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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兵发草原


王烈一枪扎死龙季猛,校军场内的众人都沉默下来。那隆隆的战鼓声仿佛被人突然掐断了一般,只听得那些擂鼓的并州军卒不断出的沉重喘息之音。

        王烈的目光扫来,大多数人都避开了那双血红的双眸,杀一人,慑千军,大丈夫当如是也。

        而那些龙季猛的手下,眼有惶恐,更有愤怒。

        台上的刘琨,面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再次站起身,却没有说什么。

        苏良和程翯等人却忽然纵马跑向王烈身边,到了近前,苏良轻声却坚定道:“杀的好,就算大哥你不杀他,我也要一枪捅死他”

        程翯却是拉着王烈,左看右看,仿佛这样才能确保安心。

        而那一队跟随王烈而来的骑士本来也想进入场内,却被令狐艾拦住,这个时候,并州的老大刘琨没有说话,王烈这边的人马表现出太激烈的情绪,只会让别人借机生事,给刘琨增添麻烦,适得其反。

        王烈看着这些关怀自己的兄弟和亲人,心下感动。

        正这时,身边黑龙嘶鸣一声腿一弯,缓缓跪倒在地。

        王烈一惊,忙跪在地上,查看黑龙伤势,程翯捂嘴,双眼通红。

        只见黑龙的背上,一道足有半尺长的伤口赫然在目,皮肉外翻,惨白的背骨似乎都能看见。

        王烈心疼不已,从怀掏出临别鸡鸣寨时,王氏姐妹花赠送给他的金疮药,一股脑全都倒在了黑龙的伤口上。

        黑龙通灵,疼的浑身抽搐,却不乱动,大大的脑袋使劲拱住面前的土地。

        程翯看得难过,也跪下来,抱住黑龙的脑袋,任那泥土粘在自己的身上。

        “黑龙,你今日两次救我,我不会负你”王烈温柔的抚摸着黑龙的马鬃。

        王氏姐妹花特意给王烈配置的金疮药果然神奇,黑龙背上的伤口鲜血已经开始凝结,王烈又直接脱下铠甲,私下内里干净的袍服,一点点给黑龙包扎上。

        然后叮嘱程翯带着黑龙回去调养。

        做完这一切,才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刘琨面前。

        刘琨看着自己神情刚毅的弟子,眼角闪过一丝赞赏,却猛然喝道:“王烈,你可知罪”

        其实,刘琨内心里绝对不想惩罚王烈。这是他相的弟子,刚刚龙季猛竟然不顾自己阻拦,想要当场斩杀,只这一点,就让护短的刘琨认定,龙季猛该死

        对于刘琨来说,只要不是背叛大晋,背叛家国这种事情,在其他事情上,他不认道理,只认人情。

        刘琨喝问而出,也是给王烈找一个台阶,只要他认个错,他再严加斥责几句,然后命人打上苏良几十军棍,这件事情就算为王烈揭过去了。

        王烈抬起头,看着刘琨的眼睛,也知道他这是故意而为,但心底涌起的那一点傲气却瞬间让他说出:“老师,我没有错”

        几个龙季猛的部将闻听此言,怒道:“你这家伙,说什么话,你杀了龙季大人,还想抵赖么”

        王烈冷笑一声:“我二人是公平比斗,你们都长得耳朵,长得眼睛,难道想要装聋作哑不成”

        那几个龙季猛的手下,一听这话,却直接转向刘琨,拜倒在地:“请大人为我等做主如果大人不肯责罚自己的弟子,那就请大人责罚那个无礼的儿”

        他们却是将目标对准了苏良,既然今日惩罚王烈不能,那至少要拉苏良来给龙季猛和龙季常垫背。

        刘琨看着苏良,犹豫了一下,王烈他舍不得动,可是苏良却与他无亲无故……

        他刚要开口说话,但这表情却被王烈捕捉道。

        王烈心下一震,他怎么可能让苏良来承担重罪,立刻起身一指龙季猛的手下:“尔等无耻之徒,还有羞耻之心么?既然要参加比武夺帅,就都签了生死只许你们伤人,不许我们出手么?”

        那几个龙季猛的手下听王烈如此言语,也是气怒交加,竟然不顾刘琨在场,口不择言道:“竖子,我们看在刘大人面不为难你,但这个无名辈必须以命抵命”

        王烈大喝一声:“我看谁敢动我王烈的兄弟”

        随着王烈话音一落,身后众人刀枪出鞘,直指那几个犹自叫嚣的家伙。

        这几个家伙顿时将所有的不满憋回到肚子里去,想要招呼龙季猛手下的兵卒动手,可又知道刘琨在场,这些并州军还是要以他为,他们若敢动手,定是谋反之罪。

        一个稍微机灵些的家伙见刘琨面色不虞,却是自作聪明上前一步:“大人,我们真的是给您面子,所以可以不追究这个郎君的无礼,但那个杀了龙季常的大个子,请你做主让他为我们将军赔命。”

        刘琨恨刚刚龙季猛不肯手下留情,更恼怒这些龙季猛的手下步步紧逼,一拍面前栏杆:“好一个给我面子,你们好的很啊你们既然要我做主,就不要再看我什么面子我的面子很值钱么?你们家将军和我弟子二人比斗前,我没有劝阻么?但你们家龙季猛将军不肯答应,两人皆是自愿出战,你们也都长着眼睛看到一切,若有不服,你们上阵为你们家大人报仇,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也是杀,只要你们能在战阵上、公平对决伤了王烈和苏良,我绝无二言,谁敢反对我替你们做主。我到要看看,我的面子好用不好用”

        这话一出口,那几个将领都哑口无声,是啊,众目睽睽之下,龙季猛挑战王烈,说好的生死有命,谁杀了谁都是公平决斗。

        刘琨说的对啊:“他们不服么?不服可以上阵去和王烈打啊,就算王烈不和他们打,还有苏良,只要你们能赢,我就为你们做主。”

        不是不给你们机会,他们想动别人的兄弟,就要如王烈、苏良那般有勇气去做,有能力去担当,否则就算上阵,凭一时的血气之勇,就能战胜对手吗?

        这些人肯维护龙季猛的利益不假,但还没有可以在龙季猛死后,仍然不顾一切为这个死鬼赴死的觉悟。

        眼见几人面显犹豫,徐润在一旁冷笑一声,不屑道:“诸位,刘刺史政务繁忙,辛苦的很,哪有时间管你们的闲事,我劝诸位一句,为了一个死人牺牲自己的命,是很不值当的事情。再者,诸位要清楚一点,这并州是谁在主管,兵马又该归谁统帅,龙季猛大人是谁一手提拔起来的,你们难道只以龙季猛为主,却要做心无家国之辈么?。”

        刘琨皱眉,看了徐润一眼,那几个将领却浑身一震,徐润这分明是在提醒他们,若闹的太过,自己的命不用等刘琨出手,恐怕那个少年就会再次大开杀戒。

        而且,看眼前的情况,刘琨真正在意的是他的弟子王烈,肯定不会出面维护自己等人。

        徐润话音一落,王烈却很适时的冷哼一声,眼睛扫向几个龙季猛的手下。

        虽然王烈面无表情,可那双眼睛里流露的杀意,让这几个家伙明白:没有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么?

        几个人汗流浃背,连忙拜倒称因为龙季猛身死,有些糊涂唐突,恳请带龙季猛、龙季常的尸回驻地,然后就准备带兵离开。

        刘琨却沉声道:“诸位都在场,也做个见证,这可是你们自愿放弃公平对决的机会,过了这一刻,你们若再敢找我弟子和他手下的麻烦,你们就是与我刘琨为敌”

        几人吓得噗通跪倒,连声道:“我们不敢,大人公正,王郎君勇武,我等皆拜服……”

        说完,就准备灰溜溜的离开。

        可是,他们却忘记了一点,这边王烈既然敢动手伤人,就不可能再让他们现在就离开,尤其是还要带着龙季猛留下的兵马离开,这等养虎为患的事情王烈决不会做。

        王烈对令狐艾一使眼色,令狐艾之前已经被刘琨任命为兼职幕僚,自然也有话语权。

        此刻却是立刻排众而出,大声道:“刘大人,龙季猛将军新丧,这些兄弟都是他的嫡系,若现在就让他们带兵离开,恐怕不太合适?愚以为,应该让这些兄弟为龙季大人守灵七日,以彰显他们的忠义才好……”

        令狐艾这话一出口,那几个龙季猛的手下脸色一变,其一人忍不住喝道:“你这家伙,想要连我们一起谋害么?”

        令狐艾一听这话不满道:“几位将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只是好心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为龙季猛将军守灵七日,这样天下人皆会赞你们忠义,若你们就这样离开,岂不是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之徒?再者,这里有这么多将士都可以佐证,七日后你们就可以离开灵堂,大家可以拭目以待,如有虚假,我令狐元止愿意将颈上人头赔给他们。”

        说完,心里却暗道:“这七日内怎么也想办法夺了你们的兵权,而且我只答应你们可以离开令堂,到时候我们黑心的领要杀掉你们可不干我的事情。”

        但这话总是说的在理,众人一听,有那知趣的连忙点头:“是啊,即为属下,当为长官守灵。”

        刘琨微微皱眉,虽然他是看在王烈的面子上用令狐艾这样的家伙,可他又怎么能不清楚令狐艾说的话其实是在维护他的利益。

        现在王烈既然已经杀了龙季猛,那么他就算再责罚王烈也没有用,而且刚刚徐润那话表面上是提醒那几个龙季猛的手下,又何尝不是在劝说自己呢?

        让自己提防着几个人,防止他们心只有龙季猛,却无自己这个刺史。

        更何况,此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自己的确不能再有妇人之仁,若继续让这几个龙季猛的死忠领兵,早晚要生祸端。

        “龙季猛,自己一手提拔的大将,虽然曾经跟高乔走的很近,但自己却一直没忍心动他,而且此人比之高乔更加会掩藏自己,这些年已经隐约控制住了并州近三分之一的兵马,所以自己才一直忍让。可是,这些都是自己暗探到的秘密消息,王烈又为什么突然对龙季猛难?难道自己这个徒弟,真如他的某些手下所言,得授神仙的天书不成?子不语怪、力、乱、神……既然这些年龙季猛已经隐约不可掌控,那么他手下这一支兵马就收在我自己麾下吧”刘琨摇摇头,把纷乱的思绪了一下。

        至于这些兵马大部就归自己统帅,另一部则交给令狐盛,增强太原郡的军力。

        刘琨下定决心,点点头:“诸位说的很有道理,这几位将军也都是龙季将军的老部下,对他忠心耿耿,的确应该为龙季将军守灵,以彰显我并州上下团结一心。几位将军放心,有我在,绝对没有人敢加害你们,而且我会亲自与尔等为龙季猛大人守灵,同时晋阳全程挂孝七日七日后,龙季猛将军以国士之礼入葬。”

        刘琨这话一出口周众人顿时没有了话,这已经是给龙季猛最高规格了,一州刺史,大晋郎将亲自为龙季猛守灵,这是什么待遇,而且还是国士之礼下葬。

        而且根据最近的传闻,京都那边,新即位的司马邺(晋愍帝)已经传旨,要封刘琨为大将军、都督并州诸军事,加散骑常侍、假节。

        传旨的信使已经在来的路上,就等月后在晋阳内举办大典。

        就算现在晋室衰微,可毕竟这还是汉家江山,未来的大将军肯为一个的都尉守灵,传出去只能是龙季猛的名声。

        甚至,可能损害刘琨名士的名声,一个名满天下的刘越石去给手下守灵,的确不合礼制。

        当然,死都死了,而且名声这种东西,真正的价值有多大,就各有所见了。

        王烈一听刘琨的话,知道老师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要一力维护自己,甚至不惜损耗自己的名声。

        心下感动,忍着刚刚打斗造成的伤势,半跪在地:“老师,您为国事操劳,身体疲倦,烈愿代师尊守灵”

        身后苏良、冉瞻、令狐泥,甚至令狐盛等人纷纷跪倒:“某等愿代刺史大人守灵。”

        刘琨深深的看了一眼众人,忽然心下有些感慨:“究竟是自己这个弟子太年轻、冲动,还是自己真的已经老了,阿烈的步步算计现在看似乎都是为了自己,但他的手段却实在太激烈些……不过不管怎样,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一个弟子,趁如今还能襄助于他,就让他好好折腾一把。”

        本来,刘琨还想寻个机会,问一问王烈为什么要和龙季猛不死不休,但这一刻,他却忽然想开一切,他只想放手任王烈挥,看一看他相的这个弟子,最后能把这北地的江山改换成何般模样。

        石勒、刘聪,你们这些野心勃勃的强盗,你们这些无耻的胡虏,我刘琨这一世也许奈何不了你们,但我的弟子却一定可以将你们踩在脚下,复我汉家河山。

        这一刻,刘琨坚信不疑。

        王烈这边的事情暂时了解,那边比武夺帅的决赛终于开始,苏良对上令狐泥,为争夺最后的军主之位而战。

        当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众人也都没了观看的兴趣,除了几个心下实在还存有侥幸心理的,认定苏良可以战胜令狐泥,好能以苏良新入并州军为由,反对此次出征。

        令狐泥此刻却已经从王烈和苏良给他造成的影响恢复过来,之前也观察了苏良,只见其力大无比,却没看见他使用什么精妙招式,心下就想比力气肯定是比不过这个大个子,那就只能用招式取胜了。

        而且,令狐泥心底也知道,若真是战场上,自己很难战胜苏良这样的怪物,此刻他只是秉承着维护世家武将的尊严的心思去进行最后的比斗。

        但出乎令狐泥预料,比斗一开始,苏良却枪势一变,再无开始那般空用蛮力,竟然用出一套马槊之法。

        观战的令狐盛看的明白,神色凝重,因为苏良使出的这马槊技法却比他令狐一族家传的还要精妙。

        这少年的来历他也听令狐艾提过,和王烈是结拜的兄弟。姓苏,也是幽州军出身,其他的却不太了解。

        单凭这少年苏良的马槊技法,令狐盛断定他也是世家出身,可是当朝河内苏氏一族虽也为旺族,但有名望的不过苏峻一人,难道这少年是河内苏氏的后人?

        那为什么这少年却不使用家传的马槊?而是用一杆铁枪来与令狐泥比斗?

        场下的令狐盛胡思乱想,场上的令狐泥却是越打越心惊,两人开始对招,令狐泥虽然惊叹苏良招式精妙,感觉苏良气力明显不足,却以为是苏良在前几场用力过猛,现在已经脱力的原因。

        但他万万没想到,苏良虽然“神力不再”,但马槊之法,却处处克制自己。

        场下万众瞩目,令狐泥不想就这样输了这阵,打起精神,鎏金长槊也是妙招不断。

        场下的军卒看得热闹,见两人斗的精彩,比之刚刚王烈对阵龙季猛的血腥惨烈另有一番精彩,于是彩声连连。

        如此反复,打斗了约有三十几个回合,令狐泥觉得臂膀有些酸软,知道自己今天已经连战三场,身子有些疲倦。

        心下一横,竟然不顾苏良长枪扎来,手鎏金长槊一招黑虎掏心,却是想凭借力量和度硬捣苏良宫。

        那边苏良见令狐泥长槊来势凶猛,却猛然一拨胯下青骢战马,不想这青骢马忽失前蹄跌在当场,令狐泥长槊一点,挺在苏良身前。

        苏良翻身跃起拱手认输。朗声道:“令狐兄弟武功高,某不能敌”

        说完,牵着青骢马走下校军场。

        眼见比斗结束,刘琨对令狐盛一点头,这位并州新任的步军都尉兼太原郡太守立刻高喊:“本次比武的胜出者是我并州前锋军幢主令狐泥。”

        众人面面相觑,看场上局势,两人虽然是五五开,但很多人都以为苏良会取胜,有些人甚至都已经准备以苏良刚刚进入并州军,素无威望,起身反对苏良担任这支队伍的统帅。

        但哪想到风云突变,苏良竟然会马失前蹄,最终让令狐泥获胜。

        令狐泥,令狐盛的独子,虽然没有大的战功,但在并州军人脉深厚,那些想有异议的人,就算想要起刺,也要看一看刘琨和令狐盛的面子。

        事已至此,众人只好起身道贺。

        一场激烈但结果早在很多人预料之的比武顺利结束。

        令狐泥终于顺利成为了这一支两千人步军劲卒的军主。

        苏良,冉瞻分为讨逆军幢主。令狐艾也被刘琨任命为并州长史兼讨逆军兵参军随军出征。

        而王烈被任命为讨逆军副军主兼幢主,并领讨逆军监军之职。

        令狐盛长出一口气,一切都按照那位王郎君事先的安排展,自己现在却等于和他踏上了同一条船,他虽不愚笨,但实在也不是什么心机灵巧的人,只希望王烈能帮助刘琨拜托困境,重新恢复汉人在北地的统治权。

        经过这次校军场的比武夺帅,令狐泥已经对王烈等人心悦诚服。

        在比赛结束后,他也终于从父亲那里知道当日比武多帅,刘琨就是想让他成为这一支讨逆军的军主,也就明白了当日苏良和冉瞻都是相让与他。

        之所以事先不告诉他,是怕他骄傲不许。

        但令狐泥为人颇知进退,知道这是众人抬爱让,对刘琨和王烈等人更加感激。

        而且王烈武功高,绝对过自己,当日对自己的挑战却一再忍让,这份情却特深厚。

        而他也很快知道了此次出征的真正目的,心下也是大为赞同,更决定一定要和王烈积极配合,不给父亲添麻烦、丢脸。

        其实,就算不看王烈的面子,有令狐艾做他们这一支人马的兵参军,令狐泥也不敢造次,他对自己这个八面玲珑的伯父可是佩服的紧。

        令狐艾若是了脾气,连令狐盛都不能劝阻,何况是自己这个当侄子的。

        这其关键刘琨也看的明白,否则以他护短的性格,是不会让令狐泥为一军之主的。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黑龙养好伤势,王烈等人就挥师北上,直指盛乐,为拓跋郁律光复祖业,也为他的狂澜军赢取新的展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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