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章 人皇之局

承天道教派、人皇朝堂、江湖书院、武国谋臣……如同蛛网般的巨大的牢笼，已经缓缓逼压，只等某一方撑持不住，成为他人的血食。

京都吏部尚书于洪的府内，因为被封禁一段时间，仆人大都离去，只有少数几个侍奉的下人。

“你们带着行礼离开，如果有机会，我会再召你们前来。若是于府都不在了，你们就各自寻安生之路吧。”于洪面向这几个忠诚的仆人，如此说道。

“老爷，我等终生侍奉，不敢有二心。便是前些时日被朝廷封了禁条，我等也没有离去之意。还请老爷，不要赶我们离开。”

几个上了年纪的仆人跪在地上，不住得叩头，希冀着于洪能够留下他们。

“若我不在了，便不可再说是我于府的人。若是我活着，还会再召你们前来。”现如今让你们离开，只是为了保全你的性命。若是有意跟随我，留住你们的有用之身，等待回返那一日就是了。”

听闻于洪如此说，这些下人们才放下心来。

“那老爷万事小心，我等就在京中，静等老爷消息。”

于洪挥挥手，让他们离开，然后再转身看向对面的年轻人。“我曾听闻，王侍郎因为一条无辜的人命，而与至交好友凌少羽生了嫌隙。”

王笑云没有隐瞒，“的确如此。”

“那想来，王侍郎应该是一个体恤百姓的好官。所以，不牵连这些下人，王侍郎也应该能体谅。”

“好官？哈哈，我不过是做了一个臣子该有的本分，便被称之为好官，如于尚书这样为了家国奉献一切的大臣，便该称之为万古流芳了。”

于洪没有将这句夸赞听入耳中，他的心里，还在思虑着王笑云的话。“人皇究竟是怎样的人，王侍郎应该早有定见。”

“是啊，我有自己的看法。但是，这些看法之特定的人，在特定的时间内，特定的情况下，以特定的方式告知我的，于尚书觉得，我应该全然相信吗？”

“所以，人皇跟王侍郎说了什么？”

王笑云道：“很简单的一句话，让我护持李寻花将军的安全。”

“嗯？仅仅是这样？”于洪追问。

“还有，让李寻花将军与湘仪公主成亲。”

于洪瞳孔收缩，“若是这样，倒是有几分可信。在人皇的心中，除了他隐藏着的真实内心外，对于湘仪公主的宠爱，是唯一表露在外的软肋。也因为湘仪公主的原因，我等大臣与人皇才有了隔阂，至今也不曾修复。”

王笑云紧皱眉头，“在我眼里，人皇处于那样一个位置，就该有杀伐果决的心志，否则只会酿成更大的祸患。但是，在他无情狠辣的背后，又有一股温情留存，也许这是他的软肋，却明目张胆得显露在我面前。于尚书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应该知晓这样做的后果。”

“对于政敌而言，暴露弱点是大忌。但是人皇与王侍郎，却没有对立之面……”

不对，于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书院的生死，也掌控在人皇手中，尤其是书院诸葛先生与周先生尽皆重伤的当下，而下一个能撑持书院的人，并不是你，而是，黄天引！唯一的，书院三境之人。”

王笑云苦笑道：“所以，于尚书现在明白了，我已经尽了全力，将手中所有的底牌都打空了。唯一的书院三境先生，也被我调用，用以阻隔刑部尚书宋祥派遣来的杀手。但是，人皇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不能保证。”

于洪难以置信，不愿相信，“如果人皇真的无情到这种地步，那么今日，黄天引一定会被拦阻在府外。而宋祥的杀手，会毫无阻拦得进来，杀我！”

王笑云添上一句，“嫁祸我！”

这一局，没有输赢，只有恩怨情仇的释放，只有爱恨交织的挥洒，只有君臣德行的肆意。

“老夫终于明白了王侍郎所说的话，原来一切的一切，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人皇手上。一举击溃书院的中坚力量，将书院打造成只有文治的读书人，对我多年的宿怨，也可以一朝化解。而京州尹卫华，不仅有伤在身，更是承天道左相苏沐的棋子。这一局，宋祥几乎是动用了底牌，王侍郎已经足够聪慧。左相苏沐也是坐山观虎斗，而坐收渔利者，只有一个人皇！唉！”

长长的叹息，是这位大虞的臣子，对于人皇最后的期待。

“我死可以，但是日后朝中的格局变动该如何？身陷囹圄的王侍郎该如何？承天道左相苏沐，又该谁来抗衡？人皇啊人皇，当年那股宿怨，当真化消不了了吗？”

王笑云道：“其实于尚书应该高兴才是。”

“怎么说？”

“如果人皇真的为了湘仪公主的事情，要杀你而后快，但说明在人皇的心中，仍然有情意可言，这个世上还是有他在意的人事物情。他暴露的弱点，也是真的。若人皇没有杀你的意思，那么今日之局，你我都会相安无事。”

于洪闭上双目，他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验证人皇良善与否的砝码。

“你，不怕吗？”于洪问道。

王笑云淡然饮茶，“我从皇宫出来之后，便察觉了人皇的异常。他在我面前的表现，实在是与之前大相径庭。所以，我在来于尚书府中的时候，已经设想过这个局面。”

“哦？那可有应对之法？”

“应对之法？若是我不来认罪，人皇一样可以用祸乱朝堂的罪名将我下狱。而向于尚书请罪，则多了一条生路，一条，人皇以大局为重，不会杀于尚书的路。那样的话，我是维护朝堂稳定，揪出武国奸细的功臣。”

“所以，现在要看的，就是人皇陛下派出的大内侍卫，究竟是去了刑部尚书宋祥的家里，还是在拦阻书院黄天引了。”

王笑云点点头，看似平淡的外表下，早已沁出细密的汗。

而修为尽复的王笑云，甫一出门，便感到一股锐利的兵戈之气萦绕整个京都。那是，人皇亲卫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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