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东海遗红颜
禺疆站在廊下望着不远处的两说笑的顾卫二人，心中生出一层淡淡地忧。卫楠惜，这个十二年前被他亲自送去方壶的少年，仅仅用了十二年便学会了白石郎诸多精要术法，虽说不是很精通，却已然是了不得了，要知道普通人修道数百年方可精通一项术法，更何况他并非自幼修道。
这大约就是天赋异禀吧，他想起出门之前荀逸鹤在醉仙居说的话来：你虽看得见他的情思、执着，于你而言必然是一场威胁，却依旧不能改变，或许你此生之情注定要经受千劫方得始终。禺疆叹息了一声。
安晓枕偶然经过回廊，看见禺疆站在廊下发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了不远处的顾采依和卫楠惜，但见他目中深情，心下了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悄声道，“公子莫非为情所困？”
禺疆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姑娘误会了。”转身便要走，却被安晓枕拉住了，只听她说道，“我听姐姐说你们认识许久了，方才看公子目光深情，想必是钟情我姐姐吧，既如此为何不争取一二？”
禺疆全然未曾想到这凡间竟有如此大胆的女子，不禁对其另眼相看，心想，自己原本就没打算放弃，其中种种还需一个女子来教？笑话。“我与采儿自幼相识，多年来……”
话没说完便被那丫头抢了过去，“既如此公子更该行动快些，卫大哥对姐姐一向爱慕，前段日子我看不出姐姐的态度，不过近来看着姐姐对卫大哥也不厌弃，假以时日，天长地久，日久生情……”
禺疆再也听不下去了，立刻三两步去了二人面前。
此时，卫楠惜将沐风剑拿了出来，与顾采依说了几句话便开始练习在醉仙居时荀逸鹤教他的剑法。
禺疆上前一把拉住了顾采依，“采儿，跟我来。”说罢便往东御风而走。顾采依还未反应过来，人已被带上了半空之中，她无奈道，“玄冥，你这是要带我去何处？”
“我……”禺疆一时也不知要去哪里，心中只觉千言万语要说与她听，然面对着她却又说不出口，只拉着她的手往东海的方向而去。
“你究竟要做什么？”顾采依难得见他如此，脸上都有了一些红潮，说话吞吞吐吐像个满腹心事的孩子，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道，“你要带我去东海？”
禺疆原本也不知要去哪里，此刻听她说出东海，便应道，“是的，我要带你去寻那敖氏兄妹。”
“为何要寻他们？”
“咱们……去看看他们是否还要出来祸害人间，未雨绸缪，早作打算。”
顾采依摇头笑道，“既然他们早已回了东海龙宫，想必是屈于你的威慑之下，一时半刻再不会有何动静的，何况咱们就是出门也须得和晓枕妹妹说一声。”
禺疆心想，带你出门便是你那妹妹的主意，行了片刻便到了东海岸边，两人徐徐落在了地上。
冬天的海边很阴冷，落地的瞬间顾采依立刻被一股冷风吹红了脸，远远地她看见有位身着湘色衣衫的女子坐在一块礁石上。冷风阵阵，彻骨的寒意令人难耐，但那位女子仿佛石化了一般坐在礁石上，看着波澜不惊的海平面。
“那是谁？”禺疆也看见了那位女子，拉着顾采依走了过去。
“姑娘，这么冷的天气，为何孤身一人枯坐与此？”采依上前轻问。
那女子依旧望着水面发呆，似乎并未听见她的话。
禺疆转到她面前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看清她那张脸时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怔了半晌后方不可思议地吐出两个字来：秀珠？
顾采依见他神色不对，也面向那女子，不料惊道，“如音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花如音满脸泪痕，双目无神，似是心死成灰，大有万念俱灭之态。
顾采依摸了摸她的手，像是没有温度一般，冰凉如铁。她的眼泪却不时地滚落下来，生生的摔碎在礁石上。“发生了何事，姑娘为何如此心伤？”
花如音静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对顾采依笑了笑，“原来是我错了。”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站起身来再次长久地望向海面。
顾采依不解追问道，“姑娘为何如此说，这段时日发生了何事令姑娘伤心欲绝？”
花如音回头苦笑着看了她一眼，“采依姑娘，这世间只有自己才是最会欺骗自己的人，其他人便是说上千言万语，若自己不信也枉然，但若是自己骗了自己，哪怕是一时错觉，也注定会万劫不复。”说完竟纵身一跃令人猝不及防地跳进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禺疆从对她的面容的讶然中惊醒过来，以迅雷之势随她一跃，须臾便将她救上岸来。
花如音没有任何激烈的挣扎，平静地看了禺疆一眼，苦笑道，“此刻竟连死也是奢望。”
禺疆知她还会求死，于是便和采依商议三人一同回了幻海宫内。将花如音安顿好之后，又对采依吩咐了几句，便去了醉鹤居将荀逸鹤寻了来。
荀逸鹤饶是见多识广，看了花如音的相貌后也是一阵惊讶，他把过脉搏之后，为她开了几副舒缓身心的药，并将诺儿之前在木阁所晒的草药包了几包放在了禺疆的案前，吩咐明白后，悄然对他说道，“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这女子竟与敖秀珠如出一辙。她有何来历？”
禺疆叹息道，“她本就是一凡间女子，自幼被卖入青楼为妓。”
“可正巧被敖长青所见，便花言巧语将其骗入了东海龙宫，现下必然是发现了长青似是图谋不轨，于是她想一死了之，可是这样？”荀逸鹤一只手托着腮看向禺疆，“这敖长青又在想什么馊主意？”
“确实如你所言，她被敖长青利用了，但她不肯说所为何事。”禺疆也看向荀逸鹤，忽然会心一笑，“不如你帮我窥探一番？”
“滚，本上神没那个功夫，我家小女为老夫熬了仙汤，回家喝汤去了。”说罢抬脚就走。
禺疆立刻一个箭步拦住了他，“荀大哥，小弟错了，不该请您使用禁术，还望您大人大量原谅小弟，不过小弟有一事定要请上神帮忙。”
荀逸鹤嫌弃地挥了挥手，“你的忙我真不敢再帮了，会折仙寿的。”嘴上这样说却依旧停下了等他下面的话。
禺疆知他一向如此，便对他秘语一番。荀逸鹤听完，眉头皱了皱叹了一声气便离去了。
顾采依守在花如音身边，不多时小童便将熬好的药汁端了进来，顾采依将她扶起来，劝说她吃药。然而花如音一心求死，任凭她如何劝说只是不说话不张口。
禺疆从外面进来叹道，“姑娘若一心求死也好说，只是死在我幻海宫，日后还是会回到东海归墟，你不想见到的人依旧会见到，而他亦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任何愧疚，反倒是你得不偿失。”
花如音这才不再固执，吃下了药汁后，道，“我知你们不是凡人，但不知何方神圣。”
禺疆笑道，“姑娘只管记着我们不会伤害你便可，我既不为凡人必定能管辖的了敖长青。”
听到敖长青这三个字花如音的脸有些苍白，“他原本也是一番好心，我也是受他的孝心感化，这段时日在龙宫之中他也并未对我无礼，反倒礼遇有加，只是后来偶然间听见他说要找到一个叫什么木阁的地方，然后取出什么东西，用我的身体当做器皿，若是成功了，我对他而言才算有用……”
木阁？难道……禺疆眉峰一跳，暗暗地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竟存了这个主意！他微微一笑对花如音道，“既然这样，姑娘暂时在我这幻海宫住下吧，我不会让他找到你的。”然后急匆匆出门去了。
顾采依和禺疆二人离开之时，卫楠惜正在练剑，一个转身再回头却见他二人已然东去，忙停下来想要追去，但又恐自己的御风之术不及禺疆反倒迷了路，只好作罢。一个人回到庭院内将那一套剑法练了一遍。
午后卫楠惜被安晓枕按着坐在亭中，说要给他作画。他无奈却又不愿拂她好意，枯坐下来。
“卫大哥，你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否则画出来便不好看了。”安晓枕一边抱怨一面在纸上画上两笔。
这时，禺疆再次从天而降，神色匆忙地对卫楠惜道，“楠惜，这半年之内安馨园将有一场祸事，你便留在园中保护诸位的安全吧。待到劫难结束再行离开。”说罢急忙要走。
安晓枕却丢掉画笔，上去拦住了他，“禺公子，我姐姐呢，为何你一人回来？”
禺疆解释道，“她在我家，上午她在海边救了一位故人，此刻正在照料。”说着仔细地看了看安晓枕的脸，“安小姐，这一年之中会有一难，望小姐少出门或可避免。叨扰了，告辞！”
安晓枕正要问他是何劫难，却见他一个闪身消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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