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远远的，顾裕就见厨楼灯火通明，隐隐约约嘈杂声不断。
“任娘去哪里了，还不快把她找回来！”金洪焦急地来回踱步，随后似乎想起什么，又道，“那个叫阿月的小姑娘呢？”
“在房里。”有人回道。
金洪一捋胡子，眯眼道：“把她拉出来！只要她在，任娘一定会回来！”
“是。”
刚说完，另有人跑过来向金洪禀告：“金大人，世子爷唤你。”
金洪立马换上他那标志性的谄笑，腰杆瞬间耷拉弯下，摇着奉承的尾巴奔到袁光的椅前。
“世子爷，您有什么吩咐？”
袁光没看他，手中的短刀挑起桌上一块肉，端详片刻，随后送到腿上女人面前。
“你替本世子尝尝，好不好吃？”
女人看着袁光，眼眸含水，笑意盈盈，半晌，红唇轻启伸出小巧的舌尖，凑到短刀前将肉送去口中。
“如何？”袁光掌在女人后背上的手忽然用力，将女人贴紧自己，微微仰面问道。
女人缓缓将食物吞入腹中，仍旧保持着笑意，回道：“肉柴味淡，但也算不上难吃。”
“金洪。”袁光丢开短刀，将女人嘴角的油渍抹去，“你推荐的厨娘就是这样的水平？还不如从前那个太监的手艺。”
“世子爷息怒，我这就换人再给世子爷做。”金洪一面说，一面打手势示意人把面前的菜肴撤下去。
袁光却道：“养在厨楼却做不出好饭，留着无用，方才下厨的也不必在这儿待了。”
“世子爷的意思是？”金洪哈腰问。
袁光反问：“你平日里聪明，怎么，杀鸡儆猴的道理要本世子来教么？”
金洪立马领会，招人道：“去，把方才下厨的人拖去农房。”
下人领命正要走开，袁光忽然想起什么，喊道：“慢，拖去农房有什么意思，不亲眼让其他人看着，他们就永远不长记性。”
“你说是吗？美人儿。”袁光低头问。
娇小的女人睫毛颤了颤，说起话来娇滴滴的。
“世子爷，奴家看他们未必没有真本事，兴许是世子爷亲自来此，他们一时喜悦过头，这才乱了方寸，要不，世子爷就饶他们一次。”
“饶？”袁光反问着摇摇头，“这可不行。你见过我说出去的话何时有收回来的吗？”
很快，两个人被拖了出来，当他们看到有人正在往地上打木桩时，忽然情绪失控，哭哭啼啼朝袁光爬过来求情。
袁光居高临下睨视一眼，仿佛看见了什么丑陋的东西，厌恶又不耐烦道：“真是聒噪。”
“金大人金大人，你救救我，救救我，我是朱珠啊，是你说世子爷爱吃这个口味儿的，我都是听你的话才这么烤肉的，你替我向世子爷求求情，救救我。”其中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忽然朝金洪扑过来，口里不停地乞求。
顾裕在屋顶上默默关注着这一切，看清这个人正是朱嫂。
啪的一声响亮，金洪狠狠甩了朱嫂一耳光，随后咧嘴啐一口道：“死猪婆，世子爷在这儿你发什么疯呢，我何时给你说过这些？”
被打倒在地的朱嫂愣道：“金大人，你忘了？昨晚上，前晚上，好几个晚上你都给我说了。”
金洪这才想起来，朱嫂每次伺候自己总会问些世子的爱好，但自己并未留意，随口搪塞过去了事。
“你胡说什么！我从来就不认识什么姓朱姓苟的，休要诬陷我金某。”
床笫之间金洪也说了好些不该说出来的东西，他可不想被这个疯女人拉下水，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朱嫂哭叫着再一次爬过来求救时，他抽|出一旁守卫的佩刀直刺朱嫂的胸腹。
“啊！”
鲜红洒了一地，吓得袁光怀里的女人一声尖叫。
“吓着了？”袁光笑问，捏住女人的下颌强迫她直视那一地红血，贴着她脸道，“别怕，跟在我身边你要学会习惯。”
女人颤栗着咽了咽喉咙，胸口起伏不定，再不敢说话。
伏在屋顶上的顾裕察觉出事态严重，她扫视一圈厨楼前跪着的人群，却没发现任娘、阿阳和阿月的踪迹。怀着不安绕到厨楼后方，却看到柴房前阿阳将阿月护在背后，怒目圆睁与两个守卫对峙。
两个守卫都已拔刀出鞘，单薄的少年赤手空拳，丝毫不显怯弱。
一个守卫先出手，右手高举长刀斜着朝阿阳砍下，顾裕正要出手，却见阿阳临危不乱，左手手掌笔直如刃，迅速刺向守卫腋下，随后收手又劈向守卫手臂，守卫握刀的手一脱力，长刀竟被阿阳夺走。
这一招式阿阳使得很是流畅，一看便知是练习过许久的。
顾裕没想到阿阳居然也会武功，于是耐下性子，观望他与另一守卫持刀相斗的情况。
可看着看着，顾裕察觉出些许怪异，阿阳的招式大多像乌满国的格斗技巧，他是乌满人这也不足为奇，奇怪的是他有些招式和方才黑影一样，都带着蜀州军的影子。
不，不对，阿阳的招式比黑影还要更像些。
天下武功多不胜数，一些招式难免重合，乌满国的格斗术与外祖所创的功法有几处相似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又是巧合么？顾裕却心疑道。
忽然，阿阳手中的刀被守卫打落在地，他的手臂也被割伤，但守卫也没尝到甜头，肩膀亦被阿阳划了一道。
许是觉得棘手，两个守卫决定去搬援兵，顾裕见他们离开立即从屋顶上跳下来，此刻也顾不得自己的伪装身份，当即从自己薄衣上扯下一块布包上阿阳的伤口，问：“发生了什么事，任娘呢？”
“任娘她……”阿阳欲言又止。
此时，阿月红着眼关切道：“哥，你看起来伤得很重。”
“我没事，别怕。”阿阳摸摸阿月的头顶，扯出个温柔的笑来。
只一眼，顾裕便看出两人的交流有很大的不同，而阿月对自己能开口说话竟也不感到惊讶。但顾裕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七八个守卫再度围了进来。
见顾裕眼神凌厉，阿阳低声道：“袁光在外面，阿玉不要轻举妄动暴露你的身份。”
话刚说完，袁光就搂着女人进来后院，身后跟着点头哈腰的金洪。
袁光下颌仰起，用他那三白眼扫了眼后院，玩味又失落道：“我道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原来不过三个小崽子。好吃好喝把你们养着，你们连这都打不过？”
“无甚意思，无甚意思，真无甚意思。”袁光想起那日射伤自己的红衣少女，睨眼搂着女人准备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袁光忽然又转过身来，视线在三人身上游走，最终停留在顾裕身上。
“你，”袁光轻轻指了指顾裕，然后移了移指头，对阿阳道，“还有你，撩开头发。”
顾裕和阿阳对视一眼，阿阳轻轻摇头，阿月紧紧拉住阿阳，亦惶恐看向顾裕。
“找到任娘，等我回来，我们今晚就走。”顾裕低声道，随后上前一步，笑得肆意，将挡脸的短发拨开。
“是你！”
袁光松开怀里的女人，一直惺忪的单皮眼终于睁大一回，惊讶又兴奋地蹦出两个字来。
“是我，袁光世子。”顾裕笑了笑，随后扫了眼前面的守卫，“第一次见时世子威风得很，却不想世子手下不过都是酒囊饭袋，我来此处已有两日，期间进进出出可是如入无人之境。”
“你！”袁光怒道，随后又转怒为笑，“看来你是真不知天高地厚，既然你送上门来，我就略尽地主之谊，与你好好玩玩。”
“好啊，你追上我我就跟你玩。”话毕，顾裕一跃而起，踩着守卫们的肩膀上了房顶。
“哈哈哈哈……”袁光笑道，“有趣啊有趣。”
笑完，袁光又道：“派人把她拿下，若是拿不下就提着各自脑袋来见我。”
他的嗓音阴郁低沉，半截瞳仁死死盯着顾裕逃开的方向，高挺的大鼻子在光影下更添一份怪异。
“世子爷。”
娇弱女人贴上袁光，袁光却根本不看她，走到一旁指挥守卫去追顾裕的金洪身边。
“厨楼的厨子做不好东西，现在又混进来外人，你就是这么管事的？”
金洪的后背霎时间汗毛直立，下巴上的胡子也抖了抖。
“世子爷冤枉啊，刚才逃走那个人是汪管家给我的，平素我做什么事也是汪管家最终拍板决定。定是那汪管家搞的鬼！”金洪咧嘴露出他一口尖牙，又恳切道，“世子爷，汪管家他不敢正面与你冲突，所以拐着弯恶心您呢，到时候他还要在老爷面前说您一嘴，好趁机夺了世子爷您的权啊。”
袁光想了想，那日金洪并未跟着自己进林中狩猎，看他刚才的样子也不像认识顾裕的样子，况且此人欺软怕硬，也没有胆子做出忤逆自己的事。可汪叔就不一样了。
半晌，袁光道：“去把汪管家给我请来。”
“是，世子爷。”
金洪松下一口气，弯腰恭送袁光离去，直到袁光走远他才直起身来，趾气高昂带着守卫浩浩荡荡去找汪管家。
人人见他走起路来盛气凌人，却不知他每走一步路都□□湿凉。
顾裕暴露身份就是为了将袁光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好让阿阳和阿月能寻到机会去找任娘。
她预判得很准确。
袁光和金洪相继离开，他们都以为方才打伤守卫的是顾裕，所以只留下四个守卫看守厨楼，阿阳和阿月留在原处无人在意。
早就回来躲在暗处的任娘等人这才现身，悄无声息放倒了守在后院的一个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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