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宁川三中有师生全体晨跑的习惯，但沈凌身体太差，于是班主任李老师安排他做了晨跑记录员。
班里没有林渝，沈凌特意找同桌问了一遍，同桌却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沈凌你怎么会认识他呀？”
前桌听到这个名字笔都颤了一下，滚落地上，捡完笔，才悄悄小声：“林渝是普通班8班的。沈凌，你刚来三中，可能不太懂这其中的问题。林渝他……”
前桌的同桌补了一句：“胆子蛮大的，上次职高那边来三中旁边挑事，不知道怎么惹到了林渝，林渝自己一打四，把对方全打趴了，从这之后，就更没什么学生敢招惹他了。”
沈凌心想：唔……不仅不认识，马上还要直接同居。
但是直接说会吓到同学，因此他礼貌询问：“那以前……怎么了？”
前桌想了又想，捏着笔转过身：“以前也很凶，经常把同班学生打进医院，不过……”她脑海里依稀记得林渝似乎成绩没现在这么差。
但是他看到沈凌纯澈的黑眸，额发更是柔软垂顺，看起来就像一副不谙世事的小少爷模样。
……怎么跟林渝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应该只是一时兴趣。
沈凌拿着晨跑记录本，笔杆敲着本子，一个一个减掉报上来的人数。
从一班筛到七班，沈凌翻了一页，发现前桌的普通班可能是委婉说法。前面七个实验班晨跑人数基本都是满的，个别空缺也有相应假条。
只有八班不同，稀稀落落十来个人，整个班大多数都没来。
沈凌的同伴看他视线停在八班，指了一下操场，小声说：“沈凌，抬头……看见了吗？”
沈凌视力很好，一眼看见一个和所有队伍都不合群的班级，领头的更是染了一头嚣张的红色。
因为刚开学，教导主任还没来得及发现。
往主席台看了一眼，沈凌就看到教导主任气得站着发抖，严肃规整的演讲稿念得像是军令状，气势十足。
“很有个性。”沈凌给予评价。
沈凌旁边的女孩显然很高兴，抿住唇想小声邀约：“待会跑操的时候管的松，我带你……”
沈凌听到却眼前一亮，把听记本递给她，“那能麻烦你帮我拿着这个，我出去一趟吗？”
女孩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可是沈凌同学你都不认识……”
沈凌已经很快走远了。
她说话声音太小，沈凌压根没听见。女孩懊恼地敲了下本子，低头开始假装记人数。
然后发出了一声疑惑：“是谁帮林渝签的到啊？”
林渝自从开始晨跑就从来没来过，记录本上一溜的空白，可今天却罕见地画上了勾。
＊
教学楼有负责的老师在管理学生，一般逃课的都不会那么嚣张在教室里待着。
沈凌跑了几个厕所都没见到人，跑得太急呼吸有点乱，准备再去体育器材室看一下。
平复呼吸的时候，有好几个学生从器材室出来，身上挟着几缕烟雾，指间燃着烟，边走边骂：“真是草了，器材室里的人全赶走，就为了围堵那个林……”
旁边同伴立马打断：“嘘，杨哥，那两伙你又不是不知道，谁敢得罪？”
被他喊‘杨哥’的眼神颇为不甘，却也只是啐了一声不再说了。
沈凌直觉告诉他就是林渝，于是加快了脚步追到器材室门口。
但是他来的太迟了，对方人都走完了，器材室门也被牢牢锁死。
器材室里面静悄悄的，沈凌也不知道林渝是不是还在里面，旁边的小玻璃窗高的离谱，他踮起脚才看到一隅——
林渝正借着日光，掀开衣服下摆查看伤处。
他一看就经常锻炼肌肉精深，和沈凌的白皙柔软不同。
壁垒分明的腹肌，线条流畅的人鱼线顺着裤腰流入深处，灰色运动裤的绳子微微垂着没怎么系。腰际被人砸出一大块淤青，已经有发紫的趋势，他却像是一点疼都感受不到，甚至还按了几下。
林渝似乎察觉到视线，冰冷的琥珀色眼眸准确捕捉到沈凌的视线。
他连伤口也不看了，随手合上校服外套，似乎连话都懒得说，但整个人的神态就像在反问沈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凌和他说话总带着一点怕的成分，面对他这么扑面而来的烦躁神情，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但想到林渝那个一看就疼的伤，沈凌总不能放他一个人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
林渝察觉他的视线消失了，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宁川三中看到这个小少爷……但还是跟他保持距离更好一些。
刚刚围堵的人太多了，器材室是密闭的也不太好跑，林渝一时躲不开被揍了几下，似乎被磕到太阳穴了，整个脑子都有点抽着疼。
他皱着眉揉了一会儿很烦，顺手拿起旁边学生撤走没来及拿上的烟盒。
林渝垂眸挑出一根，正要咬住点火——
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渝当场怔住了。
他嘴上的‘小少爷’顶着灿烂的阳光，毫不含糊地走到他面前，蹲下来给他的手指贴创可贴。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手上有伤。
因为伤口沾着灰，沈凌低头吹了几口，手法很轻，视线专注在他受伤的地方。
林渝没说话。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受伤的次数了，但是他记得从他被赶出林家住宅后，就再也没人关心过他是否受伤。
因为林渝很凶，宁川三中所有学生都知道，这个学生不能惹。
可沈凌像一个不知道刺疼的笨蛋，一直在尝试跨越一片荆棘丛。
手伤很快就处理好，沈凌抬眸看向林渝。
林渝似乎在思考什么，被他的视线打断，眸光微暗：“沈凌。”
沈凌被灰尘迷了下眼，“嗯。”
林渝看到他眼角都红了，似乎是怕极了。心里想笑，但面上神情却更冷，“沈凌，我不是跟你表示过，我对你并不感兴趣，我也不想……”
他没说完，被沈凌打断了。
沈凌声音很轻，似乎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都很擅长安抚人心：“是的，但是妈妈说，如果看到林渝哥哥困难，可以多帮一帮。”
沈凌知道，对于草木皆兵的林渝来说，如果表现出自己的实际目的，只会把他越推越远。
但是如果换成沈妈妈，林渝就会稍微考虑一点。毕竟沈妈妈跟他交谈过一次，也释放了善意。
而且沈凌也希望能够有一个态度好一点的同居室友。
林渝果然没再继续‘刺’沈凌，神情若有所思。
他站起身，难得伸手向沈凌，准备拉他起身，就听见沈凌——
“咳咳、咳咳，林渝，我想……”
然后就是一长串的咳嗽声，林渝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沈凌掩住嘴的手心摊开。
一大摊红色的血从沈凌指缝流向地面，在阳光下鲜艳的红。
连沈凌都愣住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差到这个地步。
但是嗓子还是疼痒，他忍不住继续咳，血顺着掩不住的五指溅到林渝裤子上。
沈凌这才意识到林渝蹲下来在他耳边说话：“……沈凌你……怎么办……需要帮你……”
沈凌听不太清楚，闭了下眼睛，深深喘了一口气。
书里的‘沈凌’本身就是个病秧子，沈凌因此非常熟悉生病的感觉。
结果他喘的这口气把林渝弄的有点慌，立刻扶直沈凌的背和脖颈，让他呼吸更顺畅一点。
林渝另一只手在翻手机准备打急救电话。
沈凌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伸手握住林渝的手，转头艰难开口：“等、等一下。”
林渝抬头：“？”
沈凌只是在他拿起手机才意识到一点，如果要感化反派首先得要跟他有交流啊！
没有联系方式谈个锤子的感化？
于是沈凌咳了两下，感觉呼吸还行，便继续：“你能、能不能跟我交换联系电话？”
林渝缓缓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沈凌以为他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
阳光明媚，林渝看着眼前小少爷咳嗽的模样，内心有了一点微妙的猜测。
于是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沈凌松了口气，在林渝的目光下咳了半个多小时，把血咳干净。
然后拿到了林渝的联系电话。
林渝全程都很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带着点沈凌看不懂的意味。
可这不妨碍沈凌露出笑容：“谢谢林渝哥哥。”
林渝手指微微蜷了一下，很想擦掉他唇边的那丝血，但最终还是只说了：“随便你。”
晨练结束的铃声骤然响起，林渝看也没看他转身离开。
沈凌觉得已经完成攻克第一个难关的伟大创举，非常开心地顺着路线回班上。
走到路上他拿着手机翻通讯录沾沾自喜，突然跳出一个小窗。
是蒲泽的微信消息——
蒲：小凌，新学校生活怎么样呀？
蒲：听说小姨你转到了林渝的学校，见到他人了吗？
蒲：不会你们是同桌吧。
蒲：坏笑jpg
沈凌微微叹了口气。
……他倒是想同班来着，现在找林渝一趟都不容易。
凌不是凌：见到了，没同桌qaq
蒲：对了你上次说没加到他联系方式，现在加到了吗？
凌不是凌：加到啦！
凌不是凌：猫猫打滚jpg
凌不是凌：我刚找他要了电话号码。
蒲：？
蒲：小凌，难道不是应该直接加微信吗？
沈凌愣了一下，但是好在他还是记得住微信和电话号码绑在一起，在微信搜索里输入了林渝的电话号码。
查找到一个头像写着‘林’的用户。
他直觉这个人是林渝，火速发送一个加好友申请。
林渝拒绝了并回复：不加，别烦。
蒲泽没多久看到表弟可怜巴巴的猫猫表情包。
凌不是凌：qaq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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