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隔夜香茗（4）
“夫人，您煲的竹笋排骨汤好了。董事长要留叶先生用饭，您看。。。。。。”何妈进来问道。“董事长留谁用饭哪是我能干涉的，你弄点汤泡饭我和鸢鸢对付着吃一餐就成了，不出去丢人现眼了。”章瑶芝一股脑儿把话说完。何妈脑后三根黑线，自家的夫人貌似脾气比较奇怪，时好时坏的，看来她可要小心点儿了。
下楼去向顾筠禀明章瑶芝的立场，却撞见叶晗在大秀厨艺。“晗儿啊，谁要是嫁给你，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顾筠拍了拍叶晗的肩膀，说道。叶晗愣了一下，礼尚往来道：“雕虫小技而已，能够做您的女儿，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两人相视而笑，何妈无视他俩的商业互吹，默默离开了厨房。
“想不到你真的会做牛蛙！”顾筠惊讶道。“那是自然，一个人生活久了，自然要会做饭的。”叶晗手脚利落地给切成小块的牛蛙肉裹上水淀粉，下油锅炸。“我们家鸢鸢最爱吃牛蛙了，但是她害怕活的牛蛙。”顾筠说道。“冰冰黏黏的，确实很恶心。”叶晗洗了洗手，篦去锅里的油，倒入姜片、香叶、胡椒、花椒，加了些许水没过牛蛙，盖上盖子焖。
“这个糖醋排骨看起来就很香。”顾筠吃了一块，吃起来更香。叶晗说道：“鸢鸢很爱吃我做的糖醋排骨和油焖大虾，她还喜欢番茄龙利鱼的汤，泡饭泡面她都喜欢。”顾筠笑道：“我们家的堂客最爱茶泡饭、汤泡饭，生怕米饭硬了咯牙。鸢鸢从小没和她生活过一天，也是这么个调调。”（堂客，南省部分地区对妻子的爱称。）
顾筠准备了很多高档食材，叶晗炖了个甲鱼汤，顾筠对一个女佣说道：“一会儿把这个汤给楼上送过去。”叶晗说道：“再带几个菜吧。”“请便，但是人家未必领情。”顾筠阴阳怪气地说道。章瑶芝不待见叶晗，他可是洞若观火。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观察和对比，他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还是很满意的。原本以为婚姻大事可以让女儿自己做主，但是他家的熊孩子的眼光，险些把他给气死。既然鸢鸢在择偶方面缺乏主观能动性，芝芝又是个不长脑子的，未来女婿只能由他亲自把关了。
叶晗把食物拿小碟子装了，分了两个餐盘，动作特别认真、专注。自打顾筠下定决心要让叶晗成为自己的女婿后，看这个年轻人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就连他装盘的动作在顾筠眼中都自带十级美颜滤镜。
“何妈端个汤要这么久哇，鸢鸢你先坐着，我下楼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儿。”章瑶芝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了，何妈竟然还没有上来。正要出门看个究竟，门铃响了，三个女佣托着餐盘鱼贯而入。“哇！”顾鸢张大了眼睛，一脸的兴奋和憧憬。“哇什么哇，没吃过饭呀。”章瑶芝训斥道。
“好多好多好吃的呀，家里换厨师啦。”顾鸢搓了搓手，兴奋地说道。干锅牛蛙、糖醋排骨、油焖大虾、藤椒鸡、土豆炖牛腩、清蒸鳕鱼、碳烤羊排、苹果鹅肝、蟹肉丸子、干炸虾球，还有一大堆的素菜和点心，汤都有三个：清炖甲鱼汤、竹笋排骨汤、羊肚菌鸡汤。每样菜都很少，但是摆盘极其精致，这么多的小碟子小碗小汤盅放在一起，布满了整整一张桌子。
顾鸢夹了一只油焖大虾，惊讶道：“这个虾，”她想说和叶晗做的一模一样，面对着章瑶芝逼问的眼神，硬生生改成了“实在是太好吃了。”“没出息的样子，一个虾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章瑶芝嗔怪道。顾鸢低下头，逐渐自闭。
“晗儿，喝不喝酒？”顾筠开了一瓶香槟，洁白的泡沫顺着优雅的瓶口缓缓流下，叶晗微微摇了摇头。顾筠自顾自倒了两杯香槟。“叔叔，晗儿真的不胜酒力。”叶晗央求道。“叫什么叔叔，叫爸爸！”顾筠把酒瓶重重拍在餐桌上，豪气干云地说道。餐厅离顾鸢房间本就不远，再加上他的声音极大，顾鸢和章瑶芝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顾鸢正在吃蟹黄豆腐，惊讶间烫到了舌头。吐着舌头问章瑶芝：“叶晗难道是。。。。。。”“不是！”章瑶芝笃定地说道，顾鸢放心地“哦”了一声，只见章瑶芝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越来越凝重，一颗心也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不是吧！”顾鸢哀叹。章瑶芝冷着脸道：“我也不确定。”“有你这么做妻子的吗？连丈夫的心都拴不住。”顾鸢暴躁地说道。章瑶芝眨了眨眼，两颗硕大的泪珠滚下了脸颊。
“好孩子，妈妈现在只剩下你了，你要是再不听话，我活着就没有丁点儿意义了。”章瑶芝抱着顾鸢的肩膀，泪水像雨点一样，疯狂地砸在她的肩上和发上。“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顾鸢眼眶红了又红，一颗泪水都没有挤出来。这个从天而降的妈妈，一天天神经兮兮的，一会儿说她这不好，那不好，拴不住男人的心。（章瑶芝骂顾鸢的原话）结果竟然是个连丈夫有几个孩子，分别是谁都不能确定的可怜虫。原谅她的腹黑，真的好想笑。
顾鸢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手心，逼着自己挤下几滴眼泪，可是却怎么也挤不出来。好在章瑶芝实在是悲痛欲绝，压根儿没有心思注意这些细节。顾鸢只想好好吃饭，这么一大桌子美食，她可不能浪费了。
门外的两个男人还在半推半就的寒暄客气，完全不知道顾筠那句无心之语对里面的人伤害有多大。叶晗试着抿了一小口酒，实在是太难喝了。怎么会有人爱喝这个东西，简直比阿嬷给他熬的药膳还要难喝。顾筠见他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不禁哈哈大笑。是了，男人哪有不喝酒的。毕竟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也担心把人给灌醉了，于是便适可而止，没有继续逼着叶晗喝酒。
“我真的好想好想鸢鸢。”叶晗突然说道。顾筠愣了一下，说道：“鸢鸢也好想你，她好几次趴在楼梯口偷偷哭过。”“真哒，我现在就去找她。”叶晗摇摇欲坠地直起身子，撒开两条腿就要往顾鸢的房间跑。顾筠立刻拽住了他，说道：“你现在一身酒气，一定会熏到她的，明天，明天再聊。”“明天，明天。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呀。”叶晗苦笑。
“你芝芝姨母不希望鸢鸢早恋，你理解一下。”顾筠拍了拍叶晗的肩膀，以示安慰。叶晗说道：“我明天就去把祁芩胖揍一顿，就是他勾搭鸢鸢。嗝，我们家鸢鸢今年才八岁。”顾筠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缓缓地摇晃着杯子里浅金色的液体。叶晗的眼前晃吖晃，顾筠仿佛变成了顾鸢，顾鸢变成了两个四个，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叶晗“啪叽”一声摔倒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真不会喝酒呀？”顾筠腹诽，沉静的眼神透过钻石切边的无框眼镜，在叶晗身上来回逡巡。“叶先生这是怎么了？”容妈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啊，叶先生不胜酒力，你找两个人把他扶到客房休息，再让何妈熬一碗醒酒汤。”顾筠客气而礼貌地说道，心里却暗自嫌弃叶晗没有男子汉气概。
叶晗第二天睡到九点多才醒，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书房找顾筠。顾筠正在练字，叶晗对书法知之不多，便饶有兴趣地看着。顾筠写的正是大名鼎鼎的《兰亭序》，叶晗学过这个：“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秋，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顾筠以为他是就中高手，便停下了笔让他点评。叶晗夸赞道：“真是笔走龙蛇，有右军之范。”顾筠便额外铺了一张洒金宣纸，让叶晗写。叶晗连连摆手，他是真的没学过书法。
顾筠内心惋惜，这么好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顾鸢犹豫，叶晗感激地看了顾筠一眼，顾筠冷笑，心想：“臭小子！有你哭的时候。”“鸢鸢，选我选我，”叶晗两眼里都是星星，见顾鸢意志松动，更是补刀，“祁芩和你不合适的，他不爱你，也不了解你，你对他也只是一时新鲜，真在一起你会很快厌倦的。”
顾筠内心有所触动，下一代的情感归属，上一代本不该多管。怕只怕，下一代的自由选择，最终只是重复上一代的悲剧。
顾鸢看了看叶晗，内心迟疑了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我谁也不喜欢，谁也不会选。”
叶晗急了：“鸢鸢，你既然不喜欢祁芩，完全可以选我呀，我们更适合彼此。”
“叶先生也听见了，小女亲口说她对你没有感觉，请不要再骚扰我的女儿。”顾筠说道。顾鸢妙目流转，视线在叶晗身上转了一圈，顾筠立刻说道：“还有你，不喜欢的人就别吊着人家。有什么后果新闻你没看过吗？好好反省！”
顾鸢不作声，坐在秋千上，眼眶红红的。“叶先生不是有事要和老夫商量吗？请吧！”顾筠对叶晗说道。叶晗头皮发麻，跟着顾筠身后走了出来。
“顾叔叔，小侄一片赤诚，请叔叔成全。”叶晗说道。
顾筠叹了口气：“姻缘是天定的，非人力所能左右。”
“我真的很爱很爱鸢鸢。”叶晗说道，两行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知道，我也是过来人，”顾筠脸上又浮现出晦暗不明的神色，“爱恨只在一念间，你还是趁早抽身吧，不要像我当年。”
“那件事是四叔的错，是我们家欠顾叔叔的。”叶晗说道。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初娶的不是芝芝，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我会有一个爱我的妻子，还会有几个可爱的孩子。人年纪大了，才会意识到家庭的重要啊。可惜过去的时间再也不会回来了。”顾筠陷入了沉思。
“发生那样的事，我当初真的无比愤怒。我是想过和她一起去死的，但是终究舍不得。她哭着求我原谅她，说她爱的是我。明知她说的都是假话，却始终硬不下心来。”顾筠继续说道。
叶晗沉默着，顾筠叹息道：“你是个好孩子，千万别走我的老路。”“顾叔叔少年得志，富甲一方，怎么算都是成功人士。”叶晗恭维道。
“你真是折煞老夫了。我现在可是劳燕分飞，孩子又处在叛逆期，想想就头大。”提到孩子，顾筠脸色稍霁。
“你可以找点其他事情做做，转移注意力。天涯何处无芳草？要不了多久就会忘记鸢鸢的。”顾筠拍了拍叶晗的肩膀，安慰道。
“小侄也想着在实业上施展拳脚，只是隔行如隔山。原本也是想趁着这次合作，向顾叔叔好好学习。”叶晗千言万语在心里转了转，最终还是以退为进。
“这样想就对了，好男儿志在四方！投资上的，叶先生远胜过老夫，经营方面的，老朽自然愿意倾囊相授。”顾筠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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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侄多谢叔叔，这样一来，又要叨扰叔叔了。”叶晗说道。“不碍事的，家里这么大，你完全可以搬过来，也方便些，”顾筠说道，见叶晗喜不自胜，又补充道，“只有一点，不准再进鸢鸢的房间。”
“小侄知道。”叶晗说道。
送走叶晗后，顾筠径直敲响了顾鸢的房门。顾鸢头上裹着奇怪的头巾，抱着半只西瓜大快朵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时不食，这个西瓜哪儿来的？”顾筠板着脸教训道，其实心里也知道是叶晗送的。
“要你管！”顾鸢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淡定地吃西瓜。“爸爸跟你说几句话。”顾筠坐在沙发上。“有什么话快点说，不要影响我做发膜。”顾鸢顶着比脑袋还大的头巾，不耐烦地说道。
“关于叶晗的事，”顾筠说道，见顾鸢放下了小勺，把西瓜放在床头柜上，继续说道，“你年纪还小，千万别被人家三言两语就骗得不知自己斤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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