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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 115 章


赤月教既除,  容楚岚和其余数十人乘船昼夜兼程,在第四日到了禹杭。

        林蒙恩带几千军驻扎在禹杭城中,知府连同大多官员已死,  城中乱糟糟一片,恶事频生,他只能先把城门关了,围起来,  任何人都不许放出去,  再急忙发讯请陛下定夺。

        至于一些还没来得及走脱的赤月教教众,  叫他全拿了,一并斩首。

        住在禹杭中的大多数百姓都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赤月教打来了,  城里乱套了,大家都吃不上饭,  不敢出去,  城里的富商大贾地主老爷们全死了。

        他们一开始高兴,  后来就害怕,因为那些赤月教的小兵也和地主们一样,上门要钱了。

        没钱?那就拿人来充,年轻精壮也好,漂亮娇娘也罢,总要出人、出钱,实在什么都没有,  小娃娃也是要的,养在教中给口饭吃就长大了,长大后就是赤月教的信众。

        赤月教占了没几天,城中不知生了多少骨肉分离之事。后来,又听说来了个神勇无比的林将军,  把赤月教打跑了。

        那些曾经堵门的、抱走他们孩子的赤月教人,全都拉到了城中最大的一处广场上,一双双眼睛看着,那一颗颗脑袋骨碌碌滚落下来。

        欢呼声陡然爆发。

        被禹杭城城民捧上神坛的林蒙恩却远没有其他人想得那样舒心。

        老实说,他自个儿都不知道这场仗怎么打胜的。那天夜里,他带兵,里应外合打开城门,而后一路冲杀,直冲府衙。他想的是,只要拿下了这教主,其余人不足为虑。

        谁知道,府衙里没人!

        也不是没人,只有些小兵,传闻中的二十八星宿将军和赤月教教主,不见了。

        他当时就占了主府位,下令把城围起来,一家家派人搜,直到天亮,每家每户都搜查过了,又是许诺交人得金,又是告诉他们发现一个私藏不报,全街连坐,可……没有就是没有。

        赤月教的那几十个领袖和数百精兵,就这么失踪了。有个当时甚至还在和知府的婢女玩闹,那婢女哭哭啼啼地说,她跪在床位伺候,一抬头就发现人不见了。

        何等怪异。

        天亮后,实在找不着人,林蒙恩让人把二皇子请进来,由他代掌事,就发现,二皇子也不见了。

        那个小山村的人都被他抓来了,一个个单独关押起来,亲自问。

        小山村里的人都是一个说法,说那天晚上打了雷,老响,山谷都在抖,他们没听见人走的声音,也没听见军队来,至于留下的三十一个人去了哪里,他们真的不知道。

        陛下的处理也很迅速,立刻派了巡抚来,又传密信,称巡抚到后,不必返京,在禹杭护巡抚安全。

        来禹杭的巡抚也姓周,和周知府关系出了五服,但同姓周,就是本家,周巡抚上任前,御前太监特咐密令,称陛下会再派一批人来,这批人不论做什么,都不必管,也不必多问。

        于是周巡抚就见到了三十多个年轻人,男女皆有,贫富不一。

        这三十多人同他拜见后,又分开了上路,到达禹杭后,一部分人来见了他,一部分人却没有。

        周巡抚本该为这些年轻后生的不驯而愤怒,想起御前太监的密令,打个寒颤,什么都不敢说了。

        禹杭城现在非常奇怪。

        赤月教猖獗不到一个月,就立刻被林将军赶下了台。禹杭百姓本要庆祝,可城中气氛却一日比一日紧张,好似有根无形的箭搭在弓弦上,越拉越紧,越拉越紧,紧到连弓木都绷住了。

        周巡抚的到来,让那根箭短暂地松了一下,可很快,又绷得比原来更紧,谁也不知道这根箭什么时候射出去。

        容楚岚到了那个小山村中。

        村民都被带走,关在城里。

        小村坐落在山谷中,乱七八糟的野草横生,不少凸起的怪石,村民们住的屋子都是随意搭起的木屋、泥房,走远些就看不见了。从底下抬头看,能望见头顶山谷照下的光。

        是个适宜伏击之处。

        往前走,最大的一间,也是唯一用木头和石头做的屋子,头顶还盖了瓦,只是它在这一众京城来人眼中也比不过自家的一间角房。

        容楚岚走了进去。

        一切都保存着原样,桌上灯吹熄了,床上难得换的一床干净被子,柔软,想必是直接从二皇子随身箱笼里取出来的。二皇子不见后,短暂地被村民偷去盖了,林蒙恩一恐吓,又拿了回来。

        还有桌上的一本书。

        是二皇子自己做的一本策论,容楚岚翻开,细看,发觉二皇子还是有些天真。

        最新几页,想必是新做的。

        他已经有些惶恐了,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强装的镇定。

        他在惶恐什么?是鬼,还是……?

        “容姐儿,你也在看二殿下的策论?”一道声音打破容楚岚的思绪。

        来人是冯筝,其族中堂伯冯源在朝任吏部尚书,除冯源外,冯家再无挑大梁者。

        朝中大部分人家都是这样的,一家子中只能有几个在朝为官。

        前朝覆灭就是因世家之祸,世家藏兵、蓄奴、不征税,皇帝危难时,世家依旧以己为重。本朝从太祖开始就不断打压世家,到当今陛下时,前朝世家十不存一。

        但仍听闻,有隐世的世家传承了下来。

        陛下一直很想找到他们。

        “冯公子。”容楚岚不冷不热地叫他,并不热络。

        冯筝笑了笑,走近两步:“容姐儿可看出了什么?”

        容楚岚:“冯公子又看出了什么?”

        冯筝道:“此地阴气旺盛,夜间恐有鬼祸。”

        容楚岚道:“你认为二皇子是遇鬼了?”

        冯筝道:“若非如此,陛下也不会派我们来。”

        容楚岚道:“你说得有理。”

        她的心却狂跳起来。

        如果不是明知有鬼,陛下怎么会派他们来?

        如果早知有鬼,陛下为什么会让二皇子来?

        冯筝见容楚岚同意了自己的话,不免更得意,但他不敢做什么,只道:“有不少人在外头等,你要不要出去?”

        容楚岚点点头,走在他身后出去了。

        杂草丛生中,站了近三十人。

        近卫们远远地跟着他们,把人送进来后,就立刻远离了。

        三十多个入镜人凑在一块,很难不出事。

        他们把这一块细细翻找了一遍,本以为能发现什么孤坟、野尸,可不论怎么寻都找不着,除非带了铲子把这片地都翻过来,说不定还能发现些东西。

        他们一直在找。

        这片地方安静极了,连飞鸟都少,偶有乌鸦飞过,粗嘎叫声,响彻山谷,令人生寒。

        “再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容楚岚道。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山谷中大伙儿都沉默着,没有人愿意当领头羊,也没有人愿意被其他人利用做垫脚石,是以容楚岚开口后,大伙都看向了她。

        “你这是何意?”席家幼子席桥道。

        “字面之意,我们从早找到现在,什么也没有。”容楚岚平静道,“鬼怪若是不现身,我们也看不见。想必大家也知道,有些恶鬼已经生出了神智。”

        又有一人反对她,刘家,刘平。

        刘平道:“未必,或许是有些鬼怪只在特定时间出现。又或许,我们忽略了什么,才没能让那鬼怪出现。”

        有了一个开头,剩下的人都开始说话了。

        “兴许是这片地方的缘故,有些地方曾死过太多冤魂,自然就形成了一处鬼地,如蜀地酆都,听闻便是一座鬼城,中元时可见鬼王娶亲,那时,阴风满城,丧乐铺天盖地。”一个名叫王萱的女人同样说。

        容楚岚这才笑了。

        她不怕有人争抢表现,怕只怕这群人什么也不说。

        能入镜的无一不是心有不甘,想为家族、为自个儿前程做些什么。他们怎么会甘于让其他人摘了果实?

        “找到了!”有个人大叫起来。

        他手里托了根又细又长的丝,稍远些的人根本看不清。

        但大家已经被他的叫喊吸引过去了。

        “蒋昭明,你发现什么了?”有人问他。

        蒋昭明是个古怪人,大名蒋虹,自幼不喜读书,专门钻研些古怪玩意儿,长大后也醉心钻研木匠工艺,学着前不知多少朝的逍遥客那般散发、敞衣、脚踩木屐,不着袜,瞧着放浪不羁。

        已经有人凑近前去。

        “是几根丝,看着像是从衣裳上划下来的。”走近的那人说,“蒋昭明。你该不会说这丝线是二殿下身上的?”

        蒋虹道:“这丝线轻柔软绵如无物,又染成紫金色,除了二殿下,附近还有哪位贵人能穿紫金?”

        容楚岚也走近了,蒋虹托在手上的那几根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道:“请问蒋公子,你是在何处发现的?”

        蒋虹伸手一指,懒洋洋道:“就是那儿。”

        路边灌木丛,高大,多刺,绿叶茂密,便于躲藏。

        容楚岚顺着他指的方向进去,大约因她态度很好,蒋虹对她也有些耐心,指指点点:“再往里一点,对,趴下。现在你上面的树枝就是我发现丝线的地方。”

        已经过去好几日,当初被压弯压断的树枝草丛全都长了起来,在外面什么也看不出,但只要圈出了范围,容楚岚伸手把顶上枝叶拨开,便也找到了一点衣裳上的细丝。

        还有身下一些被压断的树枝。

        容楚岚匍匐在灌木丛中,后退着,有几个人跟着跳了进来,不断寻摸。

        “怎么样?找到没?”蒋虹得意洋洋。

        容楚岚道:“多谢蒋公子指点,否则,我等还是一无所获。”

        她划定了一个范围,大致确定一下那晚三十一人都趴在这灌木丛中,路边灌木覆盖的路面并不平整,往后便是斜坡,杂草荆棘覆盖,他们又发现了不少碎布,全是来自当兵的身上穿的粗葛布。

        还有些人到这灌木丛外圈去寻了,希望能发现什么。

        容楚岚往前挪动几分,重新回到发现紫金色丝线的位置。

        她发觉自己这个地方,只要趴下了,树叶挡在前边,就能观测到这条路的尽头。她微微闭目,忍不住想象了那一晚,二殿下的举措。

        那天夜间有雷,据说无雨,二殿下为什么会连同几十个侍卫藏在这里?

        若有强敌,该逃走才是,不会躲在这儿,所以,只能说没法逃走了。又或者,他心里抱了希望,觉得自己能躲过去。

        他会躲什么呢?

        容楚岚睁开眼,猛地一惊。

        蒋虹拨开了叶片,倒着的脸从上头落下来。

        她好悬没叫出声,好在她早就学会了如何镇定行事,猛地一惊后,又平复下心来。

        “你想到什么了?”蒋虹问。

        容楚岚道:“我在想,他那晚究竟在躲什么?”

        蒋虹:“要知道这点还不简单,大家今晚都在这儿睡下好了。”

        容楚岚摇摇头:“本地又不是没有村民,他们都说晚上什么也没看见。”

        蒋虹道:“那些村民家中连灯油都没有,必是一入夜就早早睡了,还能听见什么?相反,二殿下来此地埋伏,估计彻夜难眠,才看见了不该看的。”

        容楚岚:“你说得有理,我今晚在这儿候着。”

        其他人哪能甘心立功的机会白白让给别人,再说有山海镜在,谁也不担心被鬼捉了去,纷纷嚷道,他们今晚也在这儿。

        灌木丛里也传来几个附和的声音,旋即有个人呼地叫喊起来。

        他掉下去了!

        身旁有人要拉他,也跟着滚落了下去,小刺不断往身上扎,斜坡好似无尽头,吓得那几人都叫起来。

        只是荆棘也就罢了,不慎滚落的前方处全无树木遮挡,深不见底。

        只是看起来罢了,掉下去后不一会儿,传来那些人哎哟哎哟的叫唤。

        “你们怎样?可有什么事?”有人在上头呼唤他们。

        底下的人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很快便惊叫起来。

        “我等无事,只是这儿实在诡异,你们快些下来。”

        “对,这下头或许跟二殿下的失踪有关。”

        原先就有不少人都凑近了,这下有些人立刻扎紧了袖口裤腿等,跟着跳下去。

        容楚岚也下去了,顺着带刺的草丛往下滑,捂住头脸,很快,脚上就重重踏上了一处坚厚软韧处。

        冯筝也下来了,一到底便禁不住倒抽一口气。

        眼前,是一座孤坟。

        野外有孤坟不奇怪,可这孤坟周遭干干净净,野草不生,只有一块白净的墓碑立在那儿,后头一座隆起的坟包。

        只是这样便罢了。

        可那坟包……打开了一条大裂缝!

        墓碑上,空白一片,无名姓,无生卒年。

        “竟是无字碑……”什么样的人,才会在野外立一小小孤坟,还不敢刻字?

        这座孤坟越看越叫人心惊,裂开的缝,既像是爬出了一只恶鬼,又好像带了无穷的蛊惑,想要让人心甘情愿钻进去。

        刚才惊慌下大喊大叫的几人都没了动静,屏着气,不敢出声。容楚岚亦挪开眼,去打量四周。

        此时,坟包裂缝中,伸出一只脏污的手来。

        ……

        姜遗光已消失了整整三日。

        姬钺不得不动用手上势力,借王府名义,彻查整座小县城。

        既查人,也查镜。

        说书人早被他们逮住,不论怎么问,都只是姜遗光问过话就回去了,什么也没说。再去排查,总算找到了些对其样貌有印象的路人。

        客栈内,小二只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没见他回来。

        县里突然查得紧,听说有人盗走了县令贵客的一样宝物。一时间,县中售卖奇珍异宝的几家店无人敢上门。

        当铺来了人。

        县令家长公子于读书上没多大天分,却很听父亲的话。这几日父亲暗示他京中来了了不得的大儒,让他务必要抓住机会,最好请对方指点一二。

        长公子闻言便去了县中几家店寻礼物,既担忧小县城里没什么能让人看上眼的,又恐送太贵重了,那位大儒不收,便要求以新奇为主。

        当铺老板就想起了前几日收到的那面铜镜,连忙推荐,道那铜镜样式精巧,纹样美丽,打磨得极为光滑,偏偏照不出人影来,很是新奇。

        长公子一听便动了心,去库房看过后,当即拍板买下。

        随从送回家中,第二日,便被长公子恭敬送到白大儒手中。

        白大儒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其他的东西也就罢了,这照不出人影的铜镜却莫名地叫他爱不释手,想着不贵重,干脆收下,准备放在桌前。

        也好时时提醒自己,以人为镜,方可知得失。

        县令家长公子,虽心计不足,却难得质朴,真叫他起了些提点之心。

        县令大喜过望,对白大儒更加殷勤。

        待后来,他得知九公子丢失的秘宝为一精美铜镜,背刻山海纹样时,他也只是叫手下人管好了嘴,谁也不准说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姜:被迫换地图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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