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还清醒着
没一会儿，老板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炒面走过来放在他们面前。
炒面上还有些羊肉片，让人直咽口水。
老板边整理放下来挽起来的袖口，边说，“今儿还有些羊肉就给你们一起放里头了，还算是你们运气好，让你们尝尝咱这大西北正宗的味儿。”
“谢谢大哥。”，李子为模仿着他的豪气，用他的江湖语调说到。
不知道为什么，李子为见到他就好像他真的是她的哥哥，有什么话，不过脑子，高兴就说了。
“说啥谢，赶紧趁热吃。”
李子为立马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夹放进嘴里，被烫得不行，嘴里还冒着热气，捂着嘴对老板说，“哥，这面老好吃了，劲道。”
张凡生看了，马上给她递了杯放凉了的茶。
李子为接过去仰头就喝了。
大哥看了这两人的动作，笑道，“咱就说他不重要吧。看咱这眼神，从进门到现在，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了。”
李子为听了只是望着旁边的人傻笑。
“小伙子，一看就是当过兵的吧。”，话锋转向张凡生，刚刚的轻松氛围罩了层正经。
“大哥也是吧。”
大哥倒搬了跟凳子在张凡生旁边坐下了，重而慢地点了三下头，“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就到外边当兵去了，退伍就回来就在这里开了这间旅馆，守着这一方土地。
老了老了，还是要落叶归根呐，始终是要回到我这大西北的土地上，吃这里的面，喝这里的酒。”，他说着，李子为想起他刚刚露出的小臂，结实有力，而上面的伤疤却也是清晰可见。
李子为只当是行走在这江湖上的人必有的秘密。每个人都有……
没问，没答，三个人却都了然于心。
“那您可是前辈。
是啊，人要是在外边漂累了，唯一想回去的地方，就是家，最熟悉的地方。”
有过共同经历的人，谈起感悟来，总是心照不宣的，像是一对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起回忆往事。
老板转过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透明罐子，上面蒙着一层又一层的透明膜，盖了一个红盖子，下面还有支出来的接口。
老板宝贝着轻轻地拍了拍罐身，“这酒啊，是我自己酿的。”
说着，伸出满饱风霜的手，把盖子慢慢地转开，“退伍那年酿的。”。
“原想着存到我那几个兵蛋子退伍了，拿出来一起喝。”，说完，他一边眉毛上调，瘪了瘪嘴，摇了摇头，“他们没福气啊……”。
李子为望着张凡生，张凡生感受到了目光，也转头看着她。
老板转身又拿出两个杯子，突然回头问，“你这女子喝不？”
李子为没立马接话，只是笑了笑，眼神看着他，有些调皮地回到，“喝，我尝尝您的宝贝，您不会觉得浪费吧？”
前面一个字应下的时候，她重重地点头，像是做出一个重大决定。
“尕小伙儿，这个妮儿可是会说话得很嘞！”
间歇，老板大笑几声，“很好很好，我就稀罕你这性格。”
张凡生也看着她，跟着笑了。
饭桌上，面早已经光盘，老板后头又喊店员拿了碟酥花生。
三人畅谈着，只是开酒时的那个话题戛然而止，大家都默契地没再提及。
端着酒，只说着他们的旅行，祖国的河山。
李子为和张凡生只端了一杯酒，老板讲到兴致高的时候，一杯一杯的举起酒杯。还好，他也不劝酒，提也没提他们喝了多少。
虽然看得出老板的酒量，可纵使再会喝的人，也是醉了会痛的人。
没过多久，张凡生和李子为就站起来，帮他把酒重新封好，把酒杯给他洗了，“行了，大哥，今天也晚了，谢谢您的面和酒，面很好吃，酒也很香。今晚先到这儿吧，我们先送您回去。”
他也不耍赖，听完张凡生的话，站起来，“谢，不存在，就是投缘，小弟，以后再来青海，一定联系我。”
看他开始站不稳，身体开始跟着轻晃，张凡生把他的手臂抬起来，架着他往外走，转头用余光找着李子为，确认她跟在身后，才回答，“行，再来一定联系您！”
他们和店员把他送回房间，安顿好，转身要走时，“小伙儿，妮儿，好好的，好，好，的……”，最后三个字音拖得悠长。
说完，偏过头，沉沉地睡了……
李子为走在后边，把门轻轻地拉上。
两个人在回去的路上，都没有说话，步子迈得很小，却很实。
“平时不喝酒吗？”，沉默良久，李子为才想出这一句开场白来缓解悄悄蔓延开的沉重。
他摇摇头，“不喝。”
“是因为你们不能喝酒吗？”
“能，只是不想，我更喜欢清醒的感觉。”
回答简短，却解释了所有。
李子为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下说，“有的人喝酒消愁，有的人借酒壮胆，还有的人饮酒装疯……连还不知道酒是什么滋味的人，都要模仿买醉。酒被借了太多名，说了太多人的心里话……”
他低笑了两声，“酒也太冤枉了”。
李子为偏过头，“笑什么？”
“你不喝酒吗？”，张凡生不答反问。
“不喝，想说的话，想做的事，要清醒地说，清醒地做。”，她肯定地答。
微风习来，穿过耳朵，带过她的发梢，听她细语，“清醒的时候说不出口的，喝了酒说了也没有意义。”。
所以，当初如果不是他开口，他坚持，他们之间，连酒都无法成为借口。
“嗯，那就是还清醒着。”，他下了定论。
李子为听到了，停下来瞪了他一眼，“当然没醉。我可是有分寸的。”
张凡生嗯了一声，没再回答，牵她的手，她的手心终于暖了一会儿，甚至还发烫。
回到房间后，李子为从洗手间的镜子看到自己绯红的脸，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那样问了。只怕是换了她，她也需要对她到底醉没醉“下个结论”吧……
她在里面待了很久，不断用双手给自己扇风，想脸色恢复一些之后再出去……
门外的人见里面一直没有动静，去敲了敲门，“没事吧？”
“没事没事。”，李子为赶忙回答到。
又过了一会儿，洗手间的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里面的人踱着步挪到自己的床上，一直把脸侧着。
张凡生看她的模样，也转身，背过去，淡淡地说，“睡吧，时间不早了。”
李子为应着，“嗯，晚安。”
“晚安。”
张凡生转头看她盖好了被子，起身把灯关了。
“清醒的样子很可爱。”，末了，只听见黑暗寂静的房间里他半笑补充道。
李子为只当没听到，默不作声。
装睡的她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个小时，她不动，他也不动。终于忍不住了，越想越气，她开始翻来覆去，实在是睡不着了，又坐起来，双眼放空的状态像是在打坐。
过了一会她伸手把床头灯打开，刚准备下床，“睡不着么？”，听见对面低声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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