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撞邪
七爷八爷不作声。
只静静地看着草棚，听着草棚里的声音，场面一时有些安静。
“这里是哪里啊？”杜升泰有些受不了地问。
他看看左右的人，一个都不说话。
只除了，程易脸色有些不对劲。
“……九星村，孕妇是我们村里的。”程易说。
这位孕妇属于是寡妇再嫁，才嫁过来一年多，她现在生产着的，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如果，这次难产……程易想想，喉头有些发酸。
他们站在草棚外，听着草棚内传出的王寡妇的惨叫声。
“她再嫁就嫁到这里？住在山上？”杜升泰问，这个草棚漏风透雨的，哪是人住的地方？
再穷应该也会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程易轻声回答：“是的，寡妇本来就难嫁，而且她和前一任丈夫有过一个孩子，但是难产没了，她现在这个丈夫，5块钱从她前婆家把她娶回来的。”
“能拿出5块钱娶老婆的，会没有房子吗？”
程易摇头，这个他就不知道。
杜升泰嘴巴张了又张，不知道说些什么，王寡妇实在命苦。
经过程易这么一说，突然他又想起来一件事，“上一次孩子难产没了，那这次？”
杜升泰看着楚蓝几人，想听听他们的答案。
刚才七爷八爷说了，只有有人离世，他们才会出现在人家家中，那现在出现在王寡妇家中。
那离世的是？
杜升泰看着草棚子，眨巴眨巴眼，无论是带走谁，他都觉得难过。
与此同时，草棚里传来一个阿婆突然高涨的声音，“秀珠啊，再用点力，孩子脸都紫了，快用力啊！”
王秀珠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只一个劲的憋红了脸用力，接生婆一直在她耳边说话，每一句都是孩子，孩子。
“头怎么还出不来？再用力秀珠！”
王秀珠在昏迷前只听到接生婆的一句“出来了，终于出来了”，她一听就晕过去了。
“唉，可惜了。”接生婆一声叹息，拒绝了王秀珠男人递过来的鸡蛋，“鸡蛋留下给秀珠养身体吧，一定要好好养养。”
七爷进室内带走了孩子，王秀珠生下来一个死胎，死胎也是刚出生的婴儿状态，看得出来，七爷已经做过很多回这样的事情了。
他用布巾包着王秀珠的孩子，包好后抓手交给程易，“你抱着吧。”
“这王寡妇也太惨了，生两个死两个。”杜升泰觉得心酸。
“小杜，知道作为接引的鬼差，最忌的是什么吗？”七爷突然问。
杜升泰“啊”了一声，“不知道。”他回答得小小声，没有底气。
“最忌的是泛滥你的同情心，”七爷教育他，“不要以为鬼就不狡猾，他们也曾经是人，他们当鬼之后，只会比人更狡猾！”
“有些鬼是怨鬼，死了他的报复心很强，只会觉得死了更方便报复，所以你一旦同情心泛滥，只会让他们得逞。”
“七爷，我知道错了。”杜升泰乖乖道歉。
七爷再次叮嘱他一定不能同情心泛滥，最后他说，“今天就先到这里，明天你们有空吗？”
面前的四人，除了程易，其他人都摇摇头。
七爷：“怎么你们都没空？”
楚蓝代为回答：“我们明天要上课。”
“哦，忘了你们是学生了。”七爷感叹完，就带上张贵生和王秀珠的孩子走了。
当然，走之前一并把楚蓝几个送回到盛家的书房，连程易也送到了这里，还要走了他们的名字信息。
“衣服你们留着。”书房内，只余七爷的回音。
“蓝姐，你说王寡妇，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吗？”楚蓝正在脱身上穿的白袍，就听到程易问她。
“有啊。”楚蓝回答得很轻快。
“你说真的？”程易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经历了大哥因病离世，他知道遗憾痛心是什么感受，刚才他抱着那个孩子，也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不是凉的，是温热的。
连他都为王寡妇遗憾和痛心，只希望王寡妇不要因此被打垮。
楚蓝点点头，“当然。”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程易又多逗留了一会儿，就提出了告别。
他要走，杜升泰也说要走。
楚蓝也要走，不过盛鲲留住了她，“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可以先不走吗？”
楚蓝看着杜升泰和程易慢慢走远的背影，再看眼前的盛鲲，他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半片光，“你说。”
“上次你和我爷爷在书房的谈话，是真的吗？”
谈话？
楚蓝认真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谈话另盛鲲关心的部分，应该是关于盛鲲父母的内容。
她点点头，“真的。”
“他们在今年年底就能回来？”楚蓝点头。
“不能在雨夜乘车？”楚蓝又点头。
“那如果……”盛鲲没说话，楚蓝却懂他的意思。
她也说得很直接，“会死。”
盛鲲听着抿紧了嘴唇，紧皱着眉头。
楚蓝回答完，就说要走，越过盛鲲时，被他一下拉住了手臂。
“要怎么解决？”
楚蓝：“只要不是在下雨的天气坐车就行了，避免雨天出行。”
“这下可以放手了吧？”
盛鲲点头，顺势放开她的手，“这次我信你。”
楚蓝从盛家出来，回到家，发现家里灯火通明。
爷爷、奶奶、父母，就连双胞胎都坐在客厅里等着她，被阮南欣和她奶奶一人一个抱在怀里。
楚蓝有些受宠若惊，看着双胞胎瞌睡得一点一点的脑袋，“……这是怎么了？”
阮南欣对女儿笑了笑，想说些话活跃活跃气氛，但是被楚天阔给打断了。
楚天阔看着孙女，“不是爷爷多嘴，是你很可疑，你今天晚上去哪了？天黑了那么久都还不回来！”
“我问你爸妈，他们总是岔开我的话，我就觉得不对劲，所以专门等在这里，要问一问你。”楚天阔这话，既是解释也是施压。
“你两个弟弟，听到我要等你回来，说什么也不睡，要和我一起等着，怕我说你。”
楚蓝觉得很抱歉，她朝楚天阔解释，“我和朋友出去了一趟。”
“哪个朋友？”
“盛五。”
“没想到你认识盛五，不过你们孤男寡女大白天不出去，怎么会晚上约着出去？”
楚蓝见招拆招：“还有其他人，我不知道他是宿舍大院里谁家的，他叫杜升泰。”
楚老爷子冷哼一声，“和两个男孩子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安全，以后可以出去但是不许这么晚回来了，都过10点了。”
楚蓝乖乖点头，她还没想着把一些事告诉楚天阔，这些楚老爷子也看得出来。
他只觉得孙女有秘密，而且他儿子儿媳应该是同伙，也知道。
大概了解到这些，楚天阔就放宽心了一些，有人知情那就行。
“去睡觉吧，明天有空和你弟弟说说话，他这几天总和我抱怨说姐姐不理他们。”
“……”楚蓝点点头。
阮南欣也打算抱着儿子回房睡觉，谁知她一动，她怀里的小儿子就惊醒了。
一睁眼，楚麟就看见了楚蓝，喜得他大叫，“蓝姐！你回来了！”
他一叫，楚奶奶怀里的楚麒自然也被叫醒了。
兄弟俩跳下奶奶和妈妈的怀抱，跑向楚蓝，得知她要上楼睡觉，楚麟抱着她的裤腿，“蓝姐，我要跟你一起睡！”
“那我也要！”
楚蓝：“……”她拒绝。
“蓝姐，我好久没有跟你好好说过话了。”
“姐姐我也是，你现在都不来接我们了，都是奶奶来接我们。”
“……”
胳膊拧不过大腿，两兄弟最后还是磨得楚蓝同意，让两人跟他一起睡。
躺在床上，两兄弟一左一右抱着楚蓝，“蓝姐，李老师不教我和哥哥了，她去教小班的孩子了。”
这个楚蓝还真不知道，她嗯了一声，无疑这是给两兄弟鼓励，让他们越说越勇。
“不止李老师，舅舅也好多天没来接我了，我让奶奶带我们去找舅舅，外婆说他在睡懒觉。”
“我和弟弟去看了，可是舅舅说他是不舒服，没有睡懒觉。
”
“舅舅脸好红好红，手好烫好烫！”
楚蓝一听，这不就是生病了吗？
楚蓝顺着兄弟俩的话说：“那舅舅去看医生了吗？”
“桌子上有好多药瓶子！舅舅太可怜了！”楚麒说。
“明天妈妈说要请假带我回外婆家看舅舅。”
楚蓝摸了摸楚麟的脸蛋，哄他，“哥哥弟弟快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那姐姐/蓝姐我睡了。”
楚蓝看着他们闭上眼睛睡觉，松了一口气，她拉过被子也躺倒在床上。
第二天，楚家一家人各忙各的，楚蓝去学校，阮南欣带着两个儿子回娘家，楚爸爸去上班。
楚蓝虽说是转学回来插班的，但是开学短短两个月，和班上的同学处得都还不错。
她的同桌是个高瘦寡言的男同学，叫田松楠，数学课他替楚蓝解围过一次，其他时候他们也会聊一两句天，不多，因为平日里来到学校，楚蓝看见的他，不是在埋头写作业，就是在埋头看书。
这会儿也是埋头，不过却是在埋头糊火柴盒。
两人的桌上摆满了糊好的亦或者没糊好的火柴盒。
田松楠看见她，立马放下手里正在糊着的火柴盒，“不好意思，你先等等，我收拾一下。”
楚蓝嗯了一声，刚才他抬头看她的时候，他看见他眼睛下大面积发黑，不过脸颊却是红的，看着有点像小丑。
她没说什么，耐心地等着他收拾好才坐在座位上。
她看着他，“今天怎么糊火柴了？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田松楠摇了摇头，不发一言
的样子在楚蓝的预料之中。
“有难处就说。”楚蓝留下这一句话，就不打搅他了，他家里有难处，她看出来了。
许久，楚蓝听到了一句低声地轻嗯。
午间放学，楚蓝走路回家，途中竟然遇见了七爷和八爷，七爷果然是好脾气的鬼差，看见她还朝她招了招手。
看来是有人去世了。
楚蓝感慨一句，加快脚步往家走。
回到家，却看见两个弟弟口中久病卧床的舅舅正坐在客厅里。
脸是真红啊，跟猴屁股一样，眼睛散发着水光。
楚蓝目光被阮南寻这一脸猴屁股的样子吸引得有些久，看久了她突然“咦”了一声。
也不知道他是被哪个桃花债找上了。
楚蓝走近了些，朝阮南寻打了声招呼，“舅舅。”
“蓝蓝，你终于回来了。”
“快帮舅舅看看，高烧不退好几天了，什么药都吃了，水也吊了，屁股针也打过了，什么用都没有！”
“舅舅不想变成傻子，蓝蓝！”说到伤心处，阮南寻泪眼汪汪，抓着她的手哭道：“你快看看我有没有撞邪！”
“……”
楚蓝抽走自己的手，看着舅舅的泪眼，吐出个字，“有！”
“撞了谁？我去求他放过！这折磨我快小半个月了。”
“……”恐怕有点麻烦，毕竟好几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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