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宴会厅里灯红酒绿，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谄媚，算计，不可告人的心思，不一而足。
衬得角落里的梁叶和白亦，活脱脱两个异类。
作为今晚的主宾，张董早就被簇拥在人群当中了，身边敬酒的、逗趣的，围得水泄不通，他稀疏的头顶处在正中，就好像一个闪亮的灯球，分外夺目。
梁叶看了看身边安静喝橙汁的人，一肚子闷气。
她承认，白亦是个品格端正的好人，但是名利场上的厮杀，品格当不了饭吃。
眼看一个身材窈窕的美女过去了，巧笑倩兮，弯腰敬酒，礼服的胸口白花花的一片，晃得人目眩神迷。
那是天星传媒的当家花旦，郑惜惜，已经敲定要演下部剧的女主了，她正在感谢张董的关照。
梁叶：“白亦。”
没有回应。
紧接着凑上去的，是另一家公司的小花。她的演技可谓稀碎，长得也一般，但胜在性格活泼，会来事儿。
笑吟吟地聊了五分钟，张董就表示有个角色还挺适合她，可以让经纪人来谈一谈。
梁叶：“白亦……”
还是沉默。
再往后上场的男人，压根不入流，她都想不起来这号人物，但他一仰脖子，咚咚咚就干了三杯白酒，张董也肯笑眯眯地和他碰个杯，客套几句。
梁叶：“白亦！”
身边的人低着头，眼睛被又长又密的睫毛盖了大半，像是知道她生气，不好意思与她对视，但又透出一股莫名的执拗。
那意思很明白，讨好资方这种事，他是做不来的。
果然，还是这副倔脾气。
梁叶刚要给他做思想工作，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咦，你们也来了？我记得，没听说今晚有请你们啊。”
她转过头，看清那张脸，心里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何一航，天星传媒力捧的小生，《亲爱的夏天》男主，就是被白亦抢尽了风头的那个倒霉蛋。
要不然说冤家路窄呢，在这儿也能碰上他。
“没关系，你没听说过的事多了。”她施施然一笑，不顾对方陡然黑下来的脸，“你不去办正事，怎么有闲工夫和我们聊天啊？”
对面拿眼角瞥了瞥白亦，没接她的话，只是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都说梁经纪有野心，有拼劲，我也一向是很佩服的。只是我觉得吧，有些事实在是勉强不来，强扭的瓜它不甜啊。
“比如亦哥，平时为人高尚，从来看不上我们这些弯弯绕绕的。你非要把他带到这个场面上，他也学不会怎么给张董敬酒，说好听话。他不舒服，你也生气，别人在旁边看见了，没准还要心里嘲笑，何必呢。”
说着，还要端着酒杯冲白亦笑一笑，“是吧，亦哥？”
“这和你没有关系。”
白亦抬眼看他，语气骤然有些冷。
“哟，你看，这怎么还……”
“他的意思是，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们不能耽误了你的正事。”
梁叶截住他的话头，站起身来，往远处望了一眼。
“你们惜惜姐可是在张董那边陪了好久了。都是代表着公司的脸面来的，人家身为一姐，都这么用心，你还在这里说闲话，要是回去挨批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何一航的表情有些古怪，大约是心里不服气，又找不出话可以反驳。
她看着他这副神色，笑得很和善，“没看见吗，张董的杯子都空了。我要是你，就赶紧过去替他倒上，顺势敬他一杯。年轻人，在这种场面上机灵一点，带你们来酒局，不是请你们吃饭来了。”
对面的脸色难看得厉害。
但可能是觉得她说的确实对，他果真端着杯子向张董走过去。
梁叶拍拍手，招呼白亦，“走，出去聊聊。”
走到门边的时候，正听见身后“哐啷”一声，砸得清脆，伴随着愤怒的叫喊声。
“我不喝你倒的酒！谁允许你碰我杯子的？”
“张董您别动气，快擦擦。这是谁呀？哪个公司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对不起张董，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顺手带上宴会厅的大门，微微一笑。
作为金牌经纪人，这些资方的喜好、禁忌，都是牢牢刻在脑子里的。天星传媒家大业大，却没本事收集到详细信息，教育好自己的艺人，这可怪不了她。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和她蹬鼻子上脸。
找了一段安静的走廊站定，白亦望着她，声音低低的：“对不起。”
“干嘛？”
“因为我，让你受何一航的气了。”
“哦，这个。”梁叶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反正他蹦跶不到一年就得糊了，我根本不放在心上。”
“什么？”
“没事，你当我咒他吧。”
这都是她上辈子亲眼见过的，但没法和他解释。
“说正事，今晚能不能把张董的酒给敬了？”
“……”
“嗯？”
“我觉得，”白亦抿了抿唇，神色端正，“我只想做个演员，不想走这些旁门左道。”
气得梁叶一口鲜血堵在心头。
“祖宗，我也没有说要你去出卖色相，进行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你可千万别往歪里想。这不过就是生意场上，交际一下的事，有什么很难办的吗？”
白亦的表情，却当真显得很为难。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但是……”他停了一停，“我就是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当然，当然。
如果有可能，她也希望这个圈子的规则能简单透明一些，实力说话，谁强谁上，她也不用每天堆着笑，和这个老板、那个前辈谈条件，能给她省多少麻烦事啊。
但现实就是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白亦和她，谁说了也不算。
“别和我扯这些。”她压低声音道，“现在都八点多了，要是一会儿张董回去了，这部剧咱们就算黄了。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你赶紧想清楚。”
白亦沉默了一会儿，用那双被万千粉丝迷恋的眼睛看着她，清澈，又深邃，像是要看进她的心底里去。
“你真的，非常希望我抓住这个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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