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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给自己打工(下)


“在北京混日子很容易,可想做成做好一件事很难!很难!真的很难!多少人成了北漂的大数据!数据!我们仅仅是一个即将成为过去式的数据!我们都来过又都将离去,不留一点痕迹,没有人会记住我们,就像死去一样。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明天依然会有年轻的笑脸出现在这个城市,可是你我随时都有可能从这里离去。我可以接受离开的事实,真的,我可以离开,但我不甘平凡离开,就像我们每个人都不想平凡死去一样,我想在我们存在过的空间留下点痕迹,哪怕很微小!”这是一个大男人声泪俱下的内心独白,也是万千北漂的真实处境,有些东西不思考不等于不存在。

        ——摘要!

        李晓刚跟白总提出了部门配人的需求,因为老员工都被郭总安排着满满的工作,他手里的工作基本上没法推进,开会时说再好,计划布置的再周密,可下面的执行力远远拖着后腿,每次都是到了最后他跟李莎两人急着忙活解决一大堆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白总权衡再三同意额外配人,但流程依然得按公司的制度走,人由郭总申请人事部招牌,面试也是全权由郭总负责,人员招来后可以由李晓刚带着。李晓刚无奈只得同意这样的安排。

        郭总却很不乐意,而郭总一不乐意,郝总就跟白总谈运营成本问题,白总顶着压力打了保票说相信李晓刚的能力,可以给他配人。

        郭总同意配人但依然存心“给公司节省成本”,招来的人一水儿都是薪资较低的九五后实习生。不过尽管如此,李晓刚还是在营销部有了自己的团中团。

        新招来的一共五人,四个女孩子,一个男孩子,五人似乎也非常团结,经常一起打游戏,一起定外卖,一起做午间瑜伽,一起狂淘宝,一起在办公室里屯大量的网购零食,相互分享品尝,一起准点儿上下班等等。

        他们几乎很少跟老员工说话,就几人一个小团体一起嗨,也几乎不参合公司的事儿,给活儿就干,没活儿就玩儿游戏、追剧,倒是过得自在。这完全是跟李莎每次进入一家新公司时的状态是两种。

        而他们很抗拒的是李晓刚给他们安排工作,因为从进了公司,郭总也只是笑着跟他们介绍说以后由李晓刚带他们,有问题多跟前辈请教,来公司多多学习云云,并没有说清楚几人是专门配给李晓刚的人手。几人也只以为李晓刚不过是个一般的老员工,跟他请教还可以,如果他给大家安排那就有点儿拿着鸡毛当令箭了,甚至阳奉阴违。

        直到李晓刚特意叫了五人和李莎一起开了小会,说明情况,几人才开始渐渐听从安排。然而,也许在他们眼里是人权至上的吧,加班是基本上不接受的,除非李晓刚请外卖。

        工作上除了自己的职责所在,多安排一点儿都会跟李晓刚理论半天,即使是自己职责所在的工作内容也是处处可见的敷衍,从设计的抠图粗糙、作图费时到文案的长时间酝酿和甩脸子称要改你自己写,无一不透露着难管,或者说不把领导当领导。

        仔细观瞧他们的状态,你永远能现他们上班时的愁眉苦脸,给一点儿活都抱怨,下班时抱着手机狂飙游戏的喜悦和追剧时毫不掩饰的爆笑或泪流满面。

        而几人游戏玩儿的溜是出了名的,号称营销部游戏五仙。他们的爱玩儿游戏跟毕蕾和董研还不同,或者说是更任性吧。

        游戏五仙的难管程度着实是令李晓刚头疼的,不过他总不能再跟白总提出换人的要求,一来时间上不行,二来再招人,如果还是由郭总招,怕效果也不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况且还得重新磨合不说,还要落得个用人挑剔的口舌,少不得只能忍了。而金牌营销讲师李晓刚也固执地想要通过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开导几人走向他想要的状态,不过任性的五仙远不是那么好开导的。

        特别是在游戏上的交锋,无数次他看见众人凑在一起狂嗨的时候就走过去劝说:“游戏适当玩玩儿放松下情绪可以,如果当成你们全部业余生活就是在毁你们的前程。”

        可每当这时候,他得到的总是一句话:“大叔你不懂就别言好不好?”而如果他近一步劝说就只能得到一片黑脸了。

        尤其是在下午茶休息期间,本来时间就不多,几人玩儿的正起劲儿时,李晓刚劝告的讨厌程度绝不亚于清晨熟睡之际的刺耳闹钟。

        通常此时的劝告还会完全影响他们下午下半场的工作状况,从听到他说话那一刻起就眉头紧锁一个疙瘩,回到座位上见他不在身边了就抱怨他是资本家“剥削劳动”,然后剩余的工作时间里就剩下听他们摔鼠标、狂敲键盘或者牢骚满腹抱怨工作的声音。

        倘若他不劝,大家可能到点儿了迟回工位几分钟,但玩儿爽了,一下午的工作氛围就要缓和的多,当然,牢骚满腹还是去不掉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讨厌自己的工作,总是会对自己手里的活抱有不满,不是抱怨时间太急,就是抱怨工作量太大,要么就是抱怨要求太苛刻,总之总有说辞。

        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拒绝学习、拒绝成长,但是却要求必须给予他们均等的机会。有了某项明显露脸出彩的任务后,他们会说为什么有别人唯独没有我,倘或是某项工作之外的任务,他们又会说为什么只有我怎么没有别人。很奇妙的不公逻辑,可是这就是他们的思维。

        就算同一件事在他们眼里也存在这样的不公,就说李晓刚带李莎跑会场吧,几人背地里都说他是只带老员工去,对新人来说很不公,李晓刚知道了倒是很开心,巴巴儿地轮着带他们去跑会场。可是,跟着跑会场的又抱怨太累了,全程站着,累得要死,去了还得做李晓刚的跟班加保姆。于是各自轮着去了一次就再不去了,李晓刚若再提带他们跑会场就各自推诿。

        李晓刚总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毕竟他们的年龄确实都还很小,但人是教得好的,于是就改为每天半小时集中会议教导的方针,这一举措起初很令游戏五仙反感,纷纷抱怨说“有这浪费时间,还不如拿出这半个小时来给我们玩儿游戏,还能放松心情,缓解压力,提高工作效率。”

        但李晓刚固执地认为这样的教导是有用的。

        直到那次开会。站在会议室白板前,李晓刚特意让众人打开微信,他举着手机笑着看着大家说:“微信,现在基本上是我们大家通讯常用软件了吧?包括你们爱玩儿的游戏在微信小程序里也都有,很熟悉吧?”

        “熟悉”

        “短信,相信大家也都不陌生吧?过去没有微信的时候,大家有事儿了,几乎都是打电话或短信吧?当然现在,没网的情况下偶尔也会使用,熟悉吧?”

        “熟悉”

        “那么大家说说,从短信到微信,说明了什么?想一下。”

        “说明玩儿个解闷儿的小游戏不用再去网吧,不用打开自己的电脑,甚至不用下载占内存的游戏app,打开微信也能轻松撸几把。”游戏五仙中唯一的男生言了。

        “错,说明今天你的团队不努力,明天就有别的团队洗劫你!这是团队整体升级的重要性。”

        “你说的是这个啊?”

        “你想听我说什么?”

        “说点儿有意思的。”

        “好,说点儿有意思的。QQ,大家都知道吧?不知道你们怎么样,很多八零后九零后都很喜欢用QQ的,过去微信没占主导位置的时候,QQ也曾经独霸过我们的交际圈的,都知道QQ吧?”

        “知道!”

        “那么说说,从QQ到微信,说明的是什么?谁知道?”

        “说明我们曾经种的那些地、偷的那些菜,还有很多人替未出生的儿子挂的那些星星月亮都白整了。”男生又自信地言了。

        “你脑袋里除了玩儿还有点儿别的没?我说正事儿呢,你别闹,别人还有没有补充?说明什么?从QQ到微信?”

        “说明微信比QQ好用呗。”

        “再深入一点儿,还有人补充吗?想一下我刚才说从短信到微信的方向。”

        “说明不了什么啊,反正微信和QQ都是腾讯家的,我们用那个都是腾讯家获利。”

        “错,微信和QQ是都是腾讯家的没错,可它们是由同一家公司里两个不同的团队负责的,这说明在你团队里,今天你不努力,明天就会有团队其他成员挤掉你!这是内部自我升级的重要性。所以......”

        “切,什么啊?怎么整的跟传销动员大会似的刚哥,这也太教条鸡血了。”

        听到这话李晓刚的脸上再也没有一点儿笑模样了,氛围瞬间冷了下来,李晓刚很生气的反问到:“什么不鸡血?浪费你大好青春的游戏不鸡血是吧?大学四年,你们老师就培养你们怎么玩儿游戏玩儿的溜了是吧?”

        姑娘们都沉默了,五仙男生还低声嘟囔着辩驳说:“生活压力那么重,玩玩儿游戏缓解下压力怎么了?活着的目的不就是快乐吗?”

        李晓刚已经气得面色惨白了:“压力重?你们压力重?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通过怎样的打拼,才能走到你们今天唾手可得的位置?在别人眼里稀缺难得的机遇,为什么到了你们这里就变成了压力?就不能珍惜?快乐是唯一目的哈?娱乐至死是吧?游戏最大是吧?玩儿吧,一直玩儿着你们能永远快乐吗?你们扪心问问自个儿,没有了现在的工作,没有你们的爹娘养着,吃喝拉撒睡都成问题的时候,你们现在玩儿的游戏还能让你快乐吗?你的快乐,是因为有人帮你承担了痛苦,可是你们记着,没有人会一辈子永远替你们承担痛苦,总有一天你们要自己面对痛苦,等到那时候,你曾经玩过的游戏浪费的青春就是你最大的痛苦!”连续的高吼,已经让他的嗓子有点儿嘶哑了。

        然而从他们暗淡的目光里都能感受得出,他们理解不了他的话,他们的生活压力与李莎、李晓刚的,甚至毕蕾、董研的都完全不同,上天给了他们太多偏爱,以至于在他们看来舒适圈都是压力,努力更是极大的压力,至于责任什么的就不堪重负了。

        李晓刚不想再喊了,压低声说了一句:“散会吧!”众人纷纷起身离去,李晓刚垂头收拾着眼前的文件,李莎上前轻轻拍了拍他肩膀问:“没事儿吧,刚哥?”李晓刚摇摇头“没事儿,你忙去吧!”

        “唉”李莎答应着预备离开,临出会议室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对他说:“晚上,我们几个要好的老员工在湘聚一家聚餐,你也来吧刚哥。”

        “嗯,好!”李晓刚依然没抬头答应了她。

        晚间,湘聚一家的昏黄灯光氛围格外有老地方的感觉,让聚餐的人们也酝酿出了老朋友相聚的感受。几人还在推杯换盏,李晓刚已经喝得面红耳赤,双眼微醺了,却还依然是瓶不离手,杯不离口地灌着酒。

        其余几人虽然基本上喝酒不怎么上头,但也都喝不少了,桌上的杯盘狼藉预示着这场聚餐的行将结束。董研和李莎已经放下了筷子,毕蕾还在一边用筷子从残羹冷饭中找寻可食的美味,一边同李晓刚嗨聊,董研推说上厕所起身去结了账,李莎见了跑去跟他争买单。

        李晓刚显然是醉了,僵直着舌头还在跟毕蕾感慨:“快漂不动啦,但还是没漂出个什么鸟来。”

        “你想变什么鸟?金丝雀?凤凰?不对,不对,你应该想变龙吧?大龙,你是不是属龙的?”

        “不是,我是小龙,我成不了龙啦,我是隆泰鸿里的一只虫。”

        “哈哈哈,隆泰鸿里有小龙,小龙变成毛毛虫,毛虫想变吉祥鸟,鸟儿想做隆中龙。哈哈哈,不趁意时须寄酒,千杯万杯不离口,来,喝,刚哥喝一个,以后你有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今儿咱一起喝了就是朋友,是哥们,有事儿你说话。”

        “豪气啊!”

        “必须的!”

        “哈哈哈”

        “哈哈哈”

        “行了,咱走吧,也挺晚的了,明儿还得上班呢,酒也喝了、饭也吃了,都赶紧回家歇着吧!哪天想喝了咱再来。”李莎来劝两人起身。

        “我,行,我去结账咱走。”李晓刚僵着舌头说。

        “不用刚哥,账董研都结过了,走吧。”

        “那行,谢了啊,兄弟,下次我请!”

        “你不用那么客气,刚哥,咱都是一家人。谁掏钱都一样,别说请。”毕蕾抢着答到。

        “行了行了,刚哥别客气,咱赶紧回吧,看你们都喝成啥样了?必雷针你再喝醉了可没人背你啊,死沉还老喝醉。”

        “我让你背我了吗?我重吗?好女不过百,姑奶奶我没过百,重么?你说重么怼三郎?”

        “重!死沉!”

        “哎,你要这样说,你将来肯定没女朋友,不然媳妇儿醉了你都背不动。”

        “行了行了,别扯了,赶紧走吧。”

        一行人说着拉拉扯扯、推推搡搡出了门。出得门来,小风一吹,李晓刚就彻底醉了,连走路都直打晃,没走几步就靠在护城河栏杆上闹着要歇歇脚。众人知道任由他这么歇着一会儿就再难起步了,于是纷纷上前拉扯他起来一起打车回去。不知是风吹的还是酒催的,在众人的拉扯中,李晓刚已经是满眼是泪,使劲儿撑着胳膊往栏杆上靠,嘴里只说“我没事儿,你们别管我!我没事儿,你让我歇歇~歇歇,就歇一会儿。”

        “这儿风大,你再吹感冒了,这也难受,咱回去,回家了舒舒服服歇着啊。”毕蕾拉着他劝说到。

        “别,我不回去,不回去,我难受,我难受”

        “好好好,我们知道你难受,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啊”

        “来,刚哥别闹,快跟我们回去吧。”

        “我难受,我回家了我难受”李晓刚眯着眼强调到。

        “啊,好,难受,来咱不说了,咱先回家哈”

        “对,回家了好好歇歇就不难受了。”

        李晓刚近乎生气地使劲儿甩开众人的拉扯,用劲儿之大令人众人害怕。李晓刚晃悠着说:“我没醉,没醉,知道不?你们别拉我!我说我难受,是我回家了我难受,深夜思考我难受,你们明白吗我难受,我难受”说着已是鼻涕眼泪横流了。

        “在北京~在北京,在北京混日子很容易,可想做成做好一件事很难!很难!真的很难!多少人成了北漂的大数据!数据!我们仅仅是一个即将成为过去式的数据!我们都来过又都将离去,不留一点痕迹,没有人会记住我们,就像死去一样。明天~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明天依然会有年轻的笑脸出现在这个城市,可是你我随时都有可能从这里离去。我可以接受离开的事实,真的,我可以离开,但我不甘平凡离开,就像我们每个人都不想平凡死去一样,我想在我们存在过的空间留下点痕迹,哪怕很微小!”

        这是一个大男人声泪俱下的内心独白,也是万千北漂的真实处境,有些东西不思考不等于不存在,不去感受不等于不敏感,几人都被他的话感触到了。

        这也是李莎第一次见李晓刚如此失态,但她太理解他说的话了。是的,我们都是在北京随时没有明天和未来的一群人,北漂的人都是拿青春和明天换今天的赌徒。她知道他的愤慨,她清楚他的难受,虽然此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但那难受跟他的不差分毫,大家的不甘和难受,都是想在自己存在过的空间,留下点儿痕迹。所谓雁过留声吧。

        “我们都知道自己成不了下一个马云,下一个李嘉诚,成不了下一个富,可我们至少应该努力活出自己该有的样子!......我就想带着我的团队干成一件事儿,一件实实在在的事儿,有那么难吗?为什么在他们眼里干实事儿就那么廉价可耻?为什么他们的眼里只有游戏高尚?只有快乐崇高?活出点儿价值来就廉耻了吗?为什么我为了公司着想还要受人挤兑?为什么领导口口声声说信任我却不给我放权?为什么?告诉我,如果我错了我改。”

        他在咆哮,在自我向天问,在泄心中的愤懑。可这些他应该在清醒的状态豪情壮志地跟他那些玩儿游戏至上的团队成员们演讲,甚至可以痛心疾地跟他们说:“在北京混日子很容易,可想做成做好一件事很难!多少人成了北漂的大数据,数据……我只想带着你们证明我们活过,我们真的北漂过。赫赫扬扬的某某品牌产品是我们做的营销,你们从大淘宝上买到的某品牌产品是我们做起来的......”然而即使对他们说了这些,就真的管用吗?李莎也不知道,是的,每一个来北漂的人,初衷大抵不是为游戏人生来的,可是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一不小心游戏人生也是个难题。

        身后如墨的护城河水像一张巨大的黑口,给这样的气氛平添了几分压抑,大家都沉默了,董研默默低着头走向马路边去拦出租车。

        那晚,李莎回去后辗转难眠了,李晓刚的话久久她耳边回响“数据,我们仅仅是一个即将成为过去式的数据!多少北漂成了数据,我们都来过又都将离去,不留一点痕迹,没有人会记住我们,就像死去一样。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明天依然会有年轻的笑脸出现在这个城市,可是你我随时都有可能从这里离去......”

        是啊,可怕的数据,昨日的张小爱、杜晓飞、薇薇等等是已经过去了的数据,今日的李晓刚、毕蕾、董研、自己是即将过去的数据,轻若鸿毛不留痕迹,大家只是北漂大数据中的几百万分之一。我们能做的和想做的就是给自己加点儿分量,让自己能留下一丝痕迹,最少证明自己在这里存在过,证明自己北漂过!

        毕蕾和董研大概对李晓刚的话也若有所悟吧,因为那以后,李莎很少见他们玩儿游戏了。

        北京四月天,是杨柳树开花散籽的季节,飞絮如雪,却没有雪的那份静谧,直扰的人心烦心燥。李晓刚和郝总起了冲突,并和白总闹掰了。他驳了两位领导的面子也抽了自己嘴巴子。

        起因是他越级要给领导加班“开会”说方案,因为他的案子已经在郭总那里压了长达一个月没有批下来,而他的后续准备已经差不多快到位时却被告知不能执行,不执行意味着他们之前一个月的工作都白忙活了,李晓刚自然不甘心,急需有直接大领导拍板才能全力推进。

        可他忙得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也是跟郭总吵昏了头,贸然闯入总经理办公室就要给郝总讲方案,郝总和白总正在说事,见他进来都吃了一惊,李晓刚则单刀直入地说:“郝总、白总打扰了,占用两位老总点时间,说说我手里的案子。”

        郝总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没说话。

        白总则笑着对他说:“晓刚啊,有什么事你回头去我办公室找我说去吧,我跟郝总这儿说点儿事儿,今儿是不太方便了,回头周一吧,行吧?”

        李晓刚大概已经忍够了白总对他的不放实权,就是要跟两位领导请了命去压住郭总执行自己的案子,便大着胆子说:“两位老总要是有事儿,你们就先说,等你们忙完了,我再来,不行,明天我们加班说也行。”

        郝总被惊掉下巴了,赶忙说:“明天不行,我明天有事儿,你的事儿很重要吗?周一跟白总说不行吗?”

        “这事儿需要您拍板,事儿很简单,这个案子执行下去也肯定没问题,基本上就是我跟两位领导请示执行。”李晓刚自信而肯定地说。

        “郭总怎么说?”郝总问。

        “郭总?哦,她不了解这个案子,而且她手里事儿也多,这案子在她那儿放了一个月也没有个结果,而且这期间我跟团队已经为这个案子花大量时间做准备了。现在郭总看都没看就说不行,这不对啊,我以我的经验担保,这个方案执行下去肯定能帮我们打开新品销路,而且对于我们讲师在给客户做演讲时也是很好的背书。无论是对公司长远展还是现下产品销量都有好处,我现在只需要跟两位领导请示执行。”李晓刚依然自信,甚至略略有点儿傲慢。

        这令郝总是很不爽的,他故意惊讶地问:“什么?郭总没通过的方案你来跟我们说什么?”

        “我以我的经验担保......”

        “你的经验?你的经验是什么?之前做过什么大品牌吗?十大顶尖家居建材的项目你参与过?”郝总开始有点儿轻蔑他了。

        “是,我承认,这个行业我接触的不深,但我做了这么久的营销讲师,我很清楚哪一步该做什么。”

        “你清楚哪一步该做什么就不会闯到我办公室来强行给两位老总上教育课了。当然,我不是说我的办公室是公司禁地,不允许员工进入,我是很开明的人,也很愿意接受员工的建议,但是你这样的做法确实是不合规矩的,起码的领导尊重应该是要有的,本来我是不该说破这点的,但你既然说到了自己清楚哪一步该做什么,我们就说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丽霞在我们这行业已经干了将近十年了,她的眼光我是完全可以信得过的。第一,你不该拿着她这个第一把关人pass掉的案子再来占用领导的时间,第二......”

        “您信得过她是因为她是您的人吧?”李晓刚没憋住嘴里的话也没压住心里的火,照直打断郝总的话说了出来。

        “怎么说话呢晓刚?”白总着急地训斥他到。

        “啊?你说什么?我的人?你什么意思?公司是大家的,怎么就冒出个你的我的人了,按你这么说,那你说你是谁的人?”

        “我~我是为了公司着想的人!”李晓刚依然理直气壮。

        “哎,李晓刚,你这话的意思是我的公司只有你是为公司着想的人?这白总、郭总和其他老总,我们都是吃白饭的?嗨,莫名其妙嘛!”

        “我~”

        “行了,你别说了,出去!”白总说着把李晓刚推搡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无论怎样,李晓刚是好心办了坏事了,在和郝总的这场较量中也终究是输了。他输在他不明白,所有做Boss的人都是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负,有他们自己想要实现的想法,因此,他们不需要任何一个员工的指点江山,而更需要对方的仰视尊重。可是他却拿着他的“赤胆忠心”去碾压对方应得的领导尊重。

        白总跟郝总简单说了几句就赶忙出来把李晓刚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训话”。

        白总压低了声说:“你怎么回事?这有什么事儿不能先跟我说的?郝总那么忙,你干嘛非去他办公室说事儿去?这你不能那么做事啊,怎么看着挺聪明一小伙子做起事儿来也这么冒失?”

        “我是气不过,这一个公司堂堂正正做事儿的人怎么反倒处处是绊脚石?执行个方案就这么困难,人手上的困难解决了,这又来个审核不批,那放我这么个吃白饭的人有什么用?”

        “行行行,你先稳定下情绪,稳定下情绪”

        “我稳定不下来我,就算现在稳定了,出去看见方案不还是稳定不下来?有什么用?问题还不是解决不了?”

        “你这是怎么了晓刚?咱这不是一直在解决问题呢吗?”

        “俗话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你要说我案子有问题,有待改进我去解决,可你这在人斗上一步一个坎,你说说我倒要耗费大部分精力在这上头。你说说咱这是一个正常公司该有的展氛围吗?”

        “行了,你这越说话不像话了。斗什么?有什么可斗的?你把隆泰鸿当后宫了?”

        李晓刚终于压了压自己的情绪说:“我现在也不扯那些没用的了,咱就说解决问题,案子被郭丽霞否了怎么执行?我跟我的团队已经忙了一个月为这个做准备了,她审了一个月就给我个这样的结果,你说我怎么办?我又没有实权,我只能找两位老总出来压台。”

        “案子拿来我看看,你们先继续忙你们的,具体的我来想办法解决。”

        “您解决只能越解决越麻烦”

        “什么?什么?”

        “我们斗不过郭丽霞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夷制夷’,让郝总拍板,我就不信她郭丽霞还能说什么?”

        “行了,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好好的公司怎么到你嘴里就乌七八糟了?你、你、你出去先透透气儿去吧。”

        “我错了领导,我听您的,你说咱这问题怎么解决?”李晓刚说话口气比先前又弱了一个度。

        “你都吵得我脑仁儿都疼,你先等我想想,行了,你出去把方案拿给我先看看。”

        “好”李晓刚答应着出去去了方案来。

        白总坐在办公椅上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翻看着摊在桌上的方案,看了两篇就去拿桌上的烟,点着后吐着烟看到李晓刚还站在那里等他看文件,便说:“行了,你先忙你的去吧,我看完了回头找你。”

        “没事儿领导,我等您会儿,您先看完了说它能执行不能执行,不能执行咱就先改方案,不然没方案指导,我让他们忙活也是瞎忙活。”

        “嘶~嗯,你不错,晓刚,真的很不错,去年年底开大会的时候,郝总不也夸你了吗?我们都觉得你特别好,真的,一致认可。”白总略加思考似乎变换了方针。

        李晓刚苦笑着说:“谢谢领导认可。”

        “哎~,不要谢,这夸赞都是虚的,白总从来不跟你们说虚话,认可是打心眼儿里真认可。但是呢,说到案子上哈,你总得给我个喘息的时间,等我脑子清楚了,我看完了再跟你说不是很好吗?你说你就这么在乎这......”白总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又说“在乎这十几二十分钟吗?你看,这马上就下班了。今天又是周末,你回去好好休息下,等周末我把案子看了,周一咱俩再碰,不是更好吗?”

        “案子您看不出什么来的,白总,它就是个执行方案。我们现在急需要的就是拍板儿,让它推进下去。这每个人的脑回路不一样,对细节把控就不一样,但关键是方向上的,我觉得只要我们的方向上一致了,下面执行细节完全没必要扣板扣眼。您说您这看一周末,我们俩周一再讨论半天,我改半天,改到完全按照您的思路,然后再等您跟上面交涉,这一来回多少日子就耽误出去了,再来个一个月,咱这就不用执行了。您放权给我执行,您要结果不是更好吗?”

        “哎我说晓刚,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闹起小孩子的脾气了?”

        李晓刚听了这话是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我知道您不信任我,从我来了隆泰鸿,您就一直暧昧嘉许,但您打心眼儿里就从来没信任过我对不对?”

        “啊?我~”

        李晓刚也不等白总说话就继续说:“可你们不信任我也好,年底给别人加了奖金单跳开我也好,这些我都不在乎,无论您觉得我傻还是有别的企图心,我都不在乎!!我只想真真实实地干一件事!一件踏踏实实我带着我的团队真能干好的事!!我已经过了只看重让领导说好说认可的年纪,检验我好坏的是市场!是真正的业绩!”

        “李晓刚,从你进郝总办公室我就看出来你今儿很不对劲,先前听下来我还以为你是着急方案,我现在才看明白,你是来跟我要官儿来的哈?”白总也有点儿生气了。

        “谁跟您要官儿了?我要的是执行方案的权力,我并不在乎您给不给我什么台头,但是您不给我相应的职权,我就没法推进我辛苦熬夜制定的方案,没法让那帮人干活!!一切要通过您来想办法解决,可您的解决总让我哑口无言,您不觉得通过您再下达方针耽误事儿吗?所有的事绕着弯子解决只会越来越糟,放权给我,您要结果不好吗?”

        “你是觉得给我个骑虎难下,你的难题就解决了?”

        “什么?”

        “晓刚,我能理解你在工作中不顺畅时的拼蛮力坚持,能理解你内心的焦灼,也很能理解你想干一番事业的心,这些东西能给你一种冲劲儿,说实话,这种冲劲儿是我很欣赏的部分。每一个尾大不掉的公司里总有一大半机构处于温水煮青蛙或者说鱼塘缺氧的状态。我让你来,就是希望通过你的那股子冲劲儿搅活这塘死水,叫醒迷糊的装睡人,有了他们的力量你就能运转一切,可你终究是爱惜自己羽毛的。你很优秀,也很聪明,触觉也很敏感,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危机,甚至能看到很多其他的东西,能看到正面的也能看到负面的,可你的爱惜羽毛总让你更看重负面的,害怕无畏的付出,对自己做的事总想探底,所以跟任何人谈话总喜欢把他们逼到角落里跟你坦白一切,你是优秀的演讲者,善于把听众逼到角落里,然而你却着急到忘却如何给你和你的听众释放缓冲空间,忘却了本该有的换位思考。我们都是人,都会犯错,都会面临棘手的难题,都需要慢慢成长,这都需要空间,所以我愿意给你成长的空间,愿意保留你的爱惜羽毛,甚至为了保留你的原生态生长愿意去帮你解决难题,可你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这么,这么咄咄逼人了?是我给了你太多的压力?还是我们太看重结果的结局?晓刚啊,大树成长的茁壮,开花结果是个很顺其自然的事情。”

        李晓刚沉默了,白总的话让他无力反驳。

        “不早了,先回去吧,好好想想我今天说的话,案子我们周一再谈。你让我喘口气儿行不行?一会儿还得跟郝总去见客户呢。”

        “抱歉,抱歉了,领导!”

        “没事儿,都在成长,回去吧,这一阶段辛苦了,周末好好休息,放松下自己,人如弹簧,该紧得紧该松也得松。”

        “嗯”李晓刚终于答应着离开了。

        偌大的办公区里已经空无一人,营销部办公室里也只剩下李莎还坐在工位上忙碌,看到李晓刚怒气冲冲地“杀入”老总办公室,如今铩羽而归,垂头丧气,李莎不由得站起身来,去询问他的情况。

        李晓刚蔫蔫儿的问李莎:“我是不是太急躁了?我是不是没有站在领导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我是不是很畏畏尾?”

        “没有,你很好,你是大家的榜样。”

        “榜样?哈哈哈,榜样,可笑的榜样。”李晓刚苦笑了

        “不是那样的,最起码在我心里你就是榜样,是智者,你能看到很多我看不到,甚至连毕蕾都看不到的东西,毕蕾我很佩服,你我也很佩服。我一直在向你学习,之前是业务知识上的,现在是精神上的,我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像你一样,能看透人们的心,能参透很多事儿,能站在讲台上旁若无人地自信演讲。我也不想成为数据,想像你一样在我存在过的空间里留下一点儿不被磨灭的痕迹。从前,我一直迷茫难过,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难过,是你让我明白我是想留下一点儿痕迹。没认识你以前,毕蕾和董研玩儿游戏也玩儿的很凶,可现在因为你他们不玩儿了。这就是我们眼里的你。你让我们都懂得了要在自己存在过的空间里留一点痕迹。”

        李晓刚的眼圈儿红了:“莎莎,想留下点儿痕迹就别爱惜羽毛。好了,不早了,回去吧,周末好好休息。”

        “嗯,你不回去吗?”

        “我稍等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嗯”李莎答应着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

        李晓刚又叫住她说到:“哎......谢谢,谢谢你!”

        李莎看着他摇摇头说:“没事儿!我说的都是真话,我从不骗人。”

        “我知道,你忙吧!”

        “嗯”

        李晓刚对李莎说想留下点儿痕迹就别爱惜羽毛,这话李莎不明白,也不理解其中的含义,但她知道自己要跟李晓刚学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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