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莱茵赫兹的末裔
第一章莱茵赫兹的末裔
奈菲尔觉得眼前的一幕已经不在她的理解能力之内了，甚至超出了不可思议这个词所能描绘的极限，说是神迹的领域也不为过的程度。
在几个月之前还只是个普通乡下姑娘的她只能如此形容。
她盯着眼前赤裸着半身倒在地上的少年，那头象征着莱茵赫兹家族血统的亚发色短发在摇曳的灯光下映出一抹鲜红，不由得慌张起来，这并不是因为这位名义上的“少爷”大小也算个贵族，也不是因为自己第一次被导师安排任务就搞砸了，而是——他，他怎么还会动！
不，应该说怎么又动起来啦！！我，我明明有按照导师说的那样确认呼吸和心跳已经消失了的啊！！
奈菲尔觉得手里的铁棍越来越沉重了，并不是说重量在增加，而是力气在一点点抽离自己的身体，明明是怕只下了三倍量的药不够保险，准备了铁棍备用，敲下去的时候也干脆的倒了下去，但是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死，死而复生，这是她还会去教会祈祷时，经常在圣者们的事迹中听到的事情，而当那些故事切实的发生在自己面前，或者说自己成为故事的时候，显然已经超过了她的接受能力。
如果不是仅存的理智还令她清楚自己假女仆的身份，以及刚才的所作所为，奈菲尔估计已经尖叫起来了，在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情的时候，她又回归了那个乡下姑娘的本质——是，是赶紧跪下，不，还是应该跑掉吧，但是，既然已经这样了......
正当她小小的脑袋陷入混乱，两难之际，事态有了变化。
“呃啊......疼......好疼...”
躺在地上的年轻人意识渐渐清醒起来，他支起身子摇摇晃晃的想要坐起来，而这个举动刺激到了已经不能思考的女仆小姐，她下意识的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铁棍。
——还沾着点点血迹的金属又一次砸在了熟悉的脑袋上
“艹运营搞什么——！！！”
刚刚有些转醒的年轻人感到眼前一黑，本来就看不真切的视野再次模糊起来，而血流不止的头也开始眩晕起来，他不禁破口大骂起来，说好的体感限制呢！等着被投诉吧！
直到他在模糊的视野中看到那根再度高高举起的铁棍，强烈的求生欲在这一刻支配了他的大脑，思维连贯起来。
游戏模拟不可能这么疼，这是真的！
早有专家说过虚拟实境游戏容易混淆玩家感觉，失去辨识能力，所以大陆市面上的虚拟实境游戏全部都根据《第三世代游戏服务协议与相关规定》做了严格的体感限制，根本不会这么疼啊啊啊！！
罗生连救命都来不及喊，艰难的在地上滚了半个身子，堪堪错开落下的铁棍，看到黝黑的长条砸碎地板，深陷其中，以致于自己身后那个长裙女孩拔了两下都没有拔出来，一股寒意从脊背冒起。
自己被歹徒袭击了！！
他下意识的就要去摸手机报警，但只能摸到自己光溜溜的屁股和一条手感不是多好的毛巾。
什么玩意儿？？！
没有时间多想，罗生还记得他买主机的时候有介绍一键报警功能，他扭头看去，一切事物都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但他能肯定是没有那标志性的银色头盔，好像只能看见一个...木桶？
咚！
罗生感觉自己要呕出血了，这女人下手太黑了，这一棍感觉内脏都要碎了。
他拼尽全身的力气，连滚带爬的扑向了对自己下黑手的长裙女孩，咬着牙撞在了她的腰上，女孩猝不及防间被撞倒在地，冲击力使得罗生的意识再度模糊起来，但对生的渴望压过了一切！
他的大脑无法去思考别的事情，虽然有满腹的疑惑但也顾不上，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要对他一个无辜的高中生痛下杀手，为什么自己家会被一个陌生女孩闯入，为什么应该是登进游戏的他会全裸的倒在地上，但是他知道一点，自己如果不设法自救的话，很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温热的液体从头上淌下，本来就模糊的视野更被染上了一层血色，罗生的鼻腔和口腔里都充斥着铁锈味儿，他感到呼吸渐渐困难，张大嘴狠狠咬了下去——
软肉？
在他咬下去之后，罗生能感觉到被自己扑倒在地的女孩顿了一下之后剧烈挣扎起来，他心中的狠劲上来，索性死死的箍住她，然后又狠狠的咬了上去。
去你的！！！我死了也不能让你好过！！
然后他才大喊起来
“救——命——啊——！！！！”
从胸腹，从内心发出的嘶吼由喉咙迸射而出，透支了浑身上下最后一丝气力的罗生，再也无力抵抗脑袋传来的阵阵眩晕感，依稀感到有人闯入了屋内后，渐渐昏迷过去。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都在努力翕动着嘴唇。
快报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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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莱茵赫兹家族的末裔晕过去不久之后，这个即使在整个德威特纳帝国也算得上历史悠久的家族久违地在深夜召开了家族议会。
宽广的大厅中燃起一盏盏烛火，仆从们纷纷退去，戴里克从林列的莱茵赫兹历代祖先画像下穿行而过，看着在灯光下明暗变换的祖先的脸庞，不由得露出嘲讽的笑容，这些威严的老东西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尊贵的家族长子，大英雄莱茵赫兹·安格劳尔最后的直系子孙，莱茵赫兹·希姆柯文醉酒后想要侵犯女仆，而被女仆击昏在地。
一边把高背椅子拉开，戴里克一边重复了刚才自己得到的通知，多么可笑，传奇英雄的子孙连个乡下粗鄙女人都不放过！多么可笑，昔日帝国最锋锐的长剑的子孙，被一个乡下的小姑娘打昏了！
而殊不知，更可笑的是眼前的这些人，他看着围绕长桌的二十余把椅子，这里每一把椅子都代表了一位身份显赫的贵族，他们的身上都打着无法抹去的莱茵赫兹的印记，却聚在一起准备瓜分整个莱茵赫兹家族。
“胡闹！家族的威望，荣耀，全都砸在他手里！我们家族从来没有蒙受过这样的耻辱！这让其他的贵族怎么看！让陛下怎么看！！”
一个中年人怒气冲冲的在大厅中咆哮，蓄起的小胡子不断颤抖，仿佛也在昭示着它的愤怒。
“让他滚出这个家！滚出领地！”
整个大厅中只有中年人的咆哮声回荡不绝，戴里克和列坐的其他人一样，冷眼看着他一个人的表演，任谁都清楚这不过是在演戏，讨论的重心也并不在那所谓的丑闻上。
“他不配拥有莱茵赫兹这个姓氏！这是玷污！我提议把他的名字从——”
“行了吧，这就过分了。”
一位魁梧的男子从座位上站了起身，方正的面庞上仿佛就刻着古板两个字，在他站起身之后，本来稍有些窃窃私语的大厅上顿时安静下来，西里尔那魁梧的身躯就仿佛一座山一样，压在众人心头。
不愧是沉浸在白银位阶许久的大骑士，家族目前的最强者，戴里克点了点头，这股威势比之帝都的那些白银巅峰也相差无几了。
西里尔虽然打断了发言的中年人，但是目光却是看向了另一边，那是悠然的坐在首位的男人，双眼细长，微微眯起，虽然身材比魁梧男子西里尔要矮上不少，但是不仅没有被他的气势压倒，甚至还不逊色分毫。
“你说呢，耶提斯？”
“我也觉得这有些过分了，希姆柯文少爷怎么说也是家族直系长子，不过一个小女仆而已，虽然有过，但是用不上严惩。”
耶提斯笑眯眯的站了起来，与老对手针锋相对，年过五十但精心保养的皮肤并没有多少皱纹，再加上眼神深蕴神采，看着反而比西里尔还要年轻一些，看得自觉越来越憔悴的戴里克不禁暗骂一句老狐狸，不对，老贱人！
耶提斯用戴着手套的右手敲了敲桌面，方才咆哮的中年男子看到这个动作，向他低头行礼之后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其他人也见怪不怪的看着这一幕，谁都知道刚才那人不过是给耶提斯打前阵的炮灰，真正的决定还是要看他的主子。
自从莱茵赫兹上一任的家主携亲随骑士尽数战死之后，只剩下年幼长子的直系就再无力掌控家族，分家不仅不再为直系所用，反而开始分割直系原有的产业权利。
只不过大家都没有耶提斯做得这么绝，这个家伙在家主还在的时候就跟亚波尔珀家勾勾搭搭的，这些年依仗亚波尔珀的权势，俨然已经以代家主自居，直接就住在了莱茵赫兹的祖宅之中，而那位名义上的下一任家主，直系的小少爷早就被他以掌管家族产业为名送往了乡下。
听着身边人之间的窃窃私语，戴里克不怀好意的想着，甚至这所谓的丑闻也不一定是跟我们的代家主没有关系，那位小少爷落在他的手里，早就被养废了，光从能被一个女仆打晕就可见一斑，身负莱茵赫兹的血脉，别说入阶了，居然连个乡下的平民姑娘都打不过！
“可是这件事情传出去也并不好听，我们莱茵赫兹家族也是声名赫赫的大贵族，继承人不求怀真抱素，但至少也得德才全尽能服众。”
耶提斯轻声笑了笑，细长的眼睛确实有几分北地雪狐的风采。
“我看，既然希姆柯文少爷也要年满十五岁了，我看不如把他送出去求学吧？”
虽然这句话是疑问的语气，但是从耶提斯环视一周的目光来看，并不是那么简单，他直接为这件事情定下了结论。
而在场的多数人则默不作声，只有刚才发言的魁梧男子西里尔皱了皱眉，毫不退缩的迎上了耶提斯的目光，不过再看看周围装聋作哑的其他人，他最终还是没有什么动作。
显然，耶提斯对这件事情早有准备，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撼动的。
戴里克看到这幕，也不禁叹了口气，现在只有掌握着家族最后骑士团的西里尔能与耶提斯相对抗，而其他人，戴里克冷笑了一声，耶提斯跟亚波尔珀勾勾搭搭，其他人就很干净吗，就连他自己，甚至正直的西里尔骑士，也或多或少接受了一些“好意”。
如果说真正的干干净净，恐怕也只有那位希姆柯文少爷了吧，戴里克摩挲着自己刚刚冒出新胡茬的下巴。
“求学的话当然要去帝都了吧，整个德威特纳最有名的学士们都聚集在那里，埃尔维斯子爵本人更是闻名海外的大学者，我可以介绍大少爷去他那里。”
“话可不能这么说，黄金港福忒尔玛是全大陆最有活力的城市，只有在那里才能接受到最新潮的知识，正好工匠之神教会的比维斯教士与我颇有交情。”
“蒙纳斯列国近些年的发展也颇为不错，我可以代为安排。”
“何必那么远，我看长风郡的布兹骑士就不错，我可以联系。”
如果只听这些热烈的讨论，就仿佛是真的家族长辈送晚辈出去留学一般，戴里克嘿嘿笑起来，但是仔细听听就会觉得不可思议。
埃尔维斯子爵是帝都出了名的“交游广阔”，埃尔维斯家传到他手上的时候只剩一个空壳，为了保住自己的子爵头衔，他“礼贤下士”的名声传遍大街小巷，帝都至少有五分之一的地下灰色交易是他牵头。
那个什么比维斯教士，戴里克没听说过，可是长风郡的布兹骑士在周边地区倒是威名赫赫，毕竟可以说是德威特纳都数得上数的血腥骑士嘛，实力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下手狠辣，如同野兽一样的臭名倒是路人皆知。
不过是为了自己背后的势力争取利益罢了，现在直系血脉只剩希姆柯文一个人，莱茵赫兹正统这个牌子总是还值点钱的，他们不会就这样暗害了这位大少爷，不过也肯定就圈养起来了。
戴里克对这些人的丑恶面目感到厌烦，他清了清嗓子
“我与穆拉的雷契尔修女见过几面，我想她应该不介意圣撒利尔湖多一张嘴吃饭。”
费托沃群山之名仿佛带着魔力，吵吵闹闹的大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众人惊疑不定的看着微笑的戴里克，毕竟唯一神殿之名不管放在哪里都是极具震慑力的存在，就是那些居于云中高塔，胆大妄为的巫师们也不敢怠慢。
“哦？没想到戴里克你还有这等际遇啊...”
耶提斯意味深长的看向他，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眯起了眼，似乎是在探寻他是不是虚张声势。
“行了，我曾经在罗尔曼德的布鲁肯特大人门下学习过，我可以推荐希姆柯文少爷去因鲁塔的骑士学院看看。”
西里尔直起身子，深沉的嗓音以不容拒绝的语气下了决定，同时朝着戴里克摆了摆手，向外走去。
这些年耶提斯的势力渐渐庞大，若非王室有意扶持，他恐怕连自身都难保，但他毕竟是西里尔，莱茵赫兹家族的骑士西里尔，虽然没有那个能力庇护希姆柯文，但是也不能任由这些人把莱茵赫兹家最后的直系当成猪一样圈养起来！
看着走出大厅的西里尔和戴里克，耶提斯也笑了笑，没管还坐着的其他人，缓步走了出去。
如果就这样顺利的拿下莱茵赫兹家族大权，自然是遂了自己的心愿，但是总觉得缺了那么些趣味，未免显得无聊。
而现在除自己之外势力最强大的西里尔与戴里克终于联起手来，这让耶提斯那很久没有波澜的内心开始再度激荡起来，那种与对手不断交锋的热情，这才是自己想要的。
而自己终将会赢得一切！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这个掌握着半个莱茵赫兹家族的男人才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身，用沉重的手杖敲了敲地面，胡须下的嘴唇微微翘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
“希姆柯文少爷是莱茵赫兹家的大少爷，以此次为鉴，我会加派两名骑士负责他的安全，希望诸位也能尽心配合，维护我莱茵赫兹的荣誉与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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