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这是他们重逢以后的第二回见面，戚染前后被有意无意漠视了两次。
岑川好像真的在践行“不纠缠”原则，并且，打算单方面跟她老死不相往来。
确实，两个人也没什么必不可断的羁绊，礼貌点个头、让让路，还有她单方面脑补尴尬，单方面反弹尴尬，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已。
她在拼命的粉饰太平、强装镇定，对方可能早就把这段感情丢到记忆的尘埃里，突然重个逢，至多不过冷冷讽刺两句，而后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想起上回见面，两个人最后的对话，剑拔弩张，都没给彼此留什么后路。
不知道是不是当局者迷，这些见证过他们感情的故人，好像比当事人更相信他们感情的长久。
室内骤然陷入一阵安静，对戚染来说，这安静可能还是诡异的。
她忍不住垂眸，朝前面望去。
岑川半蹲在地上，梳理婚纱的褶皱，似是感觉到她的目光，眉眼抬起，眸中是熟悉的冷然。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自然上扬的嘴角变得平直，面无表情，起身继续摆弄相机，并没有要张口解释什么的意思。
大有“自己分的手，自己解释”的态度。
戚染暗自叹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事情，并且，也没有告知第三人的义务和解释的必要。
于是，她干脆偷了个懒：“没有。”
岑川按快门的手一顿，视线再度投过来，他睫毛微颤，唇极为浅淡的扯了扯，也不知道对她这回答是否满意。
本来这个问句就有很多个解读方式，戚染的回答，也算是含糊过去了。
这几秒之间的暗流涌动，并没有人察觉到。
宋芹也并不知道，这句随意的寒暄问候，暗地里激起了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她顾自摆弄自己的耳环，黛眉轻蹙：“确实，现在的观念跟以前不一样了，哎，还是结婚晚点儿好，我都觉得自己结婚太早了，真是羡慕你们，只要不结婚，永远都是热恋期啊！”
戚染正想从善如流附和一句，赶紧掀过这茬。
谁知，多年未见，当初话不多的小姑娘话匣子一打开，还没完了。
宋芹摆着造型，眼睛看向镜头，跟镜头后的人说话：“岑川，我们染染可是宿舍脾气最好的人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戚染：“”
她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我可求求您闭嘴吧！
她原本就想把那句结婚的话解释成问各自是否结婚的意思，然后回答了自己的部分。此言一出，对方明显就是还认为两人在一起。
而戚染方才的回答，感觉里外不是人。
岑川脸被相机遮挡，看不出什么表情。
见她还要说什么，戚染实在受不了，只能使出“和稀泥”大法，生硬转移话题：“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吉时快到了。”
本来她还想补充一句，没我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宋芹堵了她的后路：“没关系，好不容易碰到大学同学，这是缘分啊！待会儿婚礼你可一定要参加啊！”
她又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时间还够的，我们来拍照吧！让岑川帮我们拍几张！哎，我已经好些年没见过‘活的’同学了！”
“”
戚染随着她招手的动作，无奈往里面挪了一步，一直站在柜门边的傅坤黑着个脸，显然对她极为不满。
傅坤出声提醒：“宋姐，你难道忘记了吗，之前有个人在你评论区跟你互动，说是你高中同学，后来你每次更新视频都来你评论打卡，还拜托你帮她卖柚子现在人家摇身一变成了带货博主，直接把你拉黑了。”
“前两天还有个老乡说想跟你合照，后来转头发了短视频，说你美颜过度。”
宋芹皱眉：“大喜日子说什么糟心事儿！就你有嘴是吧？”
这边两人一唱一和完，宋芹转头安抚戚染：“染染，你别往心里去，你放心，之前跟你公司说的测评，我会好好做那一期视频的！大家可以长期合作嘛！下次结婚还找你”
戚染：“啊？”
宋芹捂嘴：“嘴瓢了，说顺口了！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还有岑川，你们工作室我也会好好宣传的，你们两个职业这么互补，到时候开一个神仙情侣职业互补的话题，流量和热度都会有的”
岑川似是也受不了了，再开金口：“大可不必。”
这会儿，宋芹隐隐有点暴露了真实意图。
毕竟，论长相，戚染和岑川这样纯天然的组合，在短视频平台必定吸睛，假如再与时俱进，加一些剧情进去，哪怕只是跟风拍
宋芹想了想，觉得不能操之过急，于是把话题拉回来：“哎呀，好了好了，别见外，岑川，快给我们两拍照吧！待会儿我也可以给你们拍，让你们提前体验一把结婚的氛围”
戚染满头黑线，恨不得回到几句话之前，把这事儿给她掰扯清楚。
这会儿，岑川却已经盖了相机，放进包里：“抱歉，我接到的工作，只是拍新娘，无关人士的话，需要另收费。”
宋芹愣了一下，似乎还没品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仍是赔着热络的笑意：“哎呀，别这么死板嘛！怎么女朋友都能叫无关人士”
岑川大概被说烦了，干净利落拉上背包拉链，起身：“我女朋友肯定不能叫无关人士”
“那么，”他浅淡的目光直直看向戚染，薄唇轻掀，声音带着彻骨的凉意，“你是吗？”
-
热络的婚礼氛围驱散了湖风的寒气，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工草地上，几对新人在各自的区域隆重举行仪式。
戚染走到一块安静的地方。
电话那头传来表姐的声音：“你鼻音怎么这么重？又感冒了？怎么不多穿点儿？”
戚染缓了会儿：“没，刚刚吃了辣。”
“哎，跟你说了很多次了，吃不了辣就别吃”
表姐叨叨起来也没完。
戚染庆幸这个及时的电话，要不然，她没法收场。
——那么，你是吗？
宋芹几乎瞬间就哑了声，连站在一旁表演黑脸的傅坤都露出一副“大瓜”的表情。
不知道该说对方不给自己台阶下，还是自己“得意忘形”，给人造成了烦扰，逼得当事人不得不亲自出来辟谣。
那边宋芹的婚礼直播已经开始了，戚染也没急着落荒而逃，她漫无目的沿着湖边走，脑子里的思绪拧成一股乱麻。
寒暄几句，表姐道出真实目的：“你过年的时候来吃顿饭吧！我又有东西给你！”
戚染莫名有些烦躁，她握着手机的五指紧了紧，拒绝的话已经滚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设计部刚成立的时候，几乎半个月没接到订单，宣城的消费水平处于中下游，大家还是选择大众款式，那个时候公司管理层都在怀疑自己决策的正确性。
直到某天，有个年轻的顾客拨通了他们的电话，定制了公司设计部成立以来的第一件内衣。唯一的要求就是送货上门。
这是戚染回国后的第一位顾客，她赶制好成品，亲自登门。
没想到，对方就是自己的表姐。
而那个客户，并不是表姐夫。
后来，戚染跟表姐陆续联系了几次，慢慢得知，原来表姐在直播，给她送衣服的是她的榜一大哥。
表姐和表姐夫的婚姻也已经名存实亡，至于为什么还没离婚，表姐说是因为两个孩子。
详细原因，她也不方便过问。
只是，每次有榜单大哥给她送礼物，尤其是一些带点感情的东西，表姐都会有意的找她帮忙，谎称是她的朋友。
一直持续了大半年，这事儿俨然已经成为两人默认的事情。
戚染本意不想参与别人夫妻的事，这事有一就有二，难保不准后面会出什么岔子。
她现在没办法思考拒绝的话术，只能先无奈应了声：“好。”
-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新人在爱神的见证下幸福拥吻。
无人机携带花瓣在头顶盘旋，说不出的浪漫和唯美，就是飞行轨迹有点毫无章法。
戚染站在人群外围，无人机上的花瓣撒完，突然开始横冲直撞，锋利的扇叶发出凄厉的蜂鸣声。
她听到人群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喊叫：“川儿！你这玩意儿怎么失控了！”
由于无人机撒疯的时候在人群外围，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刚刚这家伙表演撒花瓣的时候还骚气十足，注意到的人可能也只以为它又在变着什么拍摄花样。
戚染察觉到它的异状，躲了几步，这家伙却像在她身上安了导航，指哪儿飞哪儿。
眼看就要砸下来，戚染倏地站在原地，脚步生根了似的，动不了。
下一秒，男人疾步朝她奔来，眼里涌动的担心和急切仿若梦回。
一股力量拽住她的手臂，她下意识抬眼，额上多了片阴影。
身体失衡，她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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