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热恋
第十七章
明日便是旬休，元晞跟女官们约好了去后湖聚会，晚上再回元府，一整日都不得空闲，于是陆瞻今儿早早便来到内书房等待。
附耳听去，清泠的脆声在书堂中回荡，陆瞻上瘾似的沉浸进去，心甜如蜂子吸蜜。
不远处的另一间书堂，三三两两走出了下课的女官们，最后是一袭青衫，颀削身量，清眉隽目，手持教案，向陆瞻走来。
秦翊那日见到太子带着众人亲自来到内书堂，心中大致有了谱，知道自己心仪的女子，也是这位小侯爷的心上人。他为了元晞能下决心换了衙门，自然不会不战而降。
陆瞻听到身旁的响动，转身撒眼一望，见秦翊自己送上门来了，鼻中不禁发出哼的一声，进入战斗状态。
两个男人眼底带着血，正皮笑肉不笑的，你看我，我看你。
“小侯爷不仅管着户部的差事，还对宫正司的事如此上心，真是贵人事忙，能者多劳。”
“姓秦的，离元晞远一点，否则对你不客气。”
两位世家公子，素日里沂水春风气度凌云，渊渟岳峙底蕴深厚，姿态高得如天宫谪仙一般，此刻已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秦翊的脸色早已灰暗，要不是这块绊脚石，元晞何至于眼里根本看不见他，若是学富五车的名士他也咬牙和血自愧不如了，偏是陆瞻这种不通诗书不知礼仪的纨绔子弟！说话都不会拐弯！
他哼了一声：下官在内书堂任职，不像有些人狗拿耗子，宫里宫外的多管闲事。
陆瞻的醋意烈得早就想把秦翊打残，让他没法出现在元晞面前，此时拳头已攥紧，手掌心掐出血痕，嘴里啐道：听说令尊狷介敢言，为朝廷上谏，如今更高升至了都察院，没想到生的儿子居然结交近侍。难道这内书堂，是正经读书人酬国之所？
都是男人，心里想什么不必藏着掖着，下手都挑准对方软肋上，秦翊被点到痛处，倒明白了对方也不是个蠢瓜：小侯爷竟然知道何为正经读书人？那为何不走科举之路，与在下堂堂正正比试呢？
陆瞻把后槽牙磨得咯吱响，一个不入流的七品小官，还给你脸了，脖子一扬：姓秦的，话说得挺响，就是骨头不够硬，你根本不配出现在她面前。
秦翊怪笑一声，仰天而视，殿廊中景色翳翳，飞檐翘角外的日头白如毒霰，二人身在廊下，却似都中了招，一个赛一个脸黑。
“你更不配，我好歹靠的是真才实学，而你？娶媳妇还得先问你当郡主的娘同不同意。”
一句话捅了马蜂窝，那还等什么？
陆瞻扑身一拳打在秦翊眼眶上，秦翊失了平衡向后仰倒，只听二人身后传来一声惊呼：陆瞻！住手！
女官们围成一圈，纷纷好奇这一出是什么戏，元晞和姜墨拨开人群，只见秦翊倒在地上不还手，陆瞻提着拳头百口莫辩。
姜墨忙把所有人赶走：都别看了，各忙各的去，不许在此逗留。
元晞黑着脸，走到秦翊身旁，秦翊适时拿开手，只见右眼眶已经高肿起来，她气得狠狠剜了陆瞻一眼。
陆瞻内里发虚不敢说话，嘴唇跟外面的日头一样惨白。
元晞蹲下去想扶秦翊站起，陆瞻见状脖子都急粗了，一个箭步拔起，隔在二人中间，捞起秦翊的胳膊，狠狠一拽，把人拉起来。自己站在身前，不许元晞碰秦翊一下。
这酸劲透心钻，元晞又气又无奈，隔着一堵人墙说：秦公子，对不住，快去太医院上点药，趁明日旬休，回家好好养一养。
秦翊没还手，一是读书人的习惯，一时没反应过来，二是正好看见元晞出来，想让她看看陆瞻是什么德性。
两个男人斗得两败俱伤，陆瞻看不惯秦翊这副搏同情的死相，又听元晞出温语抚慰，更是酸得眉毛拧成绳结，眼里猩红一片，拉着元晞就走，不准她再说一句安慰的话。
一路别别扭扭，两人都满腔怒气没处撒。
“干嘛动手打人，要是秦翊追究起来，你是想我被架在火上烤吗？”
“他招惹你，我不打他打谁？”
“你打他就有用了？”
“他心里敢惦记你，打死他都不冤。”
元晞忽然觉得一股寒意窜上后脊梁，陆瞻的占有欲竟容不得她身边有男子出现。她不再说话，脚下加快速度，沉默地朝宫苑而去。
正吵得一佛升天，她忽然收了声不言语，陆瞻的节奏骤时乱了，不知又让她意识到什么对自己不利的。
忙不迭追赶上去，二人接踵进了屋内。
“小蓝，我的包袱收拾好没？现在给我。”元晞不想等到明日出宫，现在就想走。
小蓝见她头顶上着火，陆瞻跟在身后脸色也不对，忙答道：我搁在里屋的桌面上了。姑娘现在就要出宫？
元晞转身向里屋，陆瞻围随上去，关上了门。
小蓝笑着摇头，走出外间，把门带上。
听见小蓝关门的声音，陆瞻迅雷不及般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呀，你放手。”元晞越挣扎他越不放，最后干脆把她压在罗汉床上：你跟他说什么对不住？你还关心他上不上药？
“我是替谁说的对不住？是谁打的人？”元晞实在气极，伸出粉拳就往他身上招呼。
陆瞻转念笑了，她是替自己道歉，心里是向着自己的。遂捏住两只乱挠的小拳头，抻开到两旁，俯头将唇压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两只小爪子使劲乱动，怎么推得开。
只剩沉重的呼吸声。
以前两人再闹再亲密，也只是蜻蜓点水，从未如此，辗转研磨，细细品尝。
元晞的脸红得熟透了，终于气息不继分开，媚红的两眼忍不住与他相对，还没透上气，陆瞻吃上瘾般又一口含住她的唇，喉间忍不住发出细细的娇吟，立刻被吞得更深。
淡墨色浸染了天空，两人在闷热的屋内啃到宫门上锁，嘴都亲肿了。
今日这仗打的。
“不准你理那个姓秦的，知道了吗？若是再理他，同他说话，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马上要了你。”
“让你再胡说。”
两人打架，挠得脸花，陆瞻开心极了，不时低头吮吸蜜露。
低低地倾诉情意：元晞，你早晚是我的人，今日让我留下好吗？
“你快走吧，再晚真走不了，你就睡群芳园大门口的石凳去。”
情酣过后，芙蓉面上的媚态更娇妍，说话却不糊涂。
终于经不住再三攀缠，命令他即刻出宫。
陆瞻今日有了收获，忍着起身离开。
他被母亲和太子敲打之后，深思熟虑了几日，有了主意，想将生米煮成熟饭，以后再好好补偿元晞。
眼见就要成功，怎能忍耐多出一个秦翊搅局，不过今日要不是这一闹，也没那么顺利。
他来之前已想好，既要前程也要元晞。
黄燝的孙女他还没见过，也没兴趣去见，对于这桩婚事唯一感兴趣的便是内阁首辅的岳公。
明日母亲便要押着他去黄府见人，想起来就烦，倒不如省了这个步骤，没想到跟母亲一说便被骂穿了心，说他没心没肺不要脸皮。
真是奇了怪了，不就是娶回家来供着吗？还要他去亲自把人哄来表演恩爱不成？
他做不到，没有人能比得过心里那位。
可陆瞻惦记的，不仅只是元晞，也不仅做太子跟前受宠的宗亲兄弟，他想得到权力，就需要有人帮忙。
不就是一个正妻的名分吗，他可以舍。是谁无所谓，只要能帮他上位。
郎中往上是侍郎，侍郎上面是尚书，做了尚书还要入阁，入阁之后得继续争排位，倘若没有后台倚仗，自己必然独木难支，难不成当一辈子户部郎中？
一念成魔。
而心爱的女人，也要牢牢控制在身边，不准任何人染指。
要不是知道太子无心风月，一心谋政，那天他连太子都会硬拦，不会让元晞被任何有威胁的男人看见心悦。
如果秦翊继续不识好歹，再围上来讨元晞的好，一定灭了他。
陆瞻晦暗的心思中隐现杀意，如萧丘鬼火般，倏尔飘忽。
‘
陆瞻走后，元晞开始整理明日出宫的包袱。
发髻被揉得散乱，便让一头如云乌发垂到腰间，双颊靡靡酡红，她不时停下手思考。
是不是太快了？她越想越羞，双手捂紧了脸。
陆瞻已经明言要娶她，她私心想这次回元府，可以跟母亲提起他了。
只是在三书六礼落定前，不可再如今日这般。。。。。。
可陆瞻的醋意太呛人了，今日竟然在学堂动了手，除了这一点令人心存犹疑，别的看起来都很好。
她只知道后宅女子间爱争风吃醋耍手段，从没见过男子吃味吃到这个地步，这正常吗？
算了，还是先别跟母亲说，等把陆瞻的心再看明白些，到那时也不迟。
她望向包袱里的银项圈，明日出宫便先去象虞珠宝行一趟，姜墨要把银项圈重铸成镯子，她会让杨掌柜亲自办好了再差人送进宫来。
翌日一早，小蓝便送她到宫门，元府马车早已侯着，元焘也来了宫门外接妹妹。
元晞看见大哥，高兴得飞上去搂着：哥！祖母和母亲可知道我要晚间才回去？
元焘见她气色甚佳，穿一件淡紫色的云锦宫装，清雅华贵，小脸笑得像花骨朵，心罅皆被妹妹填满：知道的，就是祖母唠叨了几句，让你早些回去。
元晞仰起脸对哥哥说：我在宫中的朋友托我打个镯子，咱们现在先去象虞珠宝行，我要亲自给掌柜交代。
元焘连声说好，扶妹妹上了马车，自己跟进去坐下，拿出了一盒枣泥方糕：祖母一定要我带上，说你赶着出门肯定没吃早膳，喏，快吃吧。
元晞接到手中，吃得小脸鼓鼓的：还是祖母疼我。
元焘忍不住说：不吃早膳伤胃，都那么大的人了。
闲话说着，马车缓缓停到了象虞门口，元晞搭着哥哥的手跳下车，兄妹二人信步走进自家商行。
元焘是少东家，商行里的人自然认识，于是掌柜和伙计全都上来请安，元焘笑着一一扶起，言谈举止很有当家人的风范。
元晞见哥哥受捧，自己歪开一旁看商行出售的珠宝，一排排仔细看过去，又看回来，撞上了哥哥的视线，两眼瞬间弯成月牙：哥，你要不要买一个送人？
元焘见妹妹逗他，装作听不懂说：不是才送给你一个翡翠豆荚吗？又看上什么了，哥给你买就是了。
元晞敲诈成功，洋洋自得，一溜眼看过去，瞅上了一个点翠的珠玉步摇，眼睛一亮，努努嘴：那个。
掌柜顺着望去，连忙解释：大小姐，那个点翠的步摇是客人早就预定的，今儿一早人就要来拿货。
元晞瘪了瘪嘴：要不是有人预定，你们也很少做这么贵重的步摇，连我都没有点翠的头面呢。
元焘无语了：你要是喜欢，就让杨掌柜再做一个一样的不就行了，哥哥送你。
杨掌柜接过话：款式最好不要一模一样，点翠的珠宝都要独一无二才显得贵重，这个步摇是忠正侯府的郡主定的，咱们大小姐要做就要镶宝石多些，会更华贵。
元晞楞了一下：我随便说说的，点翠的珠宝太昂贵了，哪能说要就要，等我以后想好了要什么样的，再说吧。
元焘笑眯眯：今天先把你的银镯子打好。
元晞拿出项圈，忍不住又朝那步摇上多看了几眼，竟然是陆瞻母亲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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