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杀心、杀机、杀气
“裘芊芊雇佣侠客客栈的杀手伪装刺杀她，做出一出戏给我看。”冷藏锋反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那贤侄可知，又是谁买通‘牛鬼蛇神’去杀她？”
陆拾遗却道：“‘牛鬼蛇神’真正要杀的人不是她，而是我。”
冷藏锋赞许道：“不错。”
“只要我死了，裘芊芊也会死，而且世人只会知道是我杀的。”陆拾遗一字一句的道，“一举两得。”
“你知道为什么吗？”冷藏锋玩味的道，“你一直在暗中调查一些事，知道了太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冷藏锋杀心已起。
既然杀心已起，就不必再隐藏。
不过，冷藏锋却有些疑惑，问道：“不过，我却不明白，关人魔与你无亲无故，你为什么对他如此感兴趣？”他不待陆拾遗回答，便已经自言自语，“如果老夫所料不差，你真正的意图恐怕不是当年的事，而是另有原由。只不过，老夫却想不到会是什么原由，让你如此冒险。”
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不由得忍不住笑道：“贤侄恐怕不知道另外一件事，费思清不是裘芊芊。”
他注视着陆拾遗的神色，果然，陆拾遗微微有些吃惊。
但是，他没有等待陆拾遗发问，便已道：“通天晓的确收了一名徒弟，就是费思清。而裘芊芊也的确是通天晓的女儿。只不过，费思清是费思清，裘芊芊是裘芊芊，裘芊芊另有所图，所以没有把这个告诉贤侄吧。”
陆拾遗瞬间就明白了。裘芊芊的确是通天晓的女儿，只不过她的身份一直在隐藏。她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尤其是陆拾遗出身藏剑阁。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对陆拾遗没有任何防范，费思清的身份便被她隐瞒了。
而同时，陆拾遗的神色终于有了微微的改变，他的眼角轻轻而又迅速的一缩。
冷藏锋的耳目遍布，他一定知道更多的东西。所有一切都瞒不过他。
从他加入藏剑阁，傅东流将他视为敌手之时，这一切的背后就有冷藏锋所有的谋划。
陆拾遗是梅谷道人的弟子，冷藏锋要杀他，就必须将自己抽离，去借助他人之手。
冷藏锋给了傅东流看中陆拾遗的假象，傅东流为了阁主之位，必然不遗余力的对付陆拾遗。只不过，陆拾遗却是安然无恙。
也许，从陆拾遗开始调查当年旧事，冷藏锋便已经谋划了后续的一切。
包括今天的见面。
他以为“牛鬼蛇神”会杀了陆拾遗，却不想四人竟然不是陆拾遗一合之敌。
“牛”死，“鬼”伤，“蛇”走，“神”逃。
然后这个局依然没有终结，就在今日的三合楼准备好了一切。
冷藏锋谋划如此之远，派陆拾遗保护裘芊芊时，一切都在他的耳目之下。
“绿肥红瘦”与知否的刺杀，孙小小的出现，破庙里“牛鬼蛇神”的败退。一切的一切，都被他尽在掌握之中。
然后，他却又一件事不明白。
陆拾遗究竟为什么回来，而且还会选择在三合楼会面。
他本不必这么选择，这样对他百害而无一益。冷藏锋如果要杀他，他恐怕不是敌手。
但是他偏偏这么做了，一切对冷藏锋如此有利。
除非，他要杀冷藏锋。
三合楼是他自己布的局。
不过，冷藏锋没有发觉任何可疑的人在附近。自从陆拾遗传信给他在三合楼会面，他已经派人在附近巡视，没有一个人随陆拾遗而来。
那么，陆拾遗就是只身前来。
他似乎有恃无恐。
他到底要干什么？
不管什么猜测，冷藏锋都无法相信，凭借陆拾遗一人，真的来杀他不成。
所以，冷藏锋故意道明了费思清与裘芊芊的身份，让陆拾遗明白，裘芊芊无论对他讲了什么，都对他没有坦诚相待。
陆拾遗准备做什么？
他眼中杀机已露。
他拔剑。
那把剑正是“无锋”，冷藏锋派他去保护裘芊芊时赠予他自己的佩剑。
陆拾遗此行从未拔剑，而今终于要拔剑了。
就在冷藏锋已经觉察到他眼中的杀机时拔剑。
他带着“无锋”进入厢房并没有提及这把剑，也没有将要把它归还的意思，就是等待拔剑的这一刻。
陆拾遗已经拔出剑，剑身上的云纹黯淡无光，剑刃无锋，却被激荡出了凛冽的剑气。
剑气化作一往无前的气势，不计一切，不计生死，所有的蓄势待发都凝聚在无我的一剑。
陆拾遗手中只有剑，眼中只有冷藏锋，却唯独没有他。
也许，他武功不如冷藏锋，但是他能做到他人很难做到的一件事。
忘我。
舍我。
无我。
忘我便能专一。
舍我便能一往无前。
无我便能无所不能。
他的心中没有了他。
他还会有何畏惧？
还有谁能阻挡？
冷藏锋能够阻挡？
陆拾遗没有杀气，却凝聚了所有的杀机，埋藏在这一剑。
这一剑化作一道光，直奔冷藏锋，仿佛刹那间就要将他穿透。
冷藏锋在做什么，要怎么做？
他似乎已经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万剑归宗”却归于“万剑归一”的境界，谁的剑法能与他相比。
一剑化万剑并不可怕，万剑归一剑又如何化解。
他不需要别人化解他的剑法，却需要化解陆拾遗的一剑。
冷藏锋退。
退的快速闪电，避开了陆拾遗无我的一剑。
陆拾遗追。
两人中间的桌案仿佛也不在陆拾遗的眼中，那剑气早已将桌案切割两半，在激荡的剑气下飞开了去。
冷藏锋抬起来手，是否要以手作剑？
以手作剑的剑法，如此无我一剑，谁胜谁负？
冷藏锋抬起的手化作了掌。
他用的是掌法，一掌拍向了陆拾遗。
无尽的杀气弥漫在厢房里。
这一掌并非润物细无声，只有无尽的杀气。
杀气不能杀人，却能震慑人心。
陆拾遗已经做到无我，杀气震慑不了他的心。
这杀气却已能化形。
无我的一剑便寸毫难进。
进不得便退。
陆拾遗收剑便退，凝聚所有的力道都转化为这骤然的一退。
既然要退，他便再无一战之心，战要战的无我，退要退的彻底。
陆拾遗冲破了厢房的木板墙，从三合楼上一跃而下，化作一道从天而降的流星。
半空中的陆拾遗后背一痛，一口血喷洒了出来。他双脚刚一沾地，一个趔趄，还没有站稳，一道破空的疾风射了过来。
冷藏锋竟然没有做任何安排，陆拾遗一跃而下时，就扫视了三合楼周围，没有见到可疑之人。
以冷藏锋杀气化形的功力，也无需另做安排。只是他恐怕也没有料到，陆拾遗也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料不到陆拾遗选择在三合楼会面的用意，也料不到他非要道出不该道出的一切的意图，更料不到他无我一剑未中，退走的更是如此雷厉风行。
他更加不明白陆拾遗的图谋。
陆拾遗听到背后的疾风，挽剑回旋，疾风“铛”的一下撞击在剑身上，他手腕一震，长剑险些脱手而出。
从回京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在陆拾遗的掌握之中。哪怕今日三合楼上的一切他也推算了很多遍，冷藏锋面对他的反应全在他预料之中。只是，唯独冷藏锋的武功境界太超出了他的预计。
他以为冷藏锋也许会重伤他，但只要出了三合楼，冷藏锋就不能现身将他击杀，只能看他离开。
他已出了三合楼，本以为快速离开就能暂时安全，这突如其来的一道疾风将一切推算击的粉碎。
他虽然挡下了这一道疾风，另一道疾风也射了过来。
而这疾风，不过是冷藏锋从木制的窗棂上掰下的一块木头，却是暗藏着无尽的杀气。
冷藏锋站在窗台边，望着陆拾遗的身影，看到一道黑影破空而出，带着撕裂的尖啸粉碎了那块木头。
黑影余势未消，射进地面，发出微微的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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