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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薛护卫搂着客栈掌柜的臂膀,带着他来到楼下东侧角落里倒放着板凳的餐桌前,从桌子上拿下一条板凳,掌柜立马跟着拿下了另一条板凳。薛护卫从袖口的内袋里拿出一锭金灿灿的黄金,又从左侧的腰间抽出一柄匕首摆在掌柜面前的桌子上,冷冷地说道:“选一个吧。”

        掌柜自然不是个傻的,一眼便明白了其中含义,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指了指金锭。

        “掌柜的果然是个明白人,今日的事你若是传出去一句…”薛护卫拿起桌上的匕首,盯着面前的掌柜,头都不曾转一下便将左手中的匕首甩到了北面的墙上,斩断了晾晒干辣椒的麻绳。

        掌柜心头一惊,额角沁出微微汗点,连忙点头说道:“明白!明白!”

        “店里还有其他人吗?”

        掌柜连连摇头,“就只有二楼那三位住店的客人。厨子昨晚忙完就回家照顾老母去了。”

        “行,我知道了。带上钱财赶紧离开!”

        “是、是。”

        掌柜的手像抖筛子似的拿起桌上的金锭,“官爷,我、我去拿件衣服…”他指了指自身穿着的泛黄的里衣祈求的说道。

        薛护卫下颚微扬示意答应,掌柜赶忙佝偻着腰身退回了自己卧房收拾行李。

        班念薇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只见过两面的男人。

        她可是张妈拿着书信从知府手下接她出的扬州府衙,他当时一不在场,二无关系,怎会知道她是被人绑架了?更何况,半夜三更,他又如何准确无误的出现在她们落脚的客栈?

        再细想起来,他那日咋就那么巧正好在附近练兵?又怎会那么巧第一个出现在船上还有,他咋知道班志成只有一个女儿?

        过往的一切越想越像是一场阴谋…………………

        班念薇顿时觉得胸中气血翻涌,一口恶气涌上心头。她那漆黑的眸子里似要窜出一团火来,拿着短刀的右手手指节因为力量开始凸起,手臂上的肌肉也拉倒紧绷,杀意翻滚起周遭无形的空气。

        班念薇抬起短刀,大脑一片空白,刀尖直指贺延歇斯底里地怒吼道:“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班念薇宛若一头发疯的野兽,眸子里全是吃人般杀意。此时若再和她解释,恐怕只是浪费时间。

        听见吼叫声,背着行囊准备推门离去的掌柜忍不住抬头瞟了一眼西侧的二楼,只见那个曾经向他求救的姑娘此刻正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发狂般的扑向站在门口的男子。男子不慌不忙,轻轻向右侧身躲过刺来的短刀,抬起手刀不轻不重的拍了小姑娘后脖颈的穴位,小姑娘瞬间失去力量像鸟儿一样跌落地面。

        “还不快走!”

        薛护卫呵斥道。

        客栈掌柜惊慌落魄奔跑出客栈,钻进客栈前的竹林中消失了。

        贺延抱起趴在地上的班念薇,看见她眼角的泪珠滑落,滴到自己的心头,激荡起微微苦涩的感觉。

        他皱了皱眉,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女人——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他身着玄衣红甲,被人从背后射穿胸膛,眼前一个青衣女子看不清面庞,尖叫着“贺延”奔向自己。被箭射穿胸膛的感觉太过真实,每次从梦中惊醒他都能感觉到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比起疼痛回荡在耳边的那青衣女子的哭喊声更令自己难过到窒息。如果梦是真的,那他即便踏尽山河也要找到她。

        贺延抱着班念薇下了楼,对早已等候在楼梯下的薛护卫说道:“从灶台引把火,莫要留下痕迹。”

        “是。”

        贺延抱着班念薇向客栈外走去,薛护卫转身去了厨房。厨房西侧的角落里堆放着做饭用的干柴和干草,薛护卫用脚将干草踢到了干柴堆上,又从灶台上拿起厨子留下的火折子点燃了柴草堆,不到半刻功夫,火势便蹿上了房顶,向二楼蔓延开来。薛护卫见火势已经起来便不在逗留。

        客栈掌柜顺着竹林小道一路向东,爬上山坡转身看见身后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自己经营了

        十多年的客栈就这般被火蛇吞没,虽多有不舍却也不做留恋,店没了可以再开,命没了就真的没了。

        客栈掌柜又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金锭,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薛护卫走出客栈,贺延已经等在马边,马背上放着还在昏迷中的班念薇。

        俄而,背后传来马匹的嘶鸣声,他突然想起班念薇是乘坐马车出的城。他转身来到客栈的后院,果然转角便看见马厩之中一匹花色不均的白色马儿正惊慌的踏着马蹄。薛护卫上前解开拴在木柱上的绳索,右手来回抚摸着马鼻,嘴里轻轻地哼着,“吁——吁——”。马儿很快便安静了下来,乖顺的跟着他出了马厩,套上马车。

        薛护卫驾着马车来到贺延所在的地方停下,跳下车来,又回头将马车里的杂物都清了出去,只留下了一条板凳,想着若是班念薇醒了或许可以坐坐。

        “少主,可以了。”

        贺延将班念薇从马背上抱下挪到了马车里躺着。

        火势越来越大,火光打在脸上已经明显的可以感觉到温度了。好在这个客栈四周距离树木都比较远,不用担心引发山火的事情。

        安顿好班念薇后,薛护卫驾驶马车在后,贺延骑一匹马牵一匹马在前头带路,二人便很快离开了。

        由于路途颠簸,马车不好走,回去的速度比来时明显慢了很多。

        行至半途,夜幕开始一点点褪色,星月也渐渐隐匿其中,路尽头的天空由墨蓝,深蓝逐渐变为浅蓝,直到光芒漫过山丘,一轮金日跳上山巅,原本还有些暗淡的路瞬间明亮起来。金色的晨光透过破碎的车帘爬上班念薇悲伤的脸颊,在她细长浓密的睫毛上舞动跳跃。

        班念薇眼皮下的眸子轻轻地转动了几下,缓缓地一睁一闭的适应着光亮。她抬起手来想着遮挡阳光,头却又晕的厉害,转而扶住了自己的额头。马车“咣铛咣铛”的摇晃着,搅得她胃里翻涌。

        “停车!停车!”

        薛护卫听见呼声立马刹住了行驶中的马车,转过头向车里看了一眼,又转回头来说道:“少主,班小姐醒了。”

        前方带路的贺延听见呼声同样也停了下来。

        班念薇爬起身来,胃中一阵阵翻涌,她慌忙把住车框,探出头来,“哇”的一声吐出一滩微黄的液体,酸臭无比。

        薛护卫坐在车子的另一边,见状立马皱着鼻子扭头看向了别处。

        贺延骑着马走到薛护卫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方黑丝手帕递到他脸前,他迟疑了一眼,抬头看着贺延那微蹙的眉头,冷傲的眸子,哭笑不得地接过了帕子。

        他这个少主从小就是个怪脾气。他原本是农户家的孩子,八岁那年西北大旱,家里农田颗粒无收,再无米下锅,爹娘含着泪想将家里几个年幼的孩子卖给城里富贵人家讨口饭吃。可是,这么想的又何止他们一家。

        他记得,父亲拉着他们三兄弟的手穿过繁华的街头,路的两边满是跪在地上等着被挑选的男孩女孩。父亲来到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门,绿瓦朱漆,虎头铜锁好不气派。父亲敲过门后,门里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便是钟叔。

        他是父亲的发小,个头不是很高,小时候总是被村里其他孩子欺负,父亲看不惯便总是将他带在身边。钟叔后来想参军,可惜也是因为个头不高,只能当了军营里的伙夫。因缘际会,时任大将军的贺老爷十分喜爱钟叔做的饭菜,便将他招进了自己府里。

        “薛大哥,你怎么带了三个孩子?我这里只能收一个…”

        钟叔瞟了几个孩子一眼,一脸为难的模样。

        “老弟,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父亲一辈子要强,此刻却为了他们拉下老脸来说道:“我和你嫂嫂还能吃点树皮充饥,可是这几个孩子们还太小了根本咬不动,再这样下去只怕都要饿死了…”父亲局促的抓着他的手,捏的他有点疼。

        钟叔又扫了一眼躲在父亲身后的他们几个,收回目光眉头皱挤在一起微微叹了口气,又抬眼看了一次,再一次低下头去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说道:“你在此等等,我再去问问。”

        过了良久,钟叔终于回来了。

        “好了,贺管家答应了。薛大哥,这几个孩子就交给我吧。”

        钟叔笑着将他们几个带进了镇国公府,父亲在门外连连说着“谢谢”——

        后来他才知道,当年钟叔是换掉了自己儿子的名额才求得贺管家同意。

        进了贺府,两个哥哥跟着钟叔进了厨房干活,他因为年纪小被贺管家安排到了少主身边当陪读。其实,他一开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一个农户的孩子可以给镇国公的儿子当陪读。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贺少爷不喜欢婢女侍奉,相反他让贺管家给他找来很多年纪相仿的男孩子陪他一起玩耍。

        日子久了,坊间便开始流传起关于贺家少爷喜好龙阳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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