眉梢,从长了大半截的衣袖里伸出小巧的指尖,捏着把手轻轻抿了一口,偏着脑袋,嫌弃的皱起眉:“过萃了。”

        “我刚刚学会用摩卡壶煮咖啡,技术还不够娴熟。”

        她撇着嘴把马克杯递过去:“我想要双份糖。”

        他撕开包装,撒了两包白糖,用咖啡匙搅拌均匀,连同刚刚最好的三明治一起递给她:“手艺不太好,不要嫌弃。”

        “我尽力。”她剥开三明治外头的纸包装,站在吧台前敲打着手机。他的衬衫过于宽大,罩在她身上就像是一枚晃晃荡荡的麻袋,露着两条细直白嫩的小腿,纽扣即便系到最顶端,领口还是有些低,一弯腰就能看清曼妙的身体曲线。

        抬起眼皮,眼神扫过他脖颈上的项圈——他的诱饵太明显了,明显到跟他自己大摇大摆的向她直说“你看我是不是很奇怪?这份异常有吸引到你吗?快问我为什么这么奇怪”没什么两样——摆出不闻不问的态度。耳边贴着手机,她突然想问他些什么,然而电话已经接通了:“赤木阿姨,帮我送身衣服来米花町的朋友家。”

        “欸!能冒昧问一下您,是哪位朋友吗?”

        “冲矢昴。”

        “不会是男朋友那种朋友吧。”

        “无稽之谈。”她捏着眉心否认,拉开椅子坐上去,撑起脑袋赤脚晃悠着小腿。见她隐隐有些生气,赤木阿姨没再追问,她挂断电话,继续方才通话前便起的疑问:“小信呢?”

        “在车里。”

        她哑然失声:“你让他在车里睡了一整晚?”

        “我没有照顾男人的习惯。”他解开围裙,绕到沙发跟前,拽过搭在扶手上的衬衫抖落几下,慢条斯理的系上纽扣,收拾妥帖领子。

        “啊……那您是有随便带陌生女人回借住的房子的习惯吗?屋主他同意吗?如果同意的话他可真是大方。”

        “我们可不算陌生,秋间。”他凑到她身边,低头扫过她沾着咖啡渍的嘴角,细长纤细的颈项,光洁的胸口,宽松的男士衬衫下露出的一截想让人留下污迹的白皙大腿皮肤,取来一条毯子将她整个人裹住:“我们昨天刚刚撕咬过。”

        是个正人君子。

        对于他的调侃她无动于衷,甚至不满他的说辞和称呼,固执的加以纠正:“是秋间小姐。”

        他也不遑多让:“澪小姐。”

        随便他吧。

        和门铃一同猝然响起的还有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想必是常去隔壁阿笠家做客的小学生们。

        果然如此——冲矢昴系上最顶端的扣子,用衣领遮住项圈,趿拉着拖鞋,走到玄关打开门,阿笠博士带着几个小孩一脸兴致冲冲的挤在入口:“冲矢先生!我们在做家政作业,这是新出炉的饼干,送来给您尝尝味道如何。”

        端着烤盘的吉田步美发现了客厅里的来客:“咦!是那天那个巫女姐姐。”

        秋间澪撩了一下眼皮,潦草的抬了下手,冷漠的打了个招呼。

        注意到一束紧张的视线,她打量着拽着大腹便便的白发八字胡,和演员田山凉成略微相似的中年男人的衣角,瑟缩在他身后的女孩,栗色的蓬松短发,有些自来卷,不知道受到什么威胁或恐吓,她紧张兮兮的企图把自己幼小的身体变成一粒灰尘藏到砖缝里,颤栗着用悚然的表情悄悄扫一眼又立马躲起来。

        看表情,她好像认识她?

        她婆娑着下巴,心里油然而生跟见到江户川柯南时一样诡异的感触,很可惜,她对这件事已经不感兴趣了,重新低下头继续晃悠着小腿捣鼓手机。

        “秋间小姐要要尝尝吗?”吉田步美盛情邀请,可惜她头都没抬:“不必了,我怕拉肚子。”

        “好吧……”她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失落,甚至有想哭的意思,凑到小岛元太耳边小声嘀咕:“秋间小姐好无情啊。”

        “我听的到。”她放下手机,撑着下巴。挂在身上的衬衫是丝绸质地,稍微一摆手,撸上去的袖子就会滑下来,跟唱戏似的,她索性任它往下耷拉。

        冲矢昴接过吉田步美递过来的一包饼干,扫了一眼警钟大作的灰原哀,弯着腰笑着说对着小女孩说:“谢谢。”

        “啊对了,冲矢先生昨天是失眠了吗?”阿笠博士回想起昨晚凌晨一两点钟起夜时看到了对面亮着灯的工藤家以及冲矢昴忙碌的身影,灰粉色的发梢追在后脑勺飘动,显出了同样的繁忙,他好像在打扫卫生,大半夜踩着拖鞋出门丢垃圾:“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发现您还亮着灯。”

        啊……竟然被发现了。

        昨晚一到家,他便迅速收拾掉堆满烟屁股的烟灰缸和空酒瓶,还喷了空气清新剂,但最大的秘密她看起来已经知道了,烟瘾患者这类细节似乎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如果硬要说明白,他想他是为了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扭过头,满含深意的看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秋间澪,奚落道:“嗯,是有一些,因为某些喝醉的酒鬼。”

        并没有喝醉。

        也不是酒鬼。

        她耸起肩,心里暗暗反驳。

        坂本很快带着换洗衣物来到了工藤宅,作为秋间大社的副司,光是经济事务就足以人他焦头烂额,他虽然沉默寡言,但对工作显然游刃有余。在等待秋间澪的过程中,冲矢昴邀请他坐下喝杯咖啡,他的身姿挺拔纤瘦,立在门口,因为礼貌而显出疏远:“谢谢您的好意,不必了,我很快带澪小姐离开。”

        “坂本,去冲矢先生的车里把小信喊起来。”她一边系纽扣一边从卧室走出来:“如果他感冒了,记得要他跟他要医药费。”她手里攥着冲矢昴借给她的衣服:“我让人送去干洗,洗完之后拿给你。”

        “没关系,你只用了十分钟而已。”

        她好像急于摆脱跟他的联系:“如果您介意,我可以让人来把我睡过的房间也帮您清理干净。”

        “不用这么客气。”

        “还是客气一点比较好。”她挑起眉梢,那意思是在说:泾渭分明才容易确定清界线。她凑到他跟前,眼神薄情疏离,嘴角弯起调笑的弧度,伸手轻轻抚平他衣服上的褶皱,跟蛇一样透着对猎物的轻蔑,偏过脑袋,露出故作天真的神色,而底子上还是冷的:“您看起来不像玩儿不起的人,别当真。”

        良久,久到早间新闻的片尾曲已然播完,冲矢昴才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挤出一声冷飕飕又无可奈何的笑意,他烦躁的扯着脖颈上有些束缚感的项圈,从始至终她都没对他显出任何好奇心。

        真稳得住啊。

        漆的铮亮的私家车停在涩谷区一家招牌狭小的咖啡馆门口,由于色彩低调,生性张扬,爱好浮夸的秋间澪对它不满许久,她吩咐坂本把车留下,甩上车门,接过车钥匙,迈开修长笔直的双腿跨上台阶,推开了店门。

        坐在角落里的月岛绿恭候多时,站起来跟她挥手示意:“这儿!”

        “在石狩的事都办完了吗?”她朝向她喊“欢迎光临”的店员微微颔首,飘逸的长发追在背后,绕过七扭八拐的被桌子挤出来的小路,坐到位置上翻了翻菜单,指着名录跟服务生说:“一杯火龙果汁,谢谢。”

        “嗯,这一阶段的心理咨询也结束了。”她叹了口气,从泡沫箱里滚出来的血淋淋的腐朽头颅近一个月来一直以梦魇的形式纠缠着她,差不多有两个星期,她每天只能睡两个小时,特别是在参加完川田女士和川田奈奈子的葬礼后,她一度精神崩溃,每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日夜忏悔,失眠的痛苦和内心的愧疚生拉硬扯着这具凡胎肉/体,要把她撕成一片一片,然后再缝合起来。她搅动着吸管:“原来一个人死了,真的就像一滴水落进了大海里啊。”

        久而久之,随着川田家的亲戚死去,随着她的记忆暗淡,墓碑上的字迹变得模糊,虽然他们的尸体会变成养料,物质守恒定律告诉我们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会彻底消失,但遗忘会让她们像是从未在世界上存在过。

        幸存者综合征。

        精神创伤障碍的应激反应。

        因为自己做的不够或者因为自己做了,“假如没有……”而产生的内疚。

        “我们好像很避讳死,它具有不可避免的绝对威力,并把这种威力施加给每一个人,为了逃避这个会死的现实,它从古至今都是一个禁忌词语,但它是有机体的一个必要成分,因为死才有生,所以生命才变得重要。”她撑下巴,从手机里调出一封通讯录,抄在手账本上:“你的心理咨询师看起来并不专业,石狩和东京这种久居地也不适合你进行心理康复,这是我大学老师的朋友,工作室在长野,很适合放松心情。”

        “欸?”她接过她递过来的纸条,支支吾吾半天,没答应也每回拒:“谢谢……”

        “啊……可以打电话问问,她刚好在招助理。”

        “我的事不重要啦……”她攥着纸巾,像是掰折一支废弃吸管一样硬生生把话题折向另一个角度:“后天我们在哪儿会面?”

        她咬着吸管:“会面?”

        会什么面?

        “你已经忘了吗?”她表情哀怨,像是再看一个辜负她的渣男:“你在德国的时候我们通过电话,不是说要一起看夏日最后一场烟花么?”

        “嗯……”她的眉尺微敛,秀气的没什么精神的眉心之间形成一小片褶皱,很快平复下去:“记得。”

        谢谢琴酒、贝尔摩德或者其他不知名犯罪分子给她安排的烂摊子。

        她冲她露出温柔的笑容,比起一个月前事发后的颓丧已有了些许好转,人瘦了一大圈,脸颊和眼窝微微凹陷,黑眼圈从未像现在这样严重过,看起来还是没什么精神:“那我后天去你家接你。”

        秋间澪点点头,抬头往窗外看的时候,一亮黑色古董车映入她的视线。

        阴魂不散。

        车窗露出一小条缝隙,隔着一条街,他冲坐在咖啡馆里的秋间澪使了个眼色,她装作没看见,立刻把头撇回去。

        眼睛里的杀意是藏不住的。

        副驾驶上的贝尔摩德勾下墨镜按在鼻尖,露出一双灰蓝色的玻璃珠一般晶莹剔透的眼,兴致盎然的打量着开始咬牙切齿的琴酒。

        “叮——”

        响起一道短信提示。

        秋间澪充耳不闻。

        见她不以为然,月岛绿想提醒她的“澪,你不看看短讯么”又咽回喉咙。

        直到手机又颤了几次。

        “叮——”

        “叮——”

        她抱着果汁:“澪,别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吧。”

        秋间澪翻起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机,悬浮窗上好几条短信,语气从“出来”,到“滚出来”,再到“快滚出来”“给我滚出来”,最终发展成“滚出来!”,清晰反映出他的焦躁值逐渐递增的状态。

        “不能一起吃午饭了。”话里的内容虽然充满惋惜,口吻却淡淡的。她慢吞吞的跟年轻店员抛了个媚眼,出门的瞬间,黑色保时捷也开始驶动。

        秋间澪了然的点燃引擎跟上去。

        前方的古董车停在偏僻的小路边,她歪着脑袋,轻踩油门的脚在渐趋逼近后稍稍松动,已经停好车的伏特加通过后视镜看到降下速度但没停下的车牌,立刻拧开钥匙打死方向盘,可惜来不及了,她径直撞上了车屁股。

        冲击力不大,安全气囊都没弹出来。

        只不过把古董车的尾灯撞坏了一个,左侧车壳凹下去一个坑,代价是她开的迈巴赫掉了层漆,也跟着出现一小片凹陷。

        她事不关己的在相撞的两车之间来回踱步,面露难色。琴酒一来就揪住她的衣领,把她一整个提溜起来,如果可以他还想把她丢到不远处的湖里直接淹死。

        她拍拍他的手,安抚道:“宝贝儿,别生气,我车技不好。”

        “别装了,你故意的。”

        她立马收起为难之色,连同歉意和安慰顿时烟消云散,恢复成面无表情清清冷冷的状态,拖腔拉调的说:“啊——被你发现了。”

        今天不宜出行。

        琴酒把她丢进车厢,坐在她身边点了支烟,故意把一团烟雾吐到她脸上。如他所愿,她果真红着眼眶开始咳嗽,试图打开车窗透气,然而驾驶员伏特加把控着操作台,提前把门窗锁死。

        睚眦必报的琴酒!

        “他现在的脾气已经好多了。”前排的贝尔摩德笑得花枝乱颤:“不然小妞儿,你现在就要被送去金三角,成为妓/女或瘾君子,其实你在荷兰风情街的橱窗里搔首弄姿未必不是一个好景色。”

        “咳咳咳……”她一把揪过他系在脖子上的领巾掩住鼻子:“这重要吗,我是妓/女,瘾君子还是乞丐,我的价值都摆在那儿。”

        康德说人是他人的目的而不是工具。

        几百年的人道主义精神在琴酒身上陨落的只剩一点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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