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4月6日

　　老板这个时候突然出声问他，那你们为什么分开，和姑娘还有联系么？

　　男人拿起水杯的手突然用力泛白，他非常郑重的看着老板，说：“她去世了。”

　　这四个字让我天旋地转，幸亏我是张桌子，四肢稳如泰山毫无波澜。但是我的心情非常糟糕，我没弄明白姑娘怎么就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在此之前，我一直期待某天她还会突然出现。

　　啊？老板当场愣住，他不敢相信似的问男人，什么时候的事？

　　男人说，去年4月6日。

　　我回过神来，算了算时间，原来姑娘已经消失这样久了。

　　“她甚至没有跟我当面道别。我知道我伤透了她的心，但是我没想过，她会不在了。”男人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我们在这里见过最后一面，那天我非常冷漠。其实不仅是那天，那一段时间我都对她很冷漠。现在，我很后悔。”

　　为什么对她冷漠？老板问道，你不是说她对你非常好，你也很喜欢她么？

　　男人艰难的开口，“认识她的时候，她26岁，正是青春好时节。转眼跟了我四年，已经31岁了，女人的青春有限，何况她跟着我不明不白，一直委曲求全。即使我们非常合拍，但是我没法给她任何东西。因为儿子，我一直没有离婚，睁只眼闭只眼凑合着过日子。我想过要娶她，但是孩子让我难以割舍，我把他带到这个世界，需要对他负责。想了很久，我这样的人不值得她这样付出，再来她年纪渐长，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我于心不忍。我想让她过回正常人的生活，所以决定放手。”

　　原来姑娘31岁了，她看起来那样年轻。

　　我不知道别的30岁的女人是怎么样，但是姑娘就是一副少女的模样，甚至有些许孩子气。我一直认为她不过23、4。

　　“是啊，她真的看着很年轻！”老板肯定了男人的说法，挠了挠脑袋，像是不知道怎么继续这个话题。

　　“很久以前我们讨论过生死这个话题，她说自己最多只想活到30岁。因为这样她在我心里永远年轻。”男人突然抽泣，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现在她真的永远年轻。”

　　“我能问问姑娘是怎么走的么？”老板终于提出了的这个疑问。我也很想知道过去的一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人说：“她给我留了一封信，字字句句都很开心，唯独信尾，叮嘱我要照顾好自己。收到信的时候，我以为是她想明白了打算开始新生活。过了些日子，她的朋友打电话给我，k先生是么？我想告诉你，她走了...当我知道她离世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女孩告诉我，她灌了自己很多酒，混合着安眠药。那个是唯一知道我们关系的人，她的挚友。”

　　我的傻姑娘，她真傻！听到这我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缓慢，心跳都漏了几拍。这让我一度怀疑自己不仅仅是张桌子，还有可能是个妖怪。不过建国以后动物不能成精，桌子当然也不能。

　　那天姑娘喝酒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我不知道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

　　老板想了想，突然点评：她这样有点傻，挺对不起父母。

　　男人把杯子从左手换到右手，突然抬头对老板说“她是弃婴。”

　　氛围一瞬间变得很微妙，男人看着老板，“她这一生很不容易，吃了很多苦。在我这也是。”

　　我的心像是割伤了，一张桌子说自己心痛好像是很莫名其妙地行为。但我确实为姑娘感到心痛，她看起来那样娇小，我不知道她到底承受了多少不能言说的东西。

　　“那段时间我的工作陷入瓶颈，偶尔也会跟她有小摩擦。现在想起来其实她只是撒娇想我能够多关注她一点，但是那个时候我不明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问题，同时出于对她将来的考虑，我选择冷漠的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希望能结束这段感情。”男人突然发问，“你知道吗，其实她也只是撒娇要我陪她吃顿饭。那天我要陪老板打球，并没有答应，她反常地生气了，我觉得她有点莫名其妙，简直是无理取闹，并没有哄她，甚至对她说，你对我的要求越来越多。”

　　一滴眼泪从男人眼角滑了下来，他说，“我真是很混蛋。”

　　老板和我，还有男人都没有再说话。

　　沉默了很久，男人说：“她在信里说过，这里的杀手很好喝，还有人安安静静地听她讲故事，所以我来了。”

　　老板说，白天我们只卖咖啡。男人笑了笑；“我知道。”

　　像是想起了什么，男人对老板说“她不是只会喝酒，还会做好吃的海鲜粥。”

　　多好的姑娘，老板对男人说，以后你要好好保重。

　　男人站了起来，对老板说了一声谢谢，再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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