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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番外三


梁晏秋可以说是泡在蜜罐儿里长大的。

        爷爷宠着,父母恩爱,虽然爸妈平时有吵嘴,彼此之间矛盾不少,但对他总归都是很好的,就是妈妈挺严厉。

        不过随着年纪渐长,他越来越不耐烦看父母在他面前装和谐,所以一上大学就搬了出来,反正父母的事儿他管不了,要和要离他当儿子的无非是尊重而已。

        住校?不,梁晏秋都跟唐观宁说好了,校外合租!

        开学已经两个月,他和唐观宁在学校附近弄了套小复式,离学校近,更何况亲亲竹马糖糖会做饭哎,梁晏秋觉得竹马的厨艺比家里的阿姨要好得多~

        这两个月他过的比在家舒心。

        早上起来不止能有抱抱,还有简单但十二分合心意的早餐,中午两人在学校餐厅或者外面解决,晚上一般都是更精致的晚餐。

        唐观宁做饭,他洗碗,偶尔还能解锁宵夜,小日子简直不能更美滋滋。

        这天早上起来,他连睡衣都没换,揉着眼摸出房门,没闻到熟悉的食物香气,心里还在犯嘀咕,该不会唐观宁因为他昨晚上跟朋友出去玩儿回来晚,就生气不给他做早餐吧?

        肯定不会。

        要说这世上谁最宠他,那铁定是唐观宁。

        从两人五岁时在他父亲的演奏会上认识到现在,他的亲亲竹马对他没得说,爷爷和爹妈都得往后排。

        就算自己有时候给人惹生气了,对方都舍不得冷落他超过两天,只要他撒撒娇说两句软话,唐观宁一定会原谅他。

        咳,他自己一样忍不了两天的冷战就是了。

        按照昨晚上的情况来说,就算生气、梁晏秋也不会不给他做早餐——他出去主要玩儿了,都没吃多少东西,唐观宁清楚这个。

        然而厨房翻了一遍,都没发现给他留的早餐。

        奇了怪了。

        他揉揉睡乱的头发,光脚丫子踩着木质楼梯上楼,走到房门口时顿住了——他对门唐观宁的房间门还关着。

        这不对。

        房间里如果没人,唐观宁一般不会特意关上。

        主要是刚合住时他犯过两回蠢,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门敲了半天,后来房间没人房门留缝或者开着就成了两人的默契。

        他狐疑地敲了敲门,半天没人应,就直接打开了。

        窗帘拉着,房间里昏暗一片,看着床上模糊的暗影,梁晏秋松了口气。

        好嘛,敢情不是生气,是自律又严谨的人形闹钟罕见地犯了回懒!

        梁晏秋眉眼一挑,困顿茫然一扫而空,心情愉悦地一把拉开窗帘,然后一个虎跃扑到床上,“糖糖宝宝起床!太阳晒屁屁啦!”

        然而迎接他的不是被镇压后的反□□,而是对方冷淡疏离又略微带了些茫然的声音,他一下愣住。

        唐观宁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人,微微皱起眉,没管对方一瞬间的震惊后失落的神情,从另一边下床,“你是谁,为什么在我房间?”

        这一句直接给梁晏秋问懵了。

        不是,一天没见那么大一竹马就没了?!

        梁晏秋不接受!

        他手脚并用爬起来,站在床上就高出唐观宁一些,看着神情间满是疏离的人,他难以置信又有点侥幸地问道:“所以你是生我气、气我昨晚上回来晚才故意说这些逗我玩儿的吧,观宁?”

        他声音都在颤,好好的怎么说失忆就失忆?他拿的不是甜宠剧本而是狗血剧本吗?nooooooo!

        唐观宁的眼神闪了下,转身往洗手间走,“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你最好在我生气之前离开,我可以看在你还是学生的份上不报警。”

        梁晏秋眼睛里的光颤动着,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情况,就好像本来……本来一定属于他的人一下子没了,忘了他……他不允许!

        怎么能忘了他,怎么可能忘了他……

        唐观宁明明那么喜欢他!

        他从床上跳下来追上去,拉着唐观宁的手臂,绕到了对方面前,急切道:“观宁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一开始答应了你晚上一定回来吃饭却三天两头放你鸽子跟朋友出去玩儿,对不起!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你要是因为这个生我的气,你罚我也行,别开这种玩笑,什么不记得我了,不可能!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开不起!!”

        唐观宁看着梁晏秋已经微微泛红的眼眶,眼泪在眼里打转,似乎一眨眼就会下一场雨,而他只是冷淡地转了下手臂,挣开对方的手,“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不认识你,不知道你是谁,请你、不要摆出一副我们很熟的样子。”

        梁晏秋又气又急,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几乎是吼道:“不认识我?一个陌生人能一大早地穿着睡衣出现在你房间?你都不动脑子想想吗?!”

        唐观宁一个平静的眼神扫过来,“不排除你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梁晏秋噎住,从小到大他就没受过这种委屈,谁敢给他脸色看,唐观宁保准第一个不答应!

        他嘴一撇眉一皱,都不用说话竹马就帮他教训回去了,现在……现在欺负他的人变成了他竹马自己,还能怎么着?

        他心里堵得难受,现在的情况唐观宁看他跟看什么关系都没有的陌生人一样,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心里空落落,好像突然凭空被挖掉了好大一块儿。

        嗖嗖的,漏风。

        梁晏秋看着把他当透明人的唐观宁,气急,又委屈得不行,小尾巴似的从楼上跟到楼下厨房。

        面对人家只做了一份早餐的尴尬场面,他终于拍桌而起,把楼梯踩得震天响,换了衣服就摔门离开。

        走之前还吼了句,让唐观宁去楼上房间看看,就足够证明两人不光认识,不只是合住室友,还是竹马竹马一起长大的!

        屮,梁晏秋表示要气炸了,打记事儿以来就没这么气过!

        他早饭都没吃,守在张奕住的学校公寓楼下,等人下来后直接把好友拐到了教学楼天台上,经过便利店还带了一提啤酒。

        张奕趁梁晏秋去买酒的工夫,顺道买了三明治和豆浆。

        上天台后,他按住了那提啤酒,将豆浆递过去,“一大早喝什么喝,喝这个,你敢喝,不怕唐观宁发现?”

        梁晏秋烦得要命,攥着豆浆杯子,没好气道:“他都不记得我了我还管他干嘛!”

        张奕觉得自己一大早的耳朵坏了,“你说什么?不记得你了?开玩笑吧,你拿这个逗我?他忘了谁都不舍得忘了你好嘛。”

        梁晏秋一眼瞪过去,“我哪儿知道怎么回事,我一开始也以为他跟我开玩笑的,但是……好像不是……”

        张奕一边解决早餐,一边快速思考,这不对劲。

        梁晏秋和唐观宁这俩人,可以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没得说啊,唐观宁宠着护着梁晏秋跟宠崽的老父亲相比,那是有过之无不及。

        身边人都能看出来这俩在一起是早晚的事儿,大学合住之后他本来以为那层窗户纸很快就会被捅破,结果……好家伙,失忆?

        好端端的突然把人给忘了?

        呵,他不信。

        张奕把三明治递给梁晏秋,确定对方心里烦没工夫关注他,避开了点儿给唐观宁发消息,两三分钟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梁晏秋泄愤似的狠狠咬了口三明治,瞥向好友,“我都烦死了,你还玩儿手机?”

        张奕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

        “赶紧说啊。”

        “我刚才发消息问他了,他说还记得我,从你的房间也确定你们确实认识了,但是……”

        梁晏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三明治,都给捏扁了,“但是什么,赶紧说,这时候你就别吊人胃口了!”

        张奕缓了下,似乎有几分纠结地开口,“他说,他确实不记得你了。”

        哈?

        梁晏秋顶着一脑门的问号和惊叹号,不死心地问道:“你是说他现在记得别人,单单只忘了我一个?”

        “……是这个意思没错。”

        这就给梁晏秋气笑了,好,很好,非常、好!

        还给他弄选择性遗忘这出!!

        他三两口把剩下的三明治吃了,喝掉豆浆后从台子上跳下来,转身就走。

        张奕忙喊人,“你去干嘛?”

        梁晏秋扭头,露出一个蕴含着怒气但又不服输的肆意笑容,“忘了我?没经过我同意就忘了我?我不允许!怎么忘的就怎么给我想起来!”

        看着说完就走的梁晏秋,张奕摇了摇头,站在台子边儿沉思,过了会儿,看着已经走出教学楼,直奔校门口方向的人,他无奈地笑了声。

        唐大少,这回可别玩儿掉进去啊。

        梁晏秋又不傻,现在没反应过来,不过是因为本身看重唐观宁,另一方面是在气头上。

        等缓过味儿来……他挺期待会发生什么的,毕竟这俩的好戏不常见,平时明里暗里吃了那么多狗粮,还不许他看个热闹嘛!

        梁晏秋杀回去的时候,正好堵到刚要出门的唐观宁。

        他挡住门,开口道:“既然你知道我们确实认识,我不管你为什么忘了我,赶紧努力想起来!”

        唐观宁看着眼睛还红着的梁晏秋,语气平稳,“对于忘了你这件事我很抱歉,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想起来的。”

        梁晏秋眉头紧皱,“那……反正忘了我是你的错,我已经给你请假了,正好周五,加上周末有三天,这三天你得跟我待在一块儿,我保证让你想起来,必须、给我、想起来!”

        “我不觉得你有这个资格替我请假。”

        梁晏秋侧身进门,一边去储物架上翻车钥匙,一边反驳道:“你之前也给我请过假啊,明明就是小病,根本没必要请假好吧,你这回不比我那小感冒严重多了,给你请个假怎么了,你先闭嘴,我现在听你说话就来气,忘了谁不好,偏偏忘了我……”

        他说着说着声音都低了,到最后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

        不能想,越想就越委屈。

        他清了下嗓子,转身晃了下车钥匙,笑道:“你不刚拿了驾照吗,走吧,先去医院,不做个检查我不放心,对了,这事儿暂时别跟叔叔阿姨说,到底受影响的只有我一个,先看看能不能想起来,如果不行……再说。”

        唐观宁顿了顿,从梁晏秋手里接过钥匙,神情缓和了些,“那些照片和我们的聊天记录我都看了,晏秋,很难相信我们只是朋友,我刚看照片时还以为……我们是恋人。”

        梁晏秋猛得收回手,不知道是因为对方拿钥匙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还是因为那句话最后的两个字,他都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烧得慌。

        他率先迈步出去,没有接对方的话茬,“走吧,三天时间很宝贵的。”

        看着梁晏秋的背影,唐观宁勾起唇角,些微的弧度里有无奈,也有微微的不甚明显的苦涩,和……深重的占有欲。

        去医院的路上,梁晏秋手支着脸,盯着唐观宁的侧脸。

        他是很生气自己居然是唯一被忘掉的那个,一开始是真的又生气又委屈,但是!

        就算忘了又怎么样,两人感情这么好,唐观宁怎么可能忘了他,可能只是暂时性失忆,很快就想起来了。

        就算……就算最坏的结果是真的忘了,那梁晏秋也不会从此跟唐观宁当陌生人,如果忘了他们之间的曾经,他会去创造新的记忆。

        待在唐观宁身边的人只能是他,只可能是他。

        他不会因为唐观宁忘了他就放手。

        开什么玩笑!

        在医院折腾一上午,拿到检测报告单,跟医生聊完,梁晏秋叹了口气,行吧,可能是阶段性的选择性遗忘?

        看着身边神色疏离的竹马,他烦躁地都想骂人了。

        他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坏事儿才这么惩罚他!偏偏忘了他偏偏忘了他!

        梁晏秋抿了抿唇,生气过后委屈的情绪反倒占了上风,“虽然医生说我多跟你讲讲之前的事情,对你恢复记忆有帮助,但是我真的很好奇!

        “我只是回去晚而已,你不至于因为这个受刺激就直接给我忘了吧?这不开玩笑?简直像老天要惩罚我一样,你心里承受能力没这么差啊。”

        唐观宁扫了眼梁晏秋,转身下楼,“什么情绪都是堆积的,如果你觉得自己没错,或者没大错,那我想今天……”

        梁晏秋追上去,打断了唐观宁状似要拒绝跟他待在一起的话,“我错了,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不该答应了你每天回去吃饭还隔三差五放你鸽子。”

        “你这个认错态度似乎……不是很诚恳?晏秋,有敷衍我的意思。”

        梁晏秋一卡壳,不诚恳?敷衍?有吗?

        直到吃过午餐,他都没想出来个所以然。

        唐观宁问他下午什么安排,他才回过神,安排……他眼一亮,提议道:“去咱们小学看看?从最早的地方开始吧。”

        “好,既然答应你要一起找记忆,这几天就随你安排。”

        “嗯!”

        一路上梁晏秋嘴巴就没带停的,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讲,一直讲到上小学,给他讲的口干舌燥,等他停下来时,保持着沉默的唐观宁把一瓶水递了过来。

        梁晏秋一瞬间就蔫了,他嘟嘟嘟说一通,结果听的人毛线反应都没有,偏偏他还没资格窝火。

        心理没问题、没受刺激,唐观宁肯定不会好端端忘了他,根源肯定还是在他身上,只是现在还没意识到具体是什么。

        他早晚得把问题揪出来。

        在路上梁晏秋就联系好了学校老师,顺顺利利进了校门,正好是上课的时间,校园里没什么人,跟老师简单说了几分钟,对方就放他们自己去转了。

        从教室旁边经过时,不经意瞥见课上正打盹儿的小孩儿,梁晏秋没忍住笑,小声道:“看那个小同学,咱们那时候,有段时间我总是上课打瞌睡,我们是同桌,你每次都给我打掩护,从来不叫醒我。

        “我让你在我犯困的时候掐我一下,你也不干,课上就任由我睡,课后揪着我补课,因为成绩好老师没骂过我,但是有同学说老师不公平,凭什么别人上课睡觉老师要管,我上课睡觉就不管,你猜猜老师当时怎么说的?”

        梁晏秋还盯着里面正打瞌睡的小孩子,唐观宁则是看着身边人,对方眼里有细细碎碎的光。

        他顺着问道:“怎么说的?”

        “说要是你们也能有唐观宁这样的同桌,能保证考试成绩好,那课堂上随便睡。”梁晏秋说着没忍住笑,看着因为老师敲桌子被惊醒的小不点儿,更是不给面子地压抑着声音笑起来。

        唐观宁拉着梁晏秋离开走远了些,免得打扰里面上课。

        他看着将将止住笑的人,道:“那你应该庆幸我们是同桌,或者说……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能浪费时间给你讲课上老师已经讲过的内容,最起码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当然,”梁晏秋从不怀疑这点儿,甚至有点小小的自得,“就你这挑剔的性格,能接受我的建议合住,就知道我对你有多重要了~”

        “那你呢?”

        “嗯?”

        “对你来说我一样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

        “可是据我所知,你最近经常晚归,超过十二点那种。”看梁晏秋发愣,唐观宁淡定地补充道,“我看过聊天记录,晏秋,你那是通知,通知晚归,而不是跟我商量。”

        梁晏秋有点心虚,他尴尬地理了理头发,解释道:“我这不是在家这么多年,妈妈管得严嘛,一下子出来住,这么自由,你又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就……就有点……”

        飘。

        一下玩儿野了。

        唐观宁继续往前走,“所以在你眼里,放纵自由的生活更让你喜欢,你需要的不是我,而是一个保姆、一个钟点工。”

        梁晏秋追上去,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讲,我如果是要保姆大可以自己一个人住,又不是掏不起这个钱,你不能这么污蔑我对你的感情!”

        “那么、你对我什么感情?”

        “当然是……”梁晏秋本来以为是脱口而出根本不用考虑的话,话到嘴边却又消失不见。

        什么感情?

        当然是过一辈子的那种感情啊,唐观宁是他的,从小他就这么认为。

        而且他这个竹马身边虽然朋友不少,但他毫无疑问、没有一丁点疑问自己是唐观宁最亲近的人,但要用哪种感情来定义,好像不太好说。

        朋友?兄弟?

        见鬼的哦,有谁会想跟兄弟上床啊摔!

        梁晏秋知道自己对唐观宁有想法,对方也一样,青春期荷尔蒙躁动,互相帮着解决的事情他们不是没做过,但真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虽然他也不知道都需要做什么准备。

        两人在校园里逛了一圈儿,梁晏秋努力调整好情绪,介绍了一大通,临下课前离开了校园。

        重新坐回车上,他期待地问,“有没有感觉想起来点儿什么?有没有?”

        身边人眼神清澄,仿佛里面撒的小星星都要跳出来了,唐观宁用了两分钟认真思考,稍稍一敛眉,问,“操场中间的两棵大梧桐还记得吗?”

        梁晏秋自然记得,他快速点了点头,“梧桐怎么了?”

        “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在树底下跟我说、以后长大了要嫁给我?如果没有,那就是我记忆出错了。”

        梁晏秋先是愣,反应过来后觉得脸开始红,嫁给唐观宁?

        他说过这种话吗?

        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他催促着唐观宁出发去下一个目的地,同时打哈哈道:“怎么可能,要说也是说娶你,我才不会说嫁给你这种话!”

        唐观宁淡然道:“是么,那就是我记错了。”

        见对方不追究,梁晏秋松是松了口气,但捂着自己怦怦跳的小心脏,又觉得有几分失落,可他真的说过这种话吗?

        离开小学,这天余下的时间和第二天又去了初中和高中,基本都是梁晏秋在说,唐观宁安静在听。

        等第三天把两人经常去的公园、商场、图书馆等等地方走了一圈,梁晏秋恍然意识到一件事。

        周日,在最后一个地点——大学校园的图书馆顶楼,梁晏秋望着远处初夏的灿烂夕阳,感慨道:“说是陪你找记忆,我倒是又想起来很多之前忘了的事情。”

        比如唐观宁帮他一起打架,最后自己睡在对方背上时听到的话,听到小小的唐观宁跟小小的他说一定会保护他。

        再比如初中一起学习自己却先趴桌子上睡着时,落在脸颊上小心翼翼又倍加珍视的轻吻。

        还有生日宴上他跟朋友们热热闹闹玩儿在一处时,唐观宁独自走开的落寞背影。

        甚至想起了公园里因为自己受伤的唐观宁安慰他的事儿,他那时候才八岁,看着唐观宁满脸的血只顾着哭了,后来……

        后来他为这事儿难过了好长时间,一直到唐观宁请他吃了好几次蛋糕,明里暗里把话说得明明白白,这股别扭劲儿才被哄好。

        梁晏秋转身迈近两步,伸手摸了摸唐观宁掩在额发下、发际处的小伤疤,“你说你怎么就对我这么好,我承认我有时候是心有点大,你不开心都不说,我又不是不讲理,你要跟我说嘛。

        “让我家聪明过人的糖糖用失忆这种拙劣的方式来表达被忽视的不满,我这个竹马当得挺失职,暗恋的要都是我这样,那真是活该单身。”

        被夕阳余晖笼罩着的梁晏秋,声音里有些微的笑意,眼底却是愧疚、心疼与难过。

        眼泪在说到最后时终于挣脱了眼眶的束缚,成串儿地滚落下来,被夕阳镀上了一层灿灿的橘红。

        唐观宁抬手给梁晏秋擦眼泪,却根本擦不干净。

        半晌,他只能轻声叹了口气,将人搂进怀里,“抱歉,是我不好。”

        梁晏秋在唐观宁颈窝里摇摇头,只是这动作像是撒娇的拱蹭,他闷声开口,“是我总忽略你的感情,我以为来日方长,我们才刚上大学,后面还有很多年、很多年,我以为……对不起……”

        唐观宁抚了抚梁晏秋的头发,“别道歉……”

        梁晏秋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我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再出去胡混,会好好上课,按时回来吃饭,不让你担心……不让你吃那些人的醋,他们才没你重要。”

        唐观宁失笑,问道:“所以、秋秋宝贝,你刚才是表白了吗?”

        梁晏秋顿了下,然后胡乱在唐观宁的衣服上擦干眼泪,抬起头,“对,我表白了,谁要跟你当朋友,谁想给你当兄弟,我要跟你上床!”

        嗯,说了。

        身心舒畅。

        就是说完豪言壮语后,梁晏秋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可能已经在坏掉的边缘了。

        闻言,唐观宁唇边的弧度明显了些,他扣着梁晏秋的后颈,吻住了他心心念念的人——第一次在对方完全清醒的情况下。

        梁晏秋的眼睫颤了颤,闭上眼。

        确实是他这段时间玩儿太过了,现在想想,他在外面玩儿得开心,被他放鸽子的唐观宁大概除了担心他,还酸得不行吧,又偏偏他的竹马很少跟他袒露负面情绪。

        两人之间或许还需要很多时间去磨合,但他确信一件事,他们足够默契,足够相爱,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以后的人生。

        他是还没做好准备,但对方是唐观宁,那就没关系。

        还需要做什么准备,他只有满腔爱意。

        至于未来,他们可以一起去构筑。

        一吻结束,梁晏秋发觉对方给自己手里塞了个东西,他靠在唐观宁怀里平复呼吸,慢慢摊开手掌,里面是一张即便在夕阳中都能看得出泛黄的纸。

        看上去有熟悉感。

        他慢吞吞展开纸,不是专门的信纸,就是小学生的作业本那种,展开一看他就乐了,抬头扫了眼唐观宁,笑道:“我还以为你唬我呢,敢情是真的啊!”

        那纸上就一句话加一个落款——

        “我长大后要嫁给唐观宁,谁都不能跟我抢糖糖!

        梁晏秋”

        这歪七扭八的字,还真是他写的!

        别看他现在的字拿出去任谁都要夸一句字如其人,但是刚上学时候,他那一手的字说狗爬都是抬举。

        后来还是唐观宁一笔一划教,天天盯着他练字才练过来的。

        不过写一张给一个亲亲这种事儿就不提了,是让他想捂脸的那种没出息。

        唐观宁收紧了怀抱,他打小就认定的人,放对方浪荡了这么多年,是时候把人圈到怀里来了。

        他不是要阻碍梁晏秋去追求个人价值、社会价值,但他希望在对方的生命里占据一个最特殊、最重要、最不可或缺、最无可取代的位置。

        拙劣的小手段?

        他不否认,但好用就行。

        梁晏秋把那张纸条重新还给唐观宁,笑道:“你保管,等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唐观宁牵着梁晏秋的手,轻笑出声,“你不是说这个方法拙劣吗?我看未必,告了白,还求了婚,晏秋,这个可超出预期了。”

        梁晏秋抿了下嘴,“我现在还有点点点生气好嘛,有话不能好好说?非给我整这套,吓人不是好习惯,下次不许了,跟你说实话……我当时真吓到了。”

        “好好好,方法是我没用对,对不起,让你伤心了,下次一定跟你好好谈,至于谈的地方,我们商量下?”

        “……唐观宁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

        “你没想到的还很多。”

        “……”

        “后悔了?”

        “不后悔!来就来啊谁怕谁,求一声饶算我输!”

        ……

        夕阳逐渐黯淡下去,而牵着手的两人,心头是一样的滚烫。

        诉说着、爱意绵长。

        番外&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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