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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外篇 第十三章 狐狸精


我没敢把阿朱叫带各自的伴儿参加烧烤庆生会的事告诉奴奴,但聪明的她还是察觉到不对劲儿。于是在到达烧烤地点之后把我拉到一旁。

        “呵呵,看不出小两口还挺恩爱的。才一会儿工夫又忍不住要找地方诉衷肠了……”阿朱一脸诡谲地说。

        我很不客气地踹他一脚,在他新买的裤子上留下可与人类首次登陆月球所踏下的具有纪念意义的脚印媲美的鞋的轮廓。

        “你——”阿朱刚准备破口大骂,却因发现我的目光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的名牌西装而乖乖住了嘴。

        “阿天,你老实告诉我,这次所谓的替阿朱庆祝他二十岁零三天生日的聚会是不是有问题?不然为什么上一次参加生日Party的几个人全带了异性朋友来?”

        果然是一只小狐狸,偶尔还是挺机警的。

        她的脸色变得很冷,一字一句地问我:“你们是不是在玩‘东方之猪’?”

        “老天!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大笑着说。

        “哼!”她故意板着脸。

        我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说:“你以为我会那么傻吗?真要玩‘东方之猪’,我带你来岂不是输定了?”

        她还是故意板着脸不理我,但嘴角微微翘起。

        “其实也不一定会输……”我假装小声嘀咕,却使用她可以听见的音量说话,“我的奴奴长的虽然比猪漂亮,可是脑袋瓜子却没有猪灵光。”

        “你说什么!”

        她舞起粉拳就砸过来,不过拳头在半空中就被我成功拦截了。

        “把我跟猪相提并论,你坏死了!”她企图抽回自己的小手,无奈被我攥得很紧,试了几次均告无效后,只得作罢。

        “难道你不晓得我最喜欢的动物就是猪吗?我把你和猪相提并论其实是在赞美你耶!”

        “瞎说!”

        “你没有看过日本漫画《乱马1/2》吗?里面有个叫云龙明的小姑娘就是特别喜欢猪的。所以她赞美别人总是拿猪做标准的……而我,有着跟她相同的癖好。”

        “你……”她还试图板着脸,却又忍不住想笑,最后反而形成一种古怪的表情。

        我嘿嘿笑着,冲她嚷着:“奴奴,你真是像猪一样美丽,像猪一样温柔,像猪一样善良,像猪一样可爱……”

        她终于露出笑容,不依地嘟哝:“坏!”

        “我最喜欢的动物是……蟑螂!所以,阿天你就像蟑螂一样英俊,像蟑螂一样潇洒,像蟑螂一样风liu,像蟑螂一样倜傥……”她不甘心被我奚落,想了半天才回嘴。

        我差点咬了舌头。没事干嘛想出这种赞美词,听起来怪怪的。

        “蟑螂啊——”我突然大声尖叫。

        “啊——”超越《午夜凶铃》里的叫声的女高音响起。

        “在……在哪里?”她颤抖着问。

        “你不是最喜欢蟑螂吗?”

        “你……”她恨恨地瞪我。

        “实话告诉你吧。阿朱本来今天是让我们每人都带着自己伴儿来的……”

        “所以你找我冒充是你女朋友?”她又不高兴了。

        “那倒不是……你本来就是我的女朋友嘛。”

        她小脸一红,轻轻地说:“谁是你的女朋友?少臭美!”

        “咦?”我作诧异状,歪着头思考,“那是谁主动要求我做她男朋友的?连让我拒绝的权利都不给……”

        她的脸红得更灿烂了:“你啊,正经份内的功课记不清楚,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记得贼清楚。”

        “呵呵,不过是几天前的事倒被你说成是五十年前的旧帐了……再说,我家奴奴说过的话有哪一句我记不得?”

        “吹牛!那我考考你,我跟你初识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嘿嘿,这你可问不倒我……‘我不是男生啦!’是吧?”

        “这么肯定?”

        “因为如此奇怪的开场白估计很少有人能忘得掉。”

        她小嘴一噘,气乎乎地说:“还不都是你啦!人家那么好听的名字,居然会被你当成是男生!”

        我刚要回话,却听见远处传来阿朱的哀嚎:“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要谈情说爱换个时间换个场合好不好?我们现在是在烧烤耶,就等你们两个了!只不知道美食在前却不能吃的痛苦是非常人所能忍受的?”

        “我们快过去吧。”她脸红扑扑地,想走开,但被我拉住不放,只好和我并肩而行。

        “其实之所以对你叫我做你男朋友这件事念念不忘还有一个原因……”我在她耳边悄悄地说。

        她果然好奇地抬头望着我。

        “那就是……我要遵从自己的原则——‘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她依然笑盈盈地,一只小手却用力拍打我的后脊梁。

        我猜她最近在看《鹿鼎记》。因为她所用的手法很像是“化骨绵掌”。

        “各位,下面由我隆重介绍一下这位站在我身边的漂亮美眉……”

        在场的几个人不解地看着我,不明白为什么对于他们都认识的奴奴,我还要再来介绍。

        “这位就是我唐某人最最心爱最最宝贵的宝贝儿——奴奴!”

        在四下里此起彼伏的作呕声中,阿朱激动地跳出来忘情地握住奴奴的手(当然被我一脚踹开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的大‘情剩’终于有人肯要了……你的胸襟实在是太宽阔、太伟大、太博爱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情圣?”她若有所思地转过头来盯着我。

        “剩饭剩菜的‘剩’,不是圣人的‘圣’。”我赶紧解释,不忘用杀人的目光把阿朱刺个千疮百孔。

        “阿朱,别闹了。大家快来吃东西吧。”阿朱的女朋友麦当娜走过来说。

        阿朱的女友是他学校的铅球队队长。阿朱参加的是铁饼队。因为两队共用一个田径场,所以二人见面的机会挺多,一来二往两个人也就情愫渐生,经常一起借口生病躲到保健室谈情说爱。

        阿朱说她的女友颇有麦当娜的万种风情,所以干脆叫她麦当娜。不过我仔细打量过好久,始终看不出她与麦当娜相似在何处,倒是发觉她的体形与麦当劳的汉堡极为接近。

        YY猫猫的男友是她在肯德基打工时认识的,也是个玩体育的家伙。YY猫猫没告诉我他从事哪项体育锻炼,不过看块头,估计是和力拔山河的项羽有相同爱好,搞举重。

        风月小筑的男友比较文质彬彬,戴一副金丝眼镜。我觉得他有点像徐志摩。不过人家徐老兄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而他一挥袖,烧烤架上就少了一串叉烧。

        绿杨的女友属于小鸟依人型的。换言之,就像块狗皮膏药,老是粘在绿杨身上。可绿杨似乎不太喜欢她,两只眼睛学起了叶慈。叶慈倡导“投出冷眼,看生,看死”,绿杨则是“投出冷眼,看我,看奴奴”。

        我知道他是喜欢奴奴的,问题在于我这个人比较小气,有好东西从来不和朋友分享。所以我刚才介绍奴奴,就是为了点明她与我的关系,从而绝了某些人的念头。这个“某些人”中,就包括一个绿杨。

        “阿天,你吃哪一样?我烤给你吃哦。”奴奴兴奋地叫着,似乎很愿意一显身手。

        “哪一样都好。”我微笑着回答。

        “他呀,比较喜欢鸡翅膀。”阿朱插了一句,然后走到我身旁坐下。

        “狼兄啊,看不出来动作蛮快嘛。”他笑眯眯地,令我想起了寺庙里供的弥勒佛。

        “胡说什么!”

        “前几天还跟我说和Lizzy没关系,今天又迫不及待地把什么‘宝贝儿’也叫出口了……”他搓搓双肩,继续说,“说不定你小子当初是在放烟雾弹,转移群众视线,然后来个瞒天过海,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我怎么不知道原来朱兄的遣词造句功底如此深厚,说句话能用上好几个成语……”

        “别企图改变话题!你小子最好给我老实交代和Lizzy的恋爱经过,否则休怪兄弟我无情了!”

        “什么恋爱经过!如果我说是奴奴逼我当她男友的你信不信?”

        阿朱大笑着:“你在说笑话吗?Lizzy那种内向的女孩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说了你又不信。”我一耸肩。

        这时麦当那很神圣地学起自由女神高举火炬——但她举的是几串叉烧,喊着阿朱去吃。

        阿朱站起身拍拍我肩膀:“总之,Lizzy是个很好的女孩儿。狼兄你有福了。”

        说完他欢快地跑向麦当娜,俯首帖耳地啃着犹沾血渍的鸡腿。

        幸好他不是狗,不然我真以为他会摇起尾巴。

        “来,尝尝吧。”

        一串烤得金黄的鸡翅膀送到我面前,但更引我注目的是奴奴灿烂的笑容。她今天依然是一身奶白色小洋装,头发自然地垂成一道黑色的瀑布,没有半点人工修饰的痕迹。她的皮肤柔嫩而白皙,完全不需要脂粉的装点。只有她的嘴唇像涂过口红,鲜艳而润泽。

        “不好吃的话,不许笑我手艺差哦。”

        “我只会怪炭火烧得不旺,鸡翅不会自己烤老一些,酱油不会自己多涂一点……”

        “呵呵,你又在瞎说了。”她笑着坐下来。

        “你不吃一点吗?”我啃着鸡翅,一边问。

        “我的体质差,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我差点忘了,阿朱曾说过她的心脏不太好。的确是不能吃油腻食品。

        “唉,你真是具有伟大高尚的情操啊。”

        “怎么?”她眼波轻转,笑盈盈地问。

        “古人曾有‘为他人作嫁衣裳’之举,又怎比得上狐奴奴‘为他人烤鸡翅膀’?”

        “哈……”她笑到弯下腰。

        “阿天,拜托你以后不要胡乱拿古人开玩笑好不好?怪不尊敬的……”

        “这些古人应该庆幸才对,能够通过酷酷小狼的三寸不烂之舌博得美女一笑,实在可以含笑九泉了,说不定因此还能投个好胎呢。”

        她一把抢过我手上的鸡翅膀,嗔道:“不许你吃了。我一定是酱油涂多了,吃得你油嘴滑舌……”

        “也好,”我拍拍手站起来,“烤东西而自己吃不到,那么烧烤的乐趣就减了一半……不如我们干脆偷偷溜掉,自个儿寻乐子去。”

        “不好吧……”她被我说的满脸期待,却又有些迟疑。

        “没关系,反正阿朱他们正嫌人多东西少呢。我们一走,他们又可以多吃一份。”

        “那,好吧。”她开开心心地上来挽住我的胳膊。

        “奴奴啊,你昨晚为什么哭了呢?”

        沿着林荫大道,奴奴顽皮地跳上路边的石槛,像走平衡木一样走着。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你懂不懂?”她死拉着我的衣领以保持平衡,“昨晚打《白鸟之死》给你时就够伤感了,你偏偏又放一首更伤感的曲子,人家一时悲从中来才忍不住落泪嘛!”

        “哦,我以为你是因为脚痛得受不了而哭的呢……”

        “我才不会那么没出息呢!”她双手叉腰,很孩子气地说,“好歹我也在‘大菠萝’里打拼了那么久,区区伤痛何足挂齿!”

        “讲到‘大菠萝’,我倒是看了你的那篇文章。不过有一点我不认同。你说只因亚马逊战士有召唤女武神的技能,就反映她内心空虚寂寞,渴望有人来陪;那死灵法师岂不是比独守空闺的少妇更孤独?他一召唤就是一支足球队呀!”

        她嘻嘻笑着,摇摇头说:“那不一样!亚马逊战士召唤出来的女武神,是作为她伙伴的身份一同战斗的;而死灵法师召唤出骷髅傀儡,是把它们当作奴隶。”

        “所以,死灵法师是个有强烈统治欲的人。”她舔舔嘴唇,歪着头看我。

        我这才发现她并没有涂口红。她的唇天生红润,经她一舔,更加鲜艳了。

        “你的腿不疼了?好的真快。”

        她得意地昂首向天:“我用的可是我们家乡的祖传秘方配置的药酒哦,专治跌打损伤。”

        “那太好了,快快给我一瓶。”

        “你要来干什么?”她狐疑地盯着我。

        “你每天虐待我的背,我要点药酒回去治伤啊。”

        她娇叱一声,又施展出“化骨绵掌”,打得我骨头都快融化了。

        “你总爱开我玩笑,这次可不能再纵容你了,我要罚你,唔——罚你三秒钟内说出对我的评价——不许拍马屁!”

        “呵呵,你这个人啊,除了长得漂亮,身材也不错,天真可爱,心地善良,温柔贤淑……之外,基本上没什么优点。”我一本正经地说,脑子里却急速搜罗着所有可以形容完美女性的汉语词汇。

        她果然满脸陶醉地停下手,想了想说道:“其实你这个人呢,除了看到美女会流口水,zhan有欲极强,嘴巴毒了点,懒得出奇,不怎么讲卫生,过分贪玩……之外,也没有什么缺点。”

        “是吗?”我呵呵笑着,“看不出来你对我还蛮了解的嘛。”

        “还有一点——”她指着我的鼻子,很认真地说,“你说话嗓门大了点,有时候更是吓死人。经常会吓我……”

        我回忆起前几次她被我的大嗓门吓得愣住的情形,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

        “那,为了小姐的心脏着想……”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同她约定,“下次如果我又因为激动而嗓门变大,你就以拽我的衣角为暗号,提醒我要冷静下来。”

        “好!”她干脆利落地答应着。

        “下面换我问一个问题……”我左手握成拳状,好像正握着一个话筒,凑到她跟前。

        “Please.”她十分配合地摆出大明星受采访的姿势。

        “你的名字‘令狐奴奴’不是很好听吗,那你上网时所用的ID为何要去掉‘令’字,只叫做‘狐奴奴’呢?听起来有点像只狐狸。”

        “因为我喜欢狐狸啊!”她回答得很爽快,好像那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那么请问你为什么喜欢狐狸呢?”当记者就要有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对每一件事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求知精神。所以我很积极地努力扮演着狗仔队员的角色。

        “你知道么?狐狸是一种非常有灵性的动物。”

        说的时候,她双臂张开,仰头望着天空,似乎对着浩瀚的宇宙有着无尽的神往。

        “我只听人说狐狸是狡猾、奸诈、鬼祟的代名词,倒没听说过有人用‘灵性’来形容它。”

        “才不是!”她气乎乎地反驳,腮帮子鼓啊鼓啊的。

        “我说一个关于狐狸的故事给你听,你就知道为什么我说狐狸是有灵性的动物了。”

        “Please.”我也过了一回明星瘾。

        她闭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吸得肺再也容不下一丝气体,再缓缓呼出来。同时,她开始说一个听上去有点沧桑的故事。

        “那是一个不知道多久以前的故事了。说是有一只狐狸正在林中觅食,却不小心掉进了一个猎人设的陷阱里。

        它着急了,便拼命地沿着长满青苔的石壁向上爬。它爬呀爬呀,爪子被锋利的石棱磨出了血,火红的皮毛也被泥土弄脏了。但它始终无法从陷阱里爬出去。

        直到天黑,前来巡视的猎人发现了困在陷阱中的狐狸。狐狸已经疲惫不堪,所以猎人很轻易地就捉住了它。

        当猎人正为着即将可以吃倒下酒的狐肉以及给妻子一条狐皮围巾而满心喜悦地举起斧头时,他看见了狐狸眼角的泪水。

        猎人停下了斧头,问狐狸:你有什么临终前的要求吗?

        狐狸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你能满足我的一个心愿吗?

        猎人说:除了放了你,其他什么都可以。

        狐狸便说:请你在杀我之后,把我的头砍下来,放在面朝南方的山丘上。

        猎人问:为什么要面朝南方呢?

        狐狸回答:那是我家乡的方向啊。”

        我听得正入神,她却住了嘴。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怎么不继续说了?那猎人杀了狐狸没有?”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因为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然后她复又缄默,仍然幽幽地看着我,并且脸上出现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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